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藥業財務舞弊案例分析

楊靜宇

摘要：2019年4月29日，康美藥業聲稱自己的299億元現金不翼而飛，引發社會各界的關注和監管部門的調查。本文基于舞弊三角模型，首先對康美藥業財務舞弊動因進行分析，然后分析康美藥業財務舞弊的手段，最后從企業、注冊會計師、外部監管三方面闡述財務舞弊的防范措施。

關鍵詞：財務舞弊;康美藥業;舞弊三角模型

1.案例回顧

1.1公司簡介

康美藥業股份有限公司（600518）成立于1997年，2001年在上交所上市。康美藥業主營業務為中藥飲片、化學原料藥及制劑生產，在中國醫藥行業一直處于領先位置。公司在全國建立了17個中藥飲片和醫藥現代化生產基地，與超過2000家醫療機構、20萬家藥店建立了長期的合作關系。

1.2舞弊案簡介

2019年4月30日，康美藥業接連發布2018年年報和2019年一季報等多份報告。值得注意的是，在諸多報告中，正中珠江為康美藥業出具了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此外，康美藥業還發布了更正其2017年報中出現會計差錯的公告，稱2018年以前營業收入、營業成本、費用及款項收付方面存在賬實不符的情況，其中，貨幣資金多記299.44億元，營業收入多計88.98億元，營業成本多計76.62億元。證監會在 2019年5月17日公布了對康美藥業調查的相關進展，通報了康美藥業在2016年至2018 年存在的重大造假行為。

2.康美藥業舞弊動因分析

本文主要根據舞弊三角模型，從舞弊動機或壓力、機會、態度和借口三方面分析康美藥業此次舞弊的原因。

2.1動機或壓力

第一，管理層為滿足第三方預期承受過度的壓力。上市以來，康美藥業數次融資，股權融資金額大概160億元，債券融資更是達到了526.5億元，借款融資123.95億元。此外，康美藥業的前十大股東的股權幾乎全部都質押出去了。為滿足投資者和債權人對企業盈利能力和償債能力的預期，管理層面臨較大資金壓力。

第二，藥業市場競爭激烈，隨時面臨退市風險。醫藥行業競爭激烈，康美藥業的財務穩定性受到經濟環境和行業狀況的威脅，為了保住上市公司這個“殼資源”，康美藥業不惜虛增利潤，使得自己的毛利率比同行業的同仁堂和中國中藥高得多。

2.2機會

內部機會。根據康美藥業披露的信息可以發現，康美藥業2018年的內控審計報告是否定意見，說明康美的內控是存在很大問題的。此外，有專家暴露，其調研時發現康美藥業的股東大會根本沒有交流，就是一個走過場的會議。董事長馬興田自己也承認康美藥業的公司治理存在嚴重的問題，管理層和實際控制人凌駕于內部控制之上，由此可見企業內部控制缺陷為舞弊創造了機會。

第二，外部機會。一方面，外部審計機構獨立性不夠，審査監管不到位和審計機構的固有缺陷，例如審計的時間、成本和效益、合理保證等固有缺陷都會讓舞弊很難被發現;另一方面，在此案例中可以看出，接近300億元的存款和企業所受的處罰完全是沒有可比性的，我國對舞弊的處罰一直都太輕。在這種大環境下，企業很難安心去做實業，反而容易走上舞弊的道路。

2.3態度或借口

康美藥業管理層名義上是為了公司經營利潤最大化為其經營目標，但實際上這是為康美藥業進行財務報表舞弊的找的合理的借口。

管理層做事態度不端正，缺乏誠信。康美藥業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屢次通過行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在過去的15年中，康美藥業向證監會和藥監局等監管機構都有不同金額的行賄行為，這些行為均體現企業管理層態度不端正，缺乏誠信。

管理層過分關注自身利益。康美藥業的老板馬興田喜歡投機賺取暴利，表面是為了公司整體利益考慮，實則是為謀取私利的借口。2012康美就開始涉足房地產行業，匯潤地產正是康美藥業實際控制人妻子名下的公司，康美藥業在被調查之前聲稱2019年要在地產行業投入165.5億元，這無疑是一筆龐大的資金，想要得到這一部分資金就需要有好看的報表數據，于是促使康美藥業通過虛增利潤來粉飾報表。

3.康美藥業舞弊手段分析

3.1使用銀行單據虛增銀行存款

由表1可知，康美藥業2017年貨幣資金合計數為341.51億元。其中，庫存現金224.45萬元，銀行存款340.45億元，其他貨幣資金1.05億元。2017年大約300億元的貨幣資金“不翼而飛”，這300億元的貨幣資金很顯然來自于銀行存款。

我們都知道，貨幣資金的來往賬項是很難偽造的，深入追查必定賬實不符，于是康美藥業將這些虛增的貨幣資金轉入較隱蔽的賬戶（如存貨、應收賬款、在建工程等），然后再通過對這些資產計提減值或者壞賬，將這些資產悄無聲息的消化掉，由表1可以看出，存貨、應收賬款和在建工程分別偽造了195.47、6.43、6.31億元，這是很多企業進行舞弊的常用手段。

3.2通過偽造業務憑證進行收入造假

2017年康美藥業營業收入264.77億元，虛增了88.98億元，除此之外，貨幣資金也多計299.44億元，銷售費用、財務費用總共少計7.26億元，最終使得報表的凈利潤達到41.01億元。通過偽造業務憑證等一系列操作，虛增公司正常營業利潤，提高其總市值，從而吸引廣大股民投資。

3.3偽造凈利潤和經營活動現金流

一般而言，貨幣資金科目相對比較難造假。從康美藥業的現金流量表中發現，近幾年公司經營活動現金流凈額占凈利潤比重偏低。但從數據來看，公司經營活動占用了大量的現金。康美藥業 2017 年年報顯示，其營業收入和凈利潤增長率分別為22.34%和22.77%，顯著高于同行業的12.5%的增長率。但是從現金占利潤比重來看，康美藥業卻顯著低于同行業公司，2017年華潤三九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占利潤比重為144.08%，片仔癀為 86.74%，同行業平均比例為104.05%。公司的資產負債表中顯示公司的貨幣資金充足，理論上康美藥業不需要每年都進行大量的債務融資。但實際上康美藥業近年來一直進行大量高頻的短期和長期的債務融資。而且康美藥業并沒有特別大的資本性支出，那么為何公司會有大量的債務融資？結論是康美藥業賬面的貨幣資金并非是真實經營產生，而是財務造假的需要，這些資金大多用來填補資金流缺口。

3.4部分資金轉入關聯方賬戶買賣本公司股票

康美藥業在其發布的公告中承認存在通過關聯方賬戶買賣公司股票的行為，從上文可知其使用了虛假憑證以及不真實的銀行單據來虛增銀行存款。在2014年到2018年期間康美藥業其他應收款賬面余額從0.58億元迅速漲到92億元，增長近百倍，這在金融市場是很少見的。

康美藥業進行舞弊的手段是：首先以虛假采購的方式將大量資金轉入數家相關聯的公司，然后將資金再以銷售的名義轉回，這種虛假的資金循環在股市上造成了不小的波動。康美藥業最大的股東康美實業投資控股有限責任公司，其股權質押率達到92%，康美藥業第七、八、九大股東均為其關聯方，股權質押率同樣將近百分百，關聯方交易為公司舞弊創造了機會。

4.康美藥業財務造假案的反思及啟示

康美藥業財務造假使得299億元的貨幣資金不翼而飛，堪稱是中國股市業績造假的典型。財務舞弊不僅阻礙金融市場的健康運行，而且嚴重損害了投資者的相關利益。此次對于康美藥業造假案，上市公司、注冊會計師以及社會各界都需要深刻反思，采取必要的治理措施，避免類似財務造假事件再次發生。

4.1完善企業的內部控制。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知道康美藥業偽造收入、調增存款、利用關聯方賬戶買賣公司股票的方式來操縱股市，為自己牟利，這是企業自身文化的缺失，內部控制不健全不完善、內部管理人員素質缺乏導致的。康美藥業董事長馬興田此前多次陷入官員受賄案旋渦，由此可見其法律意識和誠信意識淡薄。上市公司在快速發展的同時，一定要注重企業文化的建設，提高內部職工的職業素質，健全內部控制制度，充分發揮監事會的監督作用，提高企業內部管理水平。

4.2注冊會計師應該提高審計質量

首先，注冊會計師應該遵守職業道德，其中，保持獨立性是非常重要的。在康美藥業這個案例中，審計機構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與康美藥業合作達到19年，對于此次財務造假發表了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說明注冊會計師獨立性存在一定的問題。注冊會計師在審計中應該獨立于被審計單位，使其在發表審計意見時免受不當影響。

其次，注冊會計師應該時刻保持職業懷疑。康美藥業與關聯方的不正常交易，以及營業收入和凈利潤不正常的增長率已經反映出其存在財務舞弊的風險，但是注冊會計師沒有對存在舞弊風險的情形保持應有的職業懷疑。保持職業懷疑要求注冊會計師秉持審慎的理念，這對于發現被審計單位舞弊、防止審計失敗至關重要。

最后，注冊會計師在審計中應該合理運用職業判斷。在康美藥業財務舞弊案件中，將近300億元的貨幣資金顯然是不可能短期“消失”，應當是長期累積形成的，也從側面反映了注冊會計師在審計過程中沒有合理的應用職業判斷。所以，注冊會計師在執行進一步審計程序時，對于應收賬款、營業收入以及存貨這類很可能存在舞弊風險的項目，應該合理設計和執行必要的審計程序。

4.3加強外部監督

此次康美藥業造假案中，相關監管部門對于造假案的反應速度和處罰力度都是不夠的。對于外部的監管部門來說，首先，應該提高對造假案的反映速度，加強對審計監察的敏感度，例如本次財務造假其實早就有所端倪，監管部門對于早前發現的不正常的貨幣資金以及存貨貸款雙高的怪相，就應該保持警惕;其次，政府相關部門應該加強法律制度的建設，國家應該督促行業協會加快會計制度的更新，例如很多舞弊手段都是將貨幣資金轉到存貨、在建工程等相對隱蔽的科目，再進行計提減值準備來沖銷;最后，政府相關部門應該提高造假成本，加大造假行為的處罰力度，不能為企業提供舞弊的外部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