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佩 吳文瀚
摘要:隨著飯圈的流行,主流媒體也逐漸飯圈化。主流媒體的融合并非是對飯圈的承認,而是更深層次的收編與重塑。本文對當下主流文化借助媒介進行收編的行為展開探析。
關鍵詞:飯圈文化;主流媒體;收編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1)04-0044-02
課題項目:本論文為浙江傳媒學院研究生課程案例庫建設項目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A202004
飯圈是由粉絲聚集起來的群體總稱。而這種粉絲主要指代的是新興偶像的粉絲。飯圈文化是一種獨特的追星文化。這種文化以明星個體為中心,形成不同大小和范圍的圈層,各個圈層之間達成了某種沒有合約效力的默契和制度,形成了獨有的表達方式。近年來,飯圈文化的不斷出圈也讓主流文化開始重視這種小眾文化。央視的主持人天團“央視boys”,以及央視最新推出選秀節目《華彩少年》等舉動,都是主流文化不斷貼近飯圈文化的舉措。這種舉措并不是對小眾文化的承認,為當代青少年重塑偶像的含義,才是主流媒體主動下沉的真正目的。
一、逆反:飯圈文化的媒介行為表達
新浪微博2018年的微博白皮書顯示,2018年娛樂明星的微博粉絲總數達到了192億,八成以上的粉絲學歷在本科及以上。也就是說,飯圈的粉絲群體在社交平臺上不僅基數龐大,并且并未呈現出低齡化、低學歷化的特征。這種高學歷粉絲的構成使飯圈的內部管理與分工更加專業化。飯圈文化逐漸形成自成一派的風格,并且發展出來帶有自身屬性的語言表達方式,這種表達不斷沖擊著主流文化在青年群體中的發展。在商業利益的驅動下,偶像工業化、飯圈職業化的現象也在逐漸重解飯圈文化原有的亞文化抵抗意義,形成一種畸形的商業模式。資本在平臺資本與數字資本的共同作用下,將粉絲對偶像的迷戀變現,并收入囊中。
(一)飯圈文化的媒介符號生產
符號不能脫離意義而存在,符號生產即為符號賦予意義的過程。傳統的符號生產由主流文化主導,主流文化賦予符號一定的意義。而在飯圈文化中,符號的生產者轉變為飯圈文化。在飯圈文化的促使下,偶像被賦予了“青春”“漂亮”“追求精致”的符號意義。不論是學生群體還是初入社會的青年人群,都是一個處于迷茫時期、亟須找到發展方向的群體。因此,青年通過對與自己同齡的“愛豆”的追逐、迷戀、崇拜投射自己的情感,通過對“愛豆”的模仿來尋找對自己“成人角色”的答案。2018年,在央視播出的《開學第一課》中邀請了許多偶像明星。這些明星的偏女性化、精致的形象引起了諸多網友的討論。甚至有網友質疑“央視究竟要傳達怎樣的價值觀”。隨后,《人民日報》立即發表了評論《什么是今天該有的男性氣質》,痛批當下偶像產業帶來的“娘炮”之風。
(二)飯圈文化的媒介語言改造
飯圈并不是一種簡單的粉絲群體,而是有鮮明抵抗風格的亞文化群體。這種風格并不是無中生有,而是對已有的意義進行的“改造”。這種改造形成了與“原材料”完全不同的含義。“風格化”的形成產生了抵抗意義。飯圈中最獨特的風格解讀就是“文字改造”,即對原有詞義的改變,比如“空瓶”原指空了的瓶子,而在飯圈用語中,“空瓶”代表“控評”,意為“控制評論”,即粉絲為“愛豆”控制評論的行為。詞匯縮寫是在飯圈中的交流主要方式,“舞rs”指為“愛豆”做數據,幫助“愛豆”上熱搜。還有新造詞義“站姐”,指專門拍攝“愛豆”線下行程的粉絲大咖[1]。這些獨具特色的飯圈風格能夠表達其豐富的內涵,將注意力引向自身,展示著飯圈文化的符號性。越來越多的青年群體,為了融入更加新潮的流行趨勢,選擇這種獨特的表達來彰顯個性。因此這種符號的形成也引起了主導文化的足夠關注,使主導文化感受到了來自亞文化的挑戰和威脅。
(三)資本控制下飯圈文化的媒介消費養成
在傳媒業不斷發展的今天,受眾對文化工業產品的消費比重越來越高。資本也在不斷滲入傳媒行業的各個角落。隨著飯圈的不斷擴張和影響力的提升,資本看到了飯圈的商業價值。偶像工業化、飯圈商業化,資本的控制就像一雙無形的大手,讓越來越多的粉絲心甘情愿成為偶像的“搖錢樹”。自《偶像練習生》火遍全國后,娛樂公司看到了發展偶像的新出路。于是在“舞臺”和“成名”誘惑下,越來越多的青少年以追求夢想的名義前赴后繼地陷入資本畫出的“大餅”。然而比出人頭地更先到來的是資本押下的投資費用,培訓費、包裝費、解約金等等,許多練習生還未出道就已經負債累累。在偶像的生態鏈中,粉絲的貢獻是娛樂公司的經濟來源之一。資本通過一系列的營銷手段,改變受眾的消費觀,養成受眾對“偶像工業產品”的消費習慣。在偶像養成類節目中,粉絲通過“打投”的方式送自己喜愛的偶像出道。而這種方式并不是完全的公平,在資本的操控下,“打投”不僅需要大量的人力,更需要大量的財力。在商業資本的介入下,飯圈文化不再是單純的文化生產與交流,原本表達自由的文化被更深的制度禁錮,失去了原有的風格和意義,也影響著青少年對社會的正確認知。
二、博弈:主流文化對飯圈文化的媒介化收編
80后、90后、00后青年群體,對于傳統文化的熱忱早已在媒介革命的更迭中不斷冷卻。當代青少年的成長環境已經完全不同于大眾傳媒時代,網絡賦予了這一代青年更多的選擇性,這種選擇性在互聯網不斷發展的時代成為了主導文化“危機感”的主要來源。雖然新文化的出現并不足以撼動傳統文化的地位,而網絡傳播對認知體系尚不成熟的青年群體一次次沖擊,多元文化不斷入侵,正在逐步削弱傳統文化的影響力。
(一)飯圈偶像符號的媒介化“隱性置換”
霍爾在研究英國亞文化中提出了文化機會主義利用態度。這種態度通過接受青年人的娛樂興趣和青年人建立聯系,然后再對流行文化進行規范,“試圖建成圣壇上的‘點唱機’和搖滾‘牧師’”[2]。文化機會主義的最終目的,是引導亞文化群體走向主導文化的道路,實質上也是一種對立的態度。因此主流媒體中出現的飯圈文化的形式,并不是一種主動的下沉、融合,而是帶有目的性的取代。由央視主持人康輝、撒貝寧、尼格買提、朱廣權組成的“央視boys”火出圈,從組合的名字就不難聯想到國內的頂級男團TFBOYS。四位有顏值、有才華、有魅力的男主持人組成的團體一推出就熱度不減,#央視boys#的詞條在微博的閱讀量高達4.6億,朱廣權在微博超話上坐擁78.8萬的“小權拳”,實屬“央視boys”的“流量擔當”。這種更為柔和的方式,雖然并沒有直截了當地評判對錯,但也在潛移默化地“偷換主體”,在整個圈層形成了暗自較量的“鄙視鏈”,一步一步地取代青年群體的崇拜對象,而這一切都是在媒介的隱性介入下實現的。
(二)飯圈文化的媒介化公益再造
伯明翰學派的研究指出,青年群體參與亞文化是為了抵抗階級和獲得社會認同[3]。而飯圈作為一個被“污名化”群體,其對社會認同的渴望也在他們的諸多行為中可見一斑。2019年8月爆發的亂港事件的背景下,飯圈女孩自發集結,在海外社交媒體上運用飯圈獨有的“文化武器”對國家主權、國家形象進行維護。這一事件得到了主流媒體的正面積極報道,讓“飯圈”這個群體得到了主流文化的肯定,極大地滿足了亞文化群體的社會認同感。主流文化通過趨同飯圈文化的形式,在主流媒體的影響下,把這些“反黑”“控評”等飯圈用語原有的反抗意義抹平,并賦予新的意義。這種鼓勵機制,促進了飯圈群體對獲得社會認同的積極性,同時主流媒體也在用這種方式對“飯圈文化”重新進行定義。而這種公益價值的“加持”,則正是多重媒介協同的效果。
(三)飯圈文化的媒介化資本價值再造
資本培養偶像,通過娛樂媒體的宣傳,刺激和養成受眾的消費習慣,并從中謀取利益。在資本操控的偶像產業中,追星=撒錢,沒有資本,就不能自由追星。在2020年疫情期間,主流文化通過對“打投”概念的重塑,達到收編的目的。在央視頻疫情期間推出的火神山建設的“慢直播”中,首次在主流媒體中開通了建設雷神山的各種機械“叉車醬”“嘔泥醬”的線上打投通道。主流媒體將這些機器擬人化,賦予其“社會貢獻者”的符號意義,將飯圈的崇拜對象替換為在疫情一線“不停歇”工作的機器。通過這種方式,也在逐漸消磨資本為“打投”創下的定義。簡單說,就是通過媒介傳播手段的創新,對于資本的既有屬性進行轉化,使之服務并服從于主流價值。
三、結語
主流文化對飯圈文化的收編,并未完全吞噬飯圈文化的存在意義,而是將飯圈文化原有的價值意義進行了提升。在大眾傳播時代,鑒于傳播渠道的單一性,主導文化對亞文化進行“意識形態”收編的方式也很簡單。主要方式就是站在任何亞文化的“對立面”,對亞文化進行“界定”和“貼標簽”,將亞文化置于所有社會問題的根源。而在新媒體時代,網絡傳播中媒體議程設置效果被削弱,“界定”“貼標簽”難以徹底地完成。因此主流媒體對飯圈文化的收編,不能“硬碰硬”,只能轉向更加柔和的方式。主流媒體利用飯圈群體對認同感的渴求,從正面宣傳飯圈文化的進步意義,從而敲碎、打破飯圈文化的原本“定義”,為其貼上“正能量”標簽,歸位“青年榜樣”而改弦更張。幾乎所有的亞文化,都逃不過被收編的命運。而傳播方式能夠決定主導文化該如何對亞文化進行收編。因此在新媒體時代,主流媒體對飯圈文化的種種下沉、融合的措施,是在當下的媒介技術環境下,進行“軟收編”的必然選擇。
參考文獻:
[1] 林怡婷.“飯圈”詞匯特點及心理因素探究[J].現代交際,2020(05):79+78.
[2] 胡疆鋒.亞文化的風格:抵抗與收編[D].首都師范大學,2007:33-38.
[3] 胡疆鋒.從“世代模式”到“結構模式”——論伯明翰學派青年亞文化研究[J].中國青年研究,2008(02):67-72.
作者簡介:裴佩(1997—),女,湖北浠水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廣告與品牌傳播。
吳文瀚(1973—),女,江蘇泗陽人,博士,研究方向:媒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