人工智能時代勞動解放的新機遇與新挑戰

陳海林

【摘 要】馬克思勞動解放理論立足于資本主義社會實際，經過長期的探索逐步發展完善，是馬克思主義學說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主義學說的最終目的就是尋求全人類的解放，而勞動解放是人的解放的基礎。當前，隨著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和人工智能的普遍應用，人工智能既給勞動解放帶來了新機遇也帶來了新挑戰。一方面人工智能可能會替代一部分人類勞動，提高勞動效率，從而減少人類的勞動時間，更好地促進勞動解放；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發展也可能會造成工人的“技術性失業”，導致貧富差距的進一步拉大，無法真正解放勞動。為此，需從馬克思勞動解放思想、人工智能和勞動解放的環境三個方面出發，實現人工智能與人類的共生共榮，真正實現勞動解放，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關鍵詞】人工智能時代；勞動解放；新機遇；新挑戰

2015年國務院提出了“智能制造”的發展戰略，2017年《新一輪人工智能發展規劃》上也指出2030年我國的目標就是成為世界人工智能創新中心，黨的十九大報告也強調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相結合的重要性，要更好地發揮人工智能對經濟發展的引領作用。人工智能在人類社會發展中的作用越來越重要，人工智能的發展暗示了勞動解放的可能性，意味著人類勞動存在的更高意義層次。依據馬克思勞動解放理論這一更高理論層次，人工智能發展給勞動解放帶來的具體問題可以得到更合理的理解和解決，人工智能發展對于人類法人意義也可以更加明確。

一、馬克思的勞動解放思想

馬克思的勞動解放思想是馬克思結合資本主義社會發展的實際情況，對前人的“勞動思想”進行批判和借鑒的基礎上形成的，是馬克思主義學說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認為，勞動解放是人的解放的基礎和前提，因此，要想實現無產階級和全人類的解放，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就必須首先實現勞動解放。

（一）勞動解放思想的內涵

1、勞動解放包含自然層面和社會層面的雙重解放。勞動是人的本質，是人獨有的創造和使用工具的活動。馬克思在分析勞動時曾指出，勞動“表現為雙重關系：一方面是自然關系，另一方面是社會關系：社會關系的含義在這里是指許多個人的共同活動。”[1]因此，勞動解放也可以表現為兩方面，即自然層面的勞動解放和社會層面的勞動解放。自然層面的勞動解放主要是個人主體性的體現，即人類改造自然能力的不斷提升以及在人和自然的關系中，人類逐漸占據主體地位。人類改造自然能力的提升在一定程度上也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和生產效率的提高，從而為人類增加了大量的自由時間，更好地促進了人的勞動解放；社會層面的勞動解放主要就是消滅異化勞動，即通過消滅一切摧毀、奴隸人的生產關系與社會關系，如奴隸制勞動、雇傭制勞動等，從而使勞動真正成為人自由自覺的活動，體現人的本質。因此勞動解放要求消滅異化勞動，充分體現人的主體性，促進人的自由時間的不斷生成，從而真正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2、勞動解放是人的解放的基礎。從古至今，哲學家們一直不斷追求人的自由和解放，馬克思也始終把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發展作為最終目標，并從現實勞動的人的角度來討論人的解放問題。馬克思指出“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種關系回歸于人自身。”[2]因此，勞動解放最終也是回歸到人的解放當中，并通過發展生產力為人的解放提供物質生產資料。而物質生活資料的不斷滿足也使得勞動者自身的潛能得到了最大的發揮，從而為實現人的解放提供了基礎條件。其最終目的是通過勞動來對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等外在環境進行改造，使人在擁有充足的物質生產資料的基礎上獲得更多的自由時間，使人本身得到真正豐富，充分解放人的個性，從而實現人的解放。

（二）勞動解放實現的條件

1、生產力的解放是勞動解放的基礎

生產力的解放，提高了勞動生產效率，使得生產同樣數量的產品需要更少的時間，勞動時間的不斷減少對應自由時間的不斷增多，人們可自由支配的時間不斷增多，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從事自己所感興趣的活動。同時，勞動時間的不斷減少讓人們對勞動的厭惡感降低，勞動將由一種謀生的手段，一件被認為是痛苦的事情，轉變為一種生活的目的。正如馬克思所說，到共產主義社會，人們的第一需要就是勞動。自由時間的不斷增多，勞動由被迫勞動向自由自覺勞動的轉變，為實現勞動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奠定了基礎。

生產力的解放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生產工具的解放。人類和其他動物一樣，天生會受到自然的約束，但是人會使用工具是人和動物最根本的區別。隨著社會的發展，人類用于生產的工具也在不斷地改進和革新，每一次生產工具的改變都促進了生產力的極大發展；另一方面是勞動者使用生產工具能力的解放。人們對勞動工具使用能力的不斷提升也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促進了勞動的解放，人們對生產工具的使用使得社會勞動日益分化為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體力勞動越來越被生產工具所替代，而智能機器的出現，如人工智能，在一定程度上也會替代部分腦力勞動，從而為勞動解放創造了更多的條件。

2、生產關系的解放是勞動解放的關鍵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手推磨產生的是封建主為首的社會，蒸汽磨產生的是工業資本家為首的社會。”[3]同時，生產關系對生產力具有反作用，適合生產力發展的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的發展起著積極的促進作用。馬克思肯定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在一定的時期產生的積極作用，但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以私有制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阻礙了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阻礙了勞動解放。資本家在資本利益的驅使下，不斷擴大生產規模，拼命壓榨工人的剩余價值，勞動生產率提高了，工人的勞動時間卻延長了、工資卻降低了，工人日益淪為了機器的附庸。

生產關系的解放，是推動生產力發展和勞動解放的關鍵。但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嚴重阻礙了勞動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此，我們要推翻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建立新的適應生產力發展的生產關系。首先要消滅私有制。私有制使得一部分人長期處于勞動的剝削和壓迫之下，卻擁有社會極少數的生產資料，社會大部分生產資料集中在少數無事可做的人手中，要使勞動權能夠讓全體社會成員平等的享有就必須要消滅私有制；其次要消滅自發分工。自發分工把人固定在一個勞動或工作崗位上，導致了人的片面和畸形的發展，使人不能按照自己的興趣從事勞動活動，嚴重阻礙了勞動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二、人工智能時代勞動解放的新機遇與新挑戰

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讓人類對勞動也提出了新的要求，為了代替人類完成某些人類無法完成的事情、提高勞動生產率或者減輕人類的勞動負擔，科技和勞動的結合產生了人工智能。隨著人工智能的不斷推廣和普及，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人工智能等科技的發展對勞動解放的影響也產生了新的變化。人工智能的普遍應用一方面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使勞動時間不斷減少，人們自由時間不斷增多，從而更好地促進了勞動解放；另一方面，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下，由于科學技術的資本主義運用，原本應該幫助人類獲得解放的科學技術非但沒有解放人類，反而成為了資本家剝削工人的工具。因此，人工智能時代勞動解放既面臨新的機遇也面臨新的挑戰。

（一）勞動解放的新機遇

1、人工智能提高了勞動生產率。人工智能是科技與勞動相結合的產物，其就是為替代人類勞動而生的。傳統的勞動工具更多的是人類肢體的延伸，還是需要人類參與其中才能完成。但人工智能卻不同于傳統的勞動工具，它不僅是人類肢體的延伸，還是人類腦力的延伸。因此，人工智能的普遍運用，促進了生產力的高速發展和勞動生產率極大提高，在同一時間內，可以生產出更多的勞動產品。同時，人的勞動時間也在不斷減少，人們可以擁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時間，勞動不再被看著是謀生的唯一手段，而成了人類生活的目的，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勞動解放。

2、人工智能減輕了勞動負擔。勞動的過程枯燥、乏味甚至存在危險，這也讓人們對勞動充斥著厭惡，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人類更多重復性的、充滿危險的體力勞動被人工智能所取代，甚至部分腦力勞動也被替代，這在一定程度上使人們的勞動環境得到改善，人類的勞動負擔也得以減輕。同時，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空間距離不斷被縮短，人們不被拘泥于在一個地方辦公，不論在全世界哪個角度，都可以隨時隨地的進行辦公。因此，人工智能的發展減輕了人們的勞動負擔。

3、人工智能擴寬了勞動對象。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人類的研究對象也在不斷地拓展，很多以前由于落后的生產工具無法被觀察、被發現的勞動對象，現在慢慢開始出現在人類的面前，人類可以進行觀察和研究的范圍不斷擴大，勞動對象也在不斷增多。以前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被人們認為是一種美好的想象，但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人們的這種美好想象變成了現實，神舟飛船的勝利升空，使得人們把研究對象和勞動對象從地球擴展到了外太空。人類的視野不斷得到開闊，勞動的范圍不斷擴大，人類在自然界中的主體性不斷得到提升，從而更好地促進了勞動解放。

（二）勞動解放的新挑戰

1、人工智能對勞動就業的挑戰。人工智能在促進生產力發展和勞動生產率提高的同時，也替代了一部分人類的勞動，從而可能會引發人類失業的問題。由于人工智能對體力勞動的替代呈普遍趨勢，必然導致了大批勞動力密集型產業不再招收過多的勞動力，而從事體力勞動的勞動者相對而言專業素養低、知識能力有限，無法從事更高水平的腦力勞動，從而就導致普遍失業和“無用階級”的產生。正如赫拉利在《未來簡史》中描繪的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由于人工智能所擁有的超強能力被逐一替代，全世界大部分的人因為無事可做，只能通過藥物或者游戲甚至包括毒品來打發時光，從而淪為了“無用階級”，即對社會毫無價值。

2、人工智能對勞動倫理的挑戰。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下，人工智能的普遍運用，不僅沒有使人類獲得勞動的解放，反而開始淪為機器的附庸，從而使人喪失了主體性。同時，人工智能開始成為勞動過程中的主體，那么與之前的勞動主體人類相比，應該怎樣來對待人工智能，它是否應該和人類享有同樣的權利引發的人們的思考。

3、人工智能對生存方式的挑戰。恩格斯認為人類整個生活的第一個基本條件就是勞動，這是人和其他動物的本質差別，勞動創造了人本身。但隨著人工智能對人類勞動的替代，人類失去勞動的機會，就可能會從勞動的環節中被排擠出去，逐漸成為單一的消費者，這就使得人類從社會關系中逐漸剝離出來，變成沒有社會關系的單一的人，失去個人的社會價值。

4、人工智能對人類文明的挑戰。馬克思認為實踐是人類發展與進步的重要途徑，而勞動則是人類社會歷史上出現的第一個實踐活動，對人類文明的發展和進步有著重要影響。人和動物就是通過勞動來進行區分，“動物僅僅利用外部自然界，簡單地通過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變化；而人則通過他所做出的改變來使自然界為自己的目的服務，來支配自然界”[4]。人類通過勞動創造了自己的語言、文化、物質生產資料等人類文明，而人工智能大范圍地替代人類勞動，智能化、自動化、便捷化的設計解放人類雙手的同時也讓人類的一部分能力慢慢退化，使得人類失去自身進步的動力，影響人類文明的發展。一些“末世論者”以庫茲韋爾為代表、包括霍金等認為，超級人工智能將會隨著人工智能的不斷發展和自我進化而到來，屆時超人智能機器將會取代人的主體地位，隨即人類文明走向終結。[5]

三、人工智能時代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勞動解放是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前提，要想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實現人類發展與人工智能的共生共榮，首先要勞動解放。針對人工智能時代，勞動解放可能出現的新風險、新挑戰，可以從馬克思勞動解放思想、人工智能技術和勞動解放環境三個方面尋找應對措施。

（一）堅持馬克思勞動解放思想

批判人工智能的資本主義運用。馬克思終身致力于實現無產階級和全人類解放，并深入地分析和研究了資本主義的實質，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內在矛盾，并指出資本主義必將被社會主義所取代。資本主義社會由于私有制的存在和對資本的無限追逐，就決定了只要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不改變，人類就不可能實現真正的勞動解放。馬克思的勞動解放思想中也指出，要想真正實現勞動解放，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就必須轉變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建立新的適應生產力發展的生產關系，人工智能向共產主義運用轉變是擺脫勞動危機的根本路徑。人工智能的共產主義運用將人工智能生產的巨大物質財富置于整個社會的控制之下，進行合理分配。[6]從而真正的實現勞動解放，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二）構建人工智能社會化發展體系

1、提高人工智能的社會化程度。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智能手機、智能電視等的出現，人工智能等智能化設備對我們生活的影響越來越重要。很多人工智能都誕生于實驗室，并在實驗室的研究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很多可能會造福人類的人工智能卻并未進入社會、廣泛進入人類的生活中來造福人類。因此，可以提高人工智能的社會化程度，讓一些安全、高效的人工智能能夠更好地為人類造福，幫助人類實現勞動解放，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2、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的制定。針對人工智能發展過程中，可能帶來的安全問題以及倫理問題等，國家可以針對人工智能制定相應的法律法規，來規范人工智能的實際操作和應用，從而減少人工智能發展給人類社會帶來的負面影響，真正發揮人工智能在促進人類勞動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實現人類發展和人工智能的共生共榮。

（三）優化勞動解放的環境

1、健全社會保障制度，推動職業教育高端化、全面化發展。人工智能所取代的大多是職業技能要求低、簡單的重復性工作，為此，要不斷提高勞動者的素質來應對人工智能的替代問題。首先，針對還尚處于職業技能培訓階段的人，可以推動職業教育培訓的高端化，學習要求高，不易被人工智能所取代的工作技能，同時，恩格斯認為隨著科技的發展，分工阻礙了人的全面發展，所以在提升自身專業技能的同時，也要促進人類全方面發展。針對已經被人工智能所取代的勞動者，可以建立健全社會保障制度和失業人員再就業教育，對適齡人員進行再就業的培訓，幫助他們重返職場，而即將退休的人員，也要做好社會保障體系建設，保證人人老有所依、老有所養，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2、完善社會分配制度。我國當前的社會分配制度是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但隨著人工智能的普及和推廣，勞動將不再成為人們的謀生手段，現存的社會分配制度也會相應發生改變。人工智能的使用可以使社會財富充分涌流，只有合理分配這些社會財富才能讓人工智能更好的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否則就只能成為加劇兩極分化的“加速器”。[7]因此，人工智能時代，要不斷的完善社會分配制度，使分配制度能夠更好的促進社會發展和勞動解放，從而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在當今社會，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人工智能對勞動解放的影響也越來越重要，既要看到人工智能給勞動解放帶來的新機遇，也要看到其帶來的新挑戰，馬克思在當時就已經看到了科技發展對勞動解放的重要影響。因此，馬克思的勞動解放思想對于我們解決人工智能可能帶來的挑戰也至關重要，要堅持馬克思勞動解放思想，不斷解決人工智能發展對勞動解放帶來的風險和挑戰，從而真正實現勞動解放，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朱建田.人工智能時代的“機器換人”：一種馬克思主義的審度[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44（01）.

[6]生蕾.資本邏輯操控下人工智能時代的勞動危機[J]. 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38（02）.

[7]肖峰.《資本論》的機器觀對理解人工智能應用的多重啟示[J].馬克思主義研究，201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