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西移情理論的差異

梁甜

摘要：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中西移情理論存在差異。以立普斯移情說為例，二者差異具體表現在移情現象產生原因、主體特征、研究對象三方面。西方移情說更偏重于人的感情外射，由人及物，主客二分;中國則強調情景交融，體現了主客體和諧統一、天人合一的思想。

關鍵詞：立普斯;移情說;情景關系;中西比較

在立普斯的美學觀點中，移情說是一個比較完整的審美心理學理論。他把移情看成是知覺和情感對審美客體的一種外射，在這種外射的作用下，審美對象似乎也有了生命和人格，達到了由我及物的狀態。在中國，雖無“移情”理論之名，卻有移情理論之實，散見于古代美學、文論中的移情說不僅述意周密，論理確切，且寓含實用性。為方便比較，本文將中國傳統的情景關系理論和西方移情說一律稱為移情論。對比后可以發現二者在移情現象產生原因、主體特征、研究對象三方面上都有著一定差異。

一、差異表現

1.移情現象產生原因的不同

移情現象是如何產生的，中西方的美學家們對此有著不同的看法。西方美學家往往忽視人的社會屬性而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的生物本能上，認為只要將自己的情感灌注到客觀事物中，移情活動的心理程序就結束了。費肖爾認為移情活動是一種“審美象征作用”，立普斯認為移情源于人對外物的“同情”，古魯斯認為移情活動是一種“內模仿”。中國的移情觀點認為在移情過程中，審美主體和客觀事物是互為主體的，客觀事物本身就是有情感的，它可以觸動審美主體的情感，在這種情感的激發下，審美主體又會將自己的情感灌注到物體中去，主體和對象之間進行反復的交流，最終達到情景交融的境界。

2.主體特征上的不同

立普斯認為，在移情的過程中，審美主體的內在情感投注到客觀審美對象中，才能使客觀對象擁有生命和體格，從而成為審美主體內在情感的一種外在表現。中國古代的移情認為藝術產生于審美主體對客觀審美對象的感觸，就是所謂的“感物說”。客觀事物引發審美主體內在情感的同時，審美主體也將這種情感灌注到了客觀事物中，通過移情，被賦予一定的象征意義，成為審美主體思想情感客觀存在的載體。審美主體與客觀對象之間互為主體，相互作用、相互交融，從而達到情景交融的完美境界。

3.研究對象和方式的不同

中國古代的移情觀點是在大量藝術創作和欣賞中的實踐上而產生的，所以其研究的對象主要是中國古代創作出的大量的文學作品，中國古代文論中所有對移情的研究都是從文學作品的創作這個角度出發，而對移情現象做的總結。西方的移情都是以造型藝術和視覺藝術為基礎和立足點的，在其理論中幾乎從來都沒有探討過對文學作品的審美欣賞活動。造型藝術和視覺藝術通常都是有形的，客觀存在的，但這會使移情的研究受到審美主體生理和心理上的限制。研究對象的不同就造成了中西方移情研究之間存在著的不同方式。中國古代的移情側重于感悟，在藝術欣賞的過程中偏重對意境的研究而西方的移情側重于分析，在藝術欣賞的過程中偏重對理性的研究。

二、原因分析

1.思維方式不同

中西方“移情說”差異的根本原因所在，就是中國傳統的“寰道思想”和“天人合一”的融合精神與西方傳統的“邏格斯”思想和邏輯分析方法之間的不同。

“寰道思想”是中國傳統的一種宇宙觀和思維方式，認為在整個宇宙里的萬事萬物都是一個整體，任何事物之間都是統一的。它所強調的是思維模式的整體性，也即“天人合一”思想。漢武帝的“罷黝百家，獨尊儒術”使董仲舒極力提倡的儒家思想得到廣泛推廣，并將其中“天人合一”發揮到了極致。在長期的儒家思想統治過程中，倡導“天人合一”的中國古典思想逐步形成。這種融合、聯結的思想深深扎根于中國傳統思想之中，體現在“移情說”中就是強調人物相融。情由物移到人，亦從人移到物，人們在物我合一的意境中抒發感情。在這種思想影響下，中國古典“移情”理論同樣也強調人與物的融合，更確切地說是主體與客體的交融。

在西方的思維方式中，起著最重要作用的是邏輯思維，其特點就是思辯性、實證性。早在古希臘時代，亞里士多德就在《工具論》系統闡釋了形式邏輯的大部分思想，至今仍是現代邏輯學中的精華。邏輯學的思想深深扎根于西方人的思想之中，邏輯學的精髓即思辯性、實證性更成了西方人的傳統思維方式。受這種邏輯思維方式的影響，西方的移情強調的是將主體的情感灌注到審美對象中，從而使審美對象獲得生命和人格，審美對象是依附于審美主體的情感而存在的。在這種機械化的感情傳遞方式中，主體感情和審美對象之間是沒有融合、相互分離的，他們之間的聯系僅僅只是因為主體情感對審美客體的單方面的傳遞。

2.自然觀的差異

在西方人的眼中，人是自然萬物的主宰，自然是在人的掌控之中，盡管他們想要去尋求人與自然之間的和諧統一，但是這種思想從一開始就存在于以人為主的前提下，客觀存在之所以會有生命和情感，是由于主體情感的灌注，是審美主體賦予了客觀存在以生命和情感，所以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并不是平等的。而在古代中國，人們把自然看成是有生命，有情感，有靈性的。自然萬物本來就有情，所以中國古代的人們強調人與自然之間的相互融合，“天人合一”的思想就成為了中國傳統的宇宙自然觀?！吨芤住返幕舅枷刖褪侨伺c自然的相互統一，人是自然的產物，人與自然之間是一種和諧統一的關系，人與自然在本質上是一致的。“天人合一”的思想盡管包含了許多唯心主義的思想，但是它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這中國的移情論產生了十分重要的影響。

3.哲學基礎的差異

西方的哲學則是讓人們用主客分離的思維模式去認識和分析客觀世界。西方所強調的是主體感情的覺醒，這種覺醒是將自我放在首位，以人為主去實現人自身的價值。在西方哲學中，主體與客體之間是相互分離的，他們之間似乎沒有存在什么內在的聯系。而中國哲學是一種致力于成就一種偉大的人格的內省哲學，它并不重視對外部世界的認識，而是重視對自身內在修養的培養。中國古代儒、道、佛三種哲學思想相輔相成，形成了中國古代哲學中追求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思想，為追求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結果，古人甚至稱自然是自我道德精神的象征。在中國傳統的美學中，客觀世界是超越了人類束縛和主觀情感的一個世界。中國古代的哲學把人的對客觀視覺的感知理解成為對自身內在修養的一種感知，充分體現了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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