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名片
李致,1929年12月生,1946年12月入黨,四川成都人。在抗日戰爭時期他為前方戰士捐寒衣,解放戰爭時期,他參加反內戰的學生運動,加入黨的地下組織。新中國成立后,他長期在共青團和宣傳思想文化系統工作,曾任四川省出版局副局長兼四川人民出版社總編輯,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兼省出版總社社長、黨組書記,后兼第六屆四川省政協秘書長、省文聯主席等職。
他靜靜地坐在客廳一角,夏日燦爛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身上,映得他整個人熠熠生輝。李致,這位17歲就參加革命,在各個歷史時期用行動踐行初心、書寫忠誠的老黨員,用略帶激動的語調,將內心最樸素真摯的家國情懷徐徐道來——
我今年92歲,黨齡75年。我的一生,經歷了戰火紛飛的革命歲月,走過了如火如荼的建設年代,見證了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我們中華民族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我很幸運,能在黨的領導下成長,我也將以滿腔熱忱、真摯情懷和不變初心,繼續走好新的征程,為實現我們國家的現代化,實現我們的中國夢而奮斗終生。
我眼中的共產黨人
我是1946年底加入中國共產黨的。我的引路人叫賈唯英,她那個時候是一名中共地下黨員。
那一年,我和一個好朋友在成都華西協和高中讀書,經這位好朋友的姐姐介紹,我參加了以燕京大學和華西大學學生為主要成員的?“未名團契”。賈唯英同志是這個社團的骨干,她是從延安來的,實際上是以社團為依托,組織和團結學生開展運動。
在我的印象中,她很熱情,很受大家尊敬。我記憶最深的就是她組織我們學習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后來又引導我們在中學生中成立“破曉社”,幫助我們創辦《破曉半月刊》,鼓勵我們參加學生運動。
在參加革命和建設的歲月中,我跟很多共產黨員接觸過,他們堅定的信仰、優秀的品質、良好的作風一直影響、激勵著我。
楊伯愷先生是我至今難以忘懷的人。當年我跟好友決定自辦《破曉半月刊》,好不容易湊了一些錢,卻找不到印刷的地方。我把這個難題告訴賈唯英,她讓她的丈夫王煜(又名王宇光,中共地下組織川康特委委員)給當時《民眾時報》的主辦人楊伯愷寫了介紹信。我們很快拿著信去找楊伯愷先生。
當時,楊伯愷先生穿一身長袍,很有長者風度,對我們很慈祥。我們向他說明意圖,他立刻同意幫忙印刷,費用也不高。我感到他理解我們,并全力支持我們。就這樣,《破曉半月刊》得以出版了6期。
后來,因為開展學生運動,我被學校“變相”開除。我報考重慶的西南學院,筆試順利過關后,口試考官就是他。不久考試結果在報紙上發榜,我名列考區第一。從楊伯愷先生身上,我充分感受到一個老同志對青年人的愛護。后來我長期從事青少年工作,很大因素也是源于伯愷先生“潤物細無聲”的楷模作用。
1947年,楊伯愷先生不幸被捕。新中國成立前夕,他犧牲在成都西郊十二橋。半個多世紀以來,我多次到墓地悼念他,感謝他對建立新中國所做出的貢獻,也感謝他對我個人的愛護和關懷。
新中國成立前,楊伯愷、賈唯英、王煜、洪德明等共產黨員,引領我“敢于斗爭”“善于斗爭”,走上革命道路。新中國成立后,我在工作中接觸了更多優秀的共產黨人,其中包括一些黨和國家領導人,他們身上閃耀的人品、人格、人性光輝,他們的胸懷、勇氣和格調,一直激勵著我不斷前行。
永遠熱情的“青年”
我在青少年時期,深受五四新文學的影響。
12歲那年我上初中,有一天我到國文老師的寢室去玩,他翻開一本《新青年》合訂本,給我讀了一篇魯迅的《狂人日記》,一邊讀還一邊給我解釋其中的深意。這下既啟發了我對舊社會的認識,又啟發了我對新文學的興趣。
在那之后我讀了很多魯迅的文章,自己也開始嘗試寫作。1943年冬,我的第一篇作文入選校刊,印成了鉛字,這對我是一個極大的鼓勵。此后5年間我寫了近百篇文章,在成都、重慶等地的報刊發表。
1948年底,我最后兩首散文詩發表在艾蕪主編的重慶《大公晚報》副刊《半月文藝》上。1949年,我開始了“職業革命”生涯,全部精力轉移到了黨的地下工作上,沒再顧得上寫作。
新中國成立后,我在共青團系統工作了17年,很有干勁。我很珍惜自己的青年時期。那個年代將14歲到25歲定義為青年,滿25歲那天我寫下了一首短詩:很早以前我就想到今天/原以為到了今天就不再是青年/到了今天我才明白/青年并不單以年齡計算/我要更加努力學習和鍛煉/永遠保持青年的熱情和勇敢……
后來,我在四川人民出版社、省出版局、省委宣傳部等部門和單位任職,在工作態度上亦始終保持著青年般的熱情和執著。即使在1995年我從工作崗位上離休后,我內心的熱情也沒有絲毫“消褪”。我依然關心少年兒童,愿意為了孩子的事情操心;我熱愛川劇,為“振興川劇”鼓與呼。為此,我曾擔任很長一段時間的省文聯名譽主席、巴金文學院顧問。
雖然我已經90多歲,身體也沒有以前硬朗,但仍舊沒有停止寫作,每天的時間安排得很滿。我想,我這一生,并沒有虛度年華。
說真話,做好人
我這一生做人處事,受巴金(李堯棠)影響很深。
巴金是我的四爸,我的父親(李堯枚)是家中的大哥,與弟弟巴金關系很密切。
我出生的時候,巴金已經到南京去讀書,后來又到法國去留學了。有一次他回來時住在我家,因只有兩間屋子,我跟他睡一個大床。還在上小學的我,學著其他人做了個紀念冊,請他題字。他拿毛筆給我寫了4句話:“讀書的時候用功讀書,玩耍的時候放心玩耍,說話要說真話,做人得做好人。”這幾句話對我一生影響太大了,尤其是“說真話、做好人”,成了我的人生信條。在對子孫的教育中,我也注重培養誠實的品格。
巴金為人謙和、淡泊名利,他主張“生命的意義在于奉獻,而不在于索取”,新中國成立后他沒有領過國家發的工資,還多次捐出他的稿費和藏書,他的這些行為也大大影響了我。
巴金十分關心我的成長,他一生給我寫信大概有300封,還給我寄送了大量書籍,現在我有三十個書柜的藏書,他送我的書占了很大一部分。今年5月7日,我將259件巴金書信手稿復制件及實物捐給了四川省作家協會。接下來,我還要將我的藏書捐給社會,這也是向巴金學習。
今年是黨的百年華誕,我很榮幸地獲得了“光榮在黨50年”紀念章。7月1日,我在家準時收看了在天安門舉行的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大會,我感到很自豪,也深受鼓舞。今后我將堅守信念、發揮余熱,繼續為黨和人民的事業做出自己的貢獻。
(楊文娟 張磊整理)(責編/王兆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