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華夏：“無期”，渺茫之后逐漸明朗

張迪

2020年11月18日，光頭華夏召開首張個人專輯《無期》新聞發布會。

現場，一身國風服飾鋪落在他的身上，儒雅、淡然，恬靜、安逸，與詩韻典雅的音樂交織得渾然一體。

寫歌亦十年有余，他將自己對于生活的觀察與沉淀揉進音樂里面，用八首原創作品記錄了做父親前后所歷經的細枝末節的變化。

面對音樂，他赤誠與認真，聲音里裹挾著歲月帶給他的回饋，像是在講述光陰與成長的故事。

專輯《無期》對他的意味，自然不僅僅是第一張專輯那樣簡單，更是他努力過后的第一個臺階，是漫漫音樂路上的一座里程碑。他說，“這樣的肯定與鼓勵，讓我有往前走的動力，也是對未來的鞭策。”

自此，他正式向所有聽眾遞交出這張印有“光頭華夏”的音樂名片，并無比期待著在“第一”之后的更多可能。

做耐聽且耐品的音樂

光頭華夏與音樂的初識應該自研究文字開始。念書的時候，他常在私下里看一些古詩詞方面的書籍，遇到優美的詞句也會仔細去品讀，這讓他筆下的文字逐漸富有層次與詩性。“以白話的方式去寫詞，會有一定局限性，幾句簡單的詩詞卻能飽含意蘊豐富的內容”，他感嘆于古人的博大智慧與中國文字的眾多可能性，也享受著那些散碎在筆尖的時光。

相比其他文學形式，他認為歌曲更神奇和獨特，無需綿長的篇幅，短短幾十個字就能將情感變化和故事起伏梳理清晰，并鋪展出豐盈的畫面。“我更傾向于讓旋律服務于我所寫的文字，更多地賦予歌曲以畫面感。”他平日里喜歡琢磨林夕、方文山等人的詞句，感悟字里行間映射的畫面，解析熨帖人心的故事情節。

他坦言，最想在歌曲里突出的是文字表達，發掘文字的更多可能性。通過對文字的拆解、組合，讓聽眾在讀到、聽到某句歌詞時有更多觸動，甚至聽第二遍、第三遍都能有不一樣的感覺。“寫出耐聽且耐品的音樂”是他一直在摸索與追尋的事情。

光頭華夏從很小的時候就在思索一個問題，即不同類別、風格音樂的融合。那時，他的舅舅在潮劇戲班子做幕后伴奏，他耳濡目染在傳統樂曲中，卻發現年輕人似乎早就不聽純粹的地方戲曲了。他想著，或許是“傳統的戲曲伴奏相對單調，唱往往無法完全融入伴奏旋律中”，便向舅舅提議“有沒有想過把民樂和流行元素結合在一起？”舅舅只回答他三個字“不可能”。

再次回想起這段記憶，他苦笑地搖了搖頭，“可能他們那代人認為這是很嚴謹和神圣的事情吧。”而在他看來，音樂的第一保證應該是好聽，所以他沒有拒絕讓自己進步的任何可能，慶幸的是，他找尋到了屬于“光頭華夏”的音樂風格。在他搭建的歌曲框架里，不止純粹的國風，更融合著民謠、流行、民族等諸多元素。

所有“無期”終將化為愛與釋然

2018年，對于光頭華夏來說，是難熬的一個年頭。老婆懷孕，生活條件堪憂，他每天奔波于城市的小酒吧。老婆忍受著孕期的各種反應，常常獨自在家等他到凌晨之后。那天，他正準備去趕末班地鐵，剛好下起了一場秋雨，深圳的秋天雖不像北方那般寒冷，卻也在心底升起一絲涼意。看著熙攘的街道在紛落的雨滴中變得安靜，他觸景生情地想到自己未卜的前途，想到有一個人在義無反顧地支持他，霎時間思潮洶涌，提筆寫下了“前路漫漫雨紛紛，誰在癡癡等”，并將歌曲取名為《無期》。他說，“這意味著我的未來之路并不好走，是渺茫且漫長的。”

很多人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都會把它當作是一首情歌，詞句中的憂傷與隱忍太像是愛而不得的不甘和失落。“其實我是抱著感恩的心態去完成創作的。”光頭華夏直言。當他在一無所有的現實里徘徊，有這樣一個女人選擇跟他結婚、生子，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支持他的音樂夢想，這般溫暖的觸動，裹帶著錯綜冗雜的心緒幻化為一紙文字、一曲旋律。

生活不留情面地給他施壓，夢想卻在心底不停鉆洞，他很想為自己、為所愛之人搏一把。于是，他決定開設一間工作室，卻在短短三個月過后，從夢的頂端狠狠跌落。這次失敗讓他陷入了更深的情緒陷阱，“即將做父親的不安與恐懼、經濟和生活的雙重重壓，堆疊在一起是內心的極具惶恐。”他不敢也不能在家人面前表露聲色，只好把所有心緒宣泄在歌曲里面，一氣呵成寫下了《不負時光 不負天涯》。

光頭華夏坦言，想把所有煩惱、壓力、憂愁統統表述得干凈徹底，“我用了無盡的排比句，卻依然寫不完這些負面情緒。”天涯與時光便是生活和夢想，他將人世薄涼與郁郁心結獨自酌飲在音樂里面，這場與自我的對話到最后竟讓他看到了內心的一抹光亮。“我希望無論經受多大磨難，都依然能夠堅守初心，認清自己想走的方向和想過的生活。”

后來，他將夢想破碎的地方，以及那段短暫時光的剪影，寫進了另一首歌《夜晚心上》。“我住的地方叫正安一巷，對面有個廣場叫二零一三”，隱匿在深圳的小巷，是他住過的很多地方的其中一個。他坦陳，自己在那里待得時間并不算長，卻留下了很多感觸，“本應是夢想的開端，卻無法預料結局的慘淡。”

“孤孤單單的人在享受月亮，慌慌張張的人在追逐太陽，他們各有各的信仰，他們各有各的光芒;坦坦蕩蕩的人在等待風向，迷迷茫茫的人在尋找小船，他們各有各的勇敢，他們各有各的張揚”，這些真實具象的用詞，正是他對過往歲月的感悟和寫照。光頭華夏希望，無論選擇哪一條路，只要用心去經營，總會走到美好的終點。這首歌里面，有他對曾經那一腔熱血的祭奠，是懷念與不甘，以及最終的一抹淡然。

從孩子身上收獲的感悟

晉升為父親之后，光頭華夏的心境發生了透徹的變化，他不斷思索著關乎人生的種種。“孩童的純真干凈，成人的浮夸掙扎，年邁的平淡釋然”，在《皆為凡人》里面，他細細觀察與遐想著人生百態，并逐步意識到無論擁有多高地位、多大財富，我們終究是平凡之人。“追求過后所獲得的幸福感，是我所以為的作為平凡人最美好的一點。”他說，世人皆有煩惱，而煩惱的對面就是幸福的入口。他無悔于過著這樣的平凡生活，甚至樂在其中品味著偉大，正如歌里所唱的“前世無人過問，今生默默無聞，再次輪回也還做凡人”。

孩子的降臨，讓光頭華夏的獨處時間愈來愈少，他常常要從忙碌的創作中抽離出來，然后變身慈祥稱職的奶爸。有一天他在哄孩子睡覺，看著孩子安然熟睡的模樣，他深感這便是世上最美好的畫面。“我的夢里一江水，岸邊柳倒垂”，這樣的詞句倏地躍于腦海之中，他趕忙記錄下來，并在日后寫成了《本無》。

他坦陳，這首歌對自己有著獨特的意義，是從孩子身上收獲到的一些感悟。“年少的時候我們總想不停索求，卻換來心頭的重壓，有了小孩后我學到的第一件事是滿足。”虛無縹緲的噱頭往往徒增煩惱，用心去把握和珍惜眼下之事，在不斷滿足中獲取幸福感。這或許是光頭華夏寫《本無》的用意吧，跳脫于虛無與欲望之外，還原心底處的一份真實。

以旁觀者的筆觸記錄音樂

光頭華夏是善于觀察生活和挖掘情感的，他將身邊一些細碎掠影，萃取成細膩的文字與旋律，因而他的音樂里總是鋪滿著畫面感。做駐唱歌手的時候，他喜歡在演唱間隙坐在外面的臺階上透透氣。有一天，他看到一個熟客從酒吧里走出來，這人平日里呼風喚雨、豪爽灑脫，卻在那日拖著沉重的身體，恍恍惚惚地獨自走在路上，再一點一點淹沒在遠方。落寞與孤獨在暮色萬里中被無限放大，他好似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瞬間陷入了同樣的情緒。

《與秋書》便是在這般情境下延伸出來的作品，是他靜觀當下并對未來的遙想與展望。作家莫峻曾說過，少年與愛永不老去，即便披荊斬棘，丟失怒馬鮮衣。光頭華夏則在歌里唱著“我是年少的書，整本寫滿不服”，嗓音溫暖也堅定，他用音樂不停地告訴自己，也告訴聽歌的人，“即便嘗盡現實的悲涼，也依舊對未來懷抱美好祝愿，堅守住內心的清明和豁達。”

生活帶給他的體驗往往是五味雜陳的，卻也因此讓他的內心出落得細膩敏感，那些埋得很深的情緒，在他的嗓音之下，情深也刻骨。很多人聽到他的歌后，總會開玩笑地說：“你到底是跑了幾個老婆，才會唱出這樣的歌曲？”他莞爾一笑：“我大多是在寫著別人的情感經歷。”

一個學生請他幫忙寫首歌，紀念逝去的愛情，他聽完故事后，很想以長輩的身份做些開導，卻深諳內心最脆弱的感情底線，將意難平的情緒拉扯寫進《蕓蕓眾生》。他喃喃自語，我們真能忘得掉那些往事嗎？然后又立刻給出回答：“它最多是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一旦被觸動便會翻涌而出。”或許就像《蕓蕓眾生》結尾處唱的，“沉淪愛恨，到了夜深，就自顧自的疼”，即便我們淡看歲月更迭，也終究逃不脫這般情仇愛恨。

關于“愛”，光頭華夏想說的是，愛跟時間無關，它跟愛有關。身邊一對老夫婦的經歷給了他這樣的感悟：他們在年輕時想過要分開，卻迫于壓力一直將就著，古稀之年發覺終究無法繼續過下去。“兩個人若不愛了，無論在一起多少年，都是不愛了。”他感嘆也思索著“人這一生到底是過得長一些好，還是短一些好？”《荏苒》便是在思忖與博弈中慢慢生長出來的，詞句之間未見“愛”這個字眼，卻在每寸細縫里挾帶著關乎愛的影子。他唱著時光易逝的唏噓，期冀能將人生過得短一點，與愛為伍、充盈美好便對了。

讓音樂接近內心的完美程度

2019年初，好聽音樂CEO段小林在網絡上偶然聽到光頭華夏的《不負時光 不負天涯》，覺得挺不錯，便又找了其他的Demo去聽。當段小林聯系到光頭華夏的時候，他不可思議地驚呼道“你是真的段小林嗎？”之后，兩人就音樂做了一些必要溝通，又安排在深圳見了面，果如所料，他們聊得特別投機。

光頭華夏至今都記得那個場面，他對段小林一見如故：“見你有一種特親切的感覺。”后來段小林問他：“你有什么要求嗎？”他回答：“我希望有一家公司能夠幫助我，把我想要表達的音樂呈現出來。”段小林信誓旦旦作出承諾：“我可以給你百分之百的保證。”

2019年末，他們正式達成合作關系。光頭華夏誠懇地說：“段老師是第一個真真正正肯定我音樂的人，他對我的幫助很大，是我最想感謝的老師。”非科班出身讓光頭華夏難免欠缺些專業的音樂經驗，他稱第一次來公司錄音時的心態是幾近崩塌的，“你知道當時兩首歌錄了多久嗎？將近十天！”陌生的錄制環境與演繹方式，一度讓他懷疑“這是我的聲音嗎？”當頭棒喝過后他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之前做的東西是那么不專業，也更讓他堅定了學習的態度。

作為專輯制作人，段小林在一旁全程監棚，不斷否定后再給出悉心指導。“雖然現在有一些方面可以通過后期專業技術得到處理，但是我們一定要在做后期之前把人聲的錄音達到90分以上，然后再通過后期讓它盡量完美。”這席話縈繞在光頭華夏耳邊，久久回響。他直言，即便音樂沒有百分百完美，也要接近內心認為的完美程度，這是做音樂必需的嚴謹態度。

寫在最后

光頭華夏坦言，我一直秉承創作是來源于生活的。

家庭和工作，他都緊緊攥在手里，并將其間的分寸拿捏得剛剛好。

他認真且熱愛生活，不再如從前那般輕易搖擺和惶恐，內心的堅定滿足讓他從容接受歲月的暴裂與溫潤，并將細碎的波瀾起伏寫成音樂。

接下來，他會繼續每月發布一首全新單曲，也將個人全國巡演納入規劃。更重要的是，他要跳脫條條框框的桎梏，探討關乎音樂的無限可能。

于他而言，這必定是漫長廣袤、滿心澎湃的路途，意為“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