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變身了

黃春華

期末考試前幾天，爸爸和媽媽就說等我一考完，就把我送到爺爺家去。那樣，他們就可以專心上下班了。

我寫完最后一個字，放下筆，走到學校門口，卻沒有看到爸爸。人都散光了，媽媽才慌里慌張地趕來。

“到爺爺家去嗎？”我問媽媽。

“去醫院！爺爺病了！”

來到醫院，我看到爺爺躺在病床上，有好多根管子牽引著他，有的牽著手，有的牽著鼻孔，有的牽著腦袋……

我的腦袋“嗡”地一下，爺爺想變成未來機器人？

很快，爺爺就睜開了眼睛，這時，他已經完成了變身，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他不會說話了，不會走路了，不會吃東西……總之，以前會的，爺爺現在都不會了。

從前，爺爺一個人住在郊區，從我家坐公共汽車要很長時間，那時，我要在車上睡好幾覺，才迷迷糊糊地到站。到了站還要走一段路，才到爺爺家。

爸爸媽媽一個星期過來看我一次，可是，過不了兩天，我就會想他們，我不光夜里想，白天也想。有時候，我站在菜園邊，突然就哭起來了。爺爺在鋤草，渾身是汗，舉著兩手泥，跑過來問我怎么了。我說，我想媽媽了。他盯著我看了半天，就大笑起來，說：“你不是說，你是未來機器人嗎？怎么還哭鼻子呢？”

我抽泣著說：“我不是！未來機器人要接好多線，我沒有……”

“來，來來！”他牽著我來到菜地里，把剛拔掉的長藤草系在我的兩個手腕上。

我搖頭，說不夠。他又給我的兩條腿上也系了草藤。我還是搖頭。

于是，爺爺把我帶到絲瓜架下面，直接給我腦袋上纏了絲瓜藤子。他接上最后一根藤子，說：“變身機器人，就會忘掉過去的一切，也不會再想媽媽了。”聽他這么一說，我決定把自己變成個未來機器人，就不哭了。

爺爺以前很少到我們家來，現在變身了，就坐著輪椅進來了。我偷偷從門縫向外張望。爺爺一眼就看見了我，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沖我一眨，又閉上了。我知道，他是在向我傳遞信號。

爺爺告訴過我，人其實不需要說話，一個眼神就能明白。我立刻跟爸爸媽媽說：“我來照顧爺爺！”我照顧爺爺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帶著他到樓下去玩。我把輪椅推到院子里，在前面系上兩根繩子，然后，我在前面拉著他，一邊走，一邊喊：“滑板戰車，向前，向前！”

我拖著爺爺去車站。過一條街，穿過一個小公園，就到了。從這里坐上公共汽車，搖搖晃晃，好長時間，就能到爺爺家。爺爺本來低著頭打盹兒，可是，一靠近車站，他就抬起了頭，眼睛盯著車站。我也停下來，望著車站。如果我們登上公共汽車就能回到從前，那該多好啊！

夏荷摘自《兒童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