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帽

唐仁晉

時間：2019年脫貧摘帽前后

地點：陜南某深度貧困縣

人物：爺 爺——老農，七十歲左右

奶 奶——爺爺老伴，七十歲左右

石栗香——人稱“十里香”，三十余歲，貧困戶

王大來——三十余歲，石栗香丈夫

畫外音或主持人帶入主持詞：2018年度，是我縣全面實施戶脫貧、村退出、縣摘帽的決勝年。在黨委、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全縣上下，干群一心，結合縣情民意，對標對表，逐戶研判。采取精準識別、精準施策、精準幫扶、精準脫貧等一系列重大舉措，秉承領導苦抓、干部苦幫、群眾苦干的決勝精神，以排山倒海之勢，大戰365天，全面實現年度脫貧摘帽目標。從而，拉開了鄉村振興大決戰的序幕！

爺爺、奶奶相互攙扶著、高興地邊走邊喊：

爺爺 老伴兒，摘帽了、摘帽了哦，哈哈哈哈——

奶奶 鄉親們，咱們脫貧摘帽了哦，哈哈哈哈——

爺爺 老伴兒，我們貧困縣的帽子終于摘掉了啊！

奶奶 摘了、摘了、摘了哦——

爺爺、奶奶分頭吆喝：

爺爺 鄉親們，脫貧了——

奶奶 老姊妹，摘帽了——

爺爺 脫貧了——

奶奶 摘帽了——

大來、媳婦分頭上：

大來 郝家爺爺、奶奶，你二老一大早就在這村頭吆喝啥么？

媳婦 郝家奶奶，你剛才說咱們村把啥脫了？

奶奶 脫貧了。

爺爺 摘帽了。

大來 咱村脫貧了？

媳婦 摘帽了？

爺爺

奶奶 是啊是啊，咱們全縣脫貧摘帽了！

媳婦 哎喲，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好日子算是到頭了！（哭訴地）哎喲——

爺爺 住嘴。

媳婦 （哭喊聲驟停）咋了？

爺爺 這脫貧是件大喜事，喊你們來原本是想張羅到慶賀慶賀，沒想到你們……真是掃興。唉！

大來 郝家爺爺、奶奶，你老千萬別和她一樣見識，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分別對老婆）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奶奶 娃子，你說誰頭發長見識短？

大來 郝家奶奶，你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說你老人家啊！

奶奶 那你說誰？

大來 我說她！

媳婦 （揪住王大來耳朵）好你個王大來，你也不手捂著心口好好想想，當初要不是我厚著臉主動申請納入貧困戶，就憑就你那撇桿身體和那點三腳貓的本事，還能過上今天這樣的好日子？

大來 少在這丟人現眼！

媳婦 這會嫌我丟人現眼了？你讓大伙說說，要不是政府看在你常年逮住個藥罐子不丟手和兩個娃子上學的份上，咱能被納入貧困戶嗎？這下好了，你的藥罐子摔了、身體好了，娃子上學也有了保障，看把你拽的，整天五花六花唐麻花的，還嫌我丟人現眼？羞你老先人——羞——你……

大來 你、你，你這不是胡攪蠻纏么。我看你明明就是擔心脫貧了吃不上低保、打不成麻將、沒人幫扶了！

媳婦 是、是、是，咋了、咋了……？

大來 你——

爺爺 好了。當貧困戶光榮是嗎？還想吃一輩子低保啊？也不想想，難道你們就心甘情愿地當一輩子貧困戶？

奶奶 娃呀，我們趕上了好時候，黨和政府心里惦記著我們，幫我們、扶我們，如今我們的日子過好了，咱不能人心沒底，要知道感恩啊！

媳婦 這——

爺爺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今天就把這扶貧前后、還有今后的鄉村振興，好好地說道說道！

眾人分頭坐下。媳婦情緒仍有些激動，帶氣地讓大來坐了個空。

大來 （生氣地）你——

爺爺 坐下！大來媳婦，你們兩口子年齡也老大不小了，先做個自我介紹，好讓大伙都認識認識！

媳婦 郝家爺爺，又不是頒獎晚會做個啥自我介紹，難不成還要致頒獎辭啊？真是地……

爺爺 曉得的倒不少。咋，不敢了？你不是覺得當貧困戶光榮嗎？

媳婦 也不是不光榮！

大來 啥？

媳婦 （理虧地）現在不是脫了嘛！

奶奶 大來，你們就給大伙介紹介紹吧！

大來 （清嗓子）吭、吭，我叫王大來。

媳婦 我叫十里香。他是我老公，

大來 她是我老娘——是、是、是我娃他老娘！

冷場。

爺爺 完了？

媳婦 （央求地）郝家奶奶，你看我們兩口子拙嘴笨舌地、老實巴交地、咚咚鏜鏜地、糊涂囊漿地、顛三倒四、三葷四悶頭……五牛六馬、七人八谷、九豆……十、十、十麥子……

爺爺 喲，還五牛六馬，咋不午馬未羊，申猴酉雞呢？

媳婦 嘿嘿，郝家爺爺，我這不是嘴笨么！

爺爺 嘴笨？我看你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搗亂。繼續說！

大來 這——我們是低保貧困戶。

媳婦 原來是A類，隨后是B類，再后來是C類。

大來 如今光榮脫貧了！

媳婦 往后低保怕是要放黃了！

大來 我看你是擔心打不成麻將了——

媳婦 郝家爺爺，我們兩口子都說半天了，要不你也給我們大伙說道說道？

大來 對，郝家爺爺你就給我們說兩句吧！

爺爺 我？（對老伴）你說。

奶奶 我？你不是今天活動的發起者、召集人嗎？

爺爺 啥發起者、召集人的，最多就是個主持人——

眾人 主持人好！

爺爺 鞋好襪子爛了。

大來 郝家爺爺，別說襪子爛了，就是牙掉了也得說。

爺爺 要說？

眾人 要說。

爺爺 那我就、就當仁不讓、咬緊牙關……

奶奶 喲喲喲，胡說啥呢，自個牙都掉沒了還咬緊牙關呢，你拿啥咬啊、真是地——切！（不屑一顧地）

爺爺 我說你咋是這人呢，哪壺不開你提哪壺。

媳婦 郝家爺爺，你到是說啊！

爺爺 我說？

眾人 說！

爺爺 啊——北國風光……

奶奶 打住。

爺爺 咋了？

奶奶 老頭子，你讓我們說脫貧攻堅，你咋北國風光呢？

爺爺 脫貧攻堅？

媳婦

大來 對，脫貧攻堅！

爺爺 脫貧攻堅，千里彩旗，萬里飄飄。望小城鎮安，人海茫茫;全縣上下，熱浪滔滔。精準扶貧，民心所向，誓與貧困比低高。待明日，看青山綠水，詩畫田園。鄉村如此美好，引無數游客競折腰——

奶奶 停停停！

爺爺 又咋了？

奶奶 太啰嗦！

爺爺 黨的扶貧政策好、各級領導好、精準扶貧好、包扶干部好、脫貧摘帽好……好。鼓掌——

奶奶 好——老頭子，行，真行！（豎大拇指）

大來 郝家奶奶，聽郝家爺爺這么一說啊，我到是想起了扶貧前的日子。哎，那叫一個慘喏！

爺爺 那就說說，咋個慘份兒？

大來 精準扶貧前，我們那個家簡直就不是個家，寅吃卯糧，東借西挪。兩個娃子眼看輟學，我還常年抱個藥罐子到處欠藥……

媳婦 屋漏房破，居無定所。老的要吃，小的要喝，養的雞娃子飛上灶，喂的豬娃子叫狼拖……

奶奶 這些大伙都知道，要不你還能被識別為貧困戶。說說精準扶貧以后呢？

大來 自從當了貧困戶，解決了吃、解決了穿，小的上了學，老的病看好，危改搬遷換面貌，民居改造環境好。家家戶戶自來水，用電一戶一塊表。

媳婦 種地有補貼，退耕給鈔票，一戶一份農綜保。如今脫貧摘了帽，咱老百姓的日子那叫一個——

爺爺

奶奶 啥？

媳婦 芝麻開花：節——節——高！

大來 就這你還不滿足？

媳婦 誰不滿足了？我不就是舍不得那些沒黑沒明、苦心幫扶的扶貧干部么——（急掩飾地捂嘴）

奶奶 啊？

大來 說起扶貧干部，我王大來心里有愧啊！

奶奶 你愧啥？

大來 話說去年八月的一個晚上，我們兩口子睡得正香，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爺爺 誰？

媳婦 還能有誰？扶貧干部唄！

爺爺 扶貧干部？

大來 就是！

奶奶 啊，三更半夜的敲門，他該不是有啥——

爺爺 少嚼舌根子了，人家扶貧干部除了幫就是扶，還能有啥？

媳婦 為這事，我家大來聽說是扶貧干部三更半夜的敲門準沒好事，他顛了根杠子開門就打，嘴里還喊叫著要打斷人家的腿。嚇得那個扶貧小伙子拔腿就跑——

奶奶 后來呢？

大來 說來慚愧。是、是、是我冤枉了那個小伙子。

奶奶 冤枉了，咋冤枉的？

媳婦 原來那小伙子是為幫我們早日脫貧著急上火的，加之第二天省上要來檢查，一著急忘了白天晚上，把時間都搞顛倒了！

奶奶 原來是這樣？真是不容易啊！

爺爺 我就說吧，就你們這些婆娘整天亂嚼舌根子，沒一點正形兒。

大來 你沒見當時的情景，那小伙子懷里還抱了一大堆表呀、冊呀的，嘴里一個勁兒的喊我大叔，還要給我宣傳扶貧政策、說產業、講措施，最后還讓我在《紀實簿》上簽字按手印，說是要留啥子痕跡……

奶奶 你說，你、你、你這不是造孽嗎？

爺爺 真不是個東西！

大來 哎，誰說不是。到如今，我一想起這件事，心里就愧得慌，難過得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媳婦掩面抽泣）

奶奶 香，香，你、你哭啥啊？

媳婦 我、我，我是覺得扶貧干部不容易，我是哭——

眾 你還哭啥？

媳婦 我是為我先前吃著低保打麻將，染發、跳舞裝時尚，游手好閑“等、靠、要”感到……

爺爺 榮光？

媳婦 荒——唐！嗚——（哭泣）

奶奶 香，我娃甭哭了。知錯能改就是好娃！（拭淚）

媳婦 郝家奶奶，我、我，我對不起黨、對不起政策，對不起扶貧干部——

爺爺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了，過去和現在就不說了，咱們一起來說說今后的打算，暢想下未來！

大來 我先來。

媳婦 我先來。

爺爺 別爭了。你倆誰先說都一樣。

媳婦 郝家爺爺、奶奶，不瞞你說，我雖然是貧困戶，吃著低保，但在包扶干部的引導和影響下，（下轉頁）（上第頁）痛改前非，還連續參加了好幾期實用技術培訓班，學會了桑園科管和養蠶技術。

大來 郝家爺爺，我媳婦說的是實話。咱們村不是有千畝桑園嗎？我倆打算乘著這鄉村振興的東風，把這長短產業有機地結合起來，擼起袖子大干一場！

媳婦 從現在起，我們要和鄉親們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靠著勤勞的雙手，與大伙一道共同致富奔小康！

奶奶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媳婦 郝家爺爺，現在日子好了，你二老就沒點啥子打算？

爺爺 回首脫貧攻堅，我心潮澎湃，感慨萬千——

大來 感慨啥？

爺爺 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大來 郝家爺爺，你有啥愿望，說出來我們大伙可以幫你實現啊！

爺爺 我想買一輛房車——

眾 房車？

奶奶 是紡線的車子吧？

爺爺 老土了不是？房車都不懂！

媳婦 郝家奶奶，郝家爺爺說的房車，就是電視上廣告的那種吃喝拉撒設施齊全，像一個移動的房子一樣的高級汽車！

奶奶 我看買輛架子車還差不多！

爺爺 然后帶著老伴兒，出去周游它一番！

媳婦 那你打算去哪周游？

爺爺 木王山國家森林公園——

眾 啊？還有呢？

爺爺 塔云山、金臺山、繡屏山，還有云鎮古街、童話磨石溝——

眾 這也算是周游啊？

爺爺 不算嗎？

眾 算、算！（竊笑）

爺爺 好了。由于時間關系，絮子話少說。咱來個高度概括，一人一句，簡明扼要，直奔主題！

眾 好——

大來 脫貧摘帽民心暢，

媳婦 鄉村振興再起航。

奶奶 黨旗引領復興路，

爺爺 全民攜手奔小康！謝謝——（鞠躬失去重心向前躥去，眾扶）

奶奶 看把你激動滴……

眾 （相對會意一笑）哈哈哈——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