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瀅詩

選擇了這條路,就要認清這個行業(yè)的殘酷現實。
2017年,紀白在北京一家奢侈品賣場當導購。 一次,有個男人來店里買東西,臨走前要走了他的聯系方式。 當天晚上,男人打來電話,說自己是經紀人。 紀白有些難以置信,同時又蠢蠢欲動,他辭掉了奢侈品柜臺的工作,瞞著父母去找經紀人簽約。
他沒有經驗,公司請了韓國的表演老師給他做簡單的培訓,然后就帶他去劇組試戲。 試鏡時,紀白獲得導演的賞識,做了男二號。
這部戲并沒有給紀白帶來明星光環(huán),他又開始跑組,和新人們競爭。 經紀人告訴他,大部分劇組的主角早已內定,試鏡只是走個過場,但紀白依然樂此不疲。
2018年,影視行業(yè)進入寒冬,國內《偶像練習生》《創(chuàng)造營》等選秀節(jié)目大熱。 紀白簽約的經紀公司也輸送了九名藝人去韓國受訓,但是,其中一位年紀小的成員因為沖撞了韓國的老師,被公司開除,還賠了幾十萬違約金。
公司老板給紀白打電話,想讓他去堵缺。 面對老板“想不想做男團”的詢問,紀白的第一反應就是“不行”。 他沒有舞蹈天賦,做練習生幾乎是條死路。 況且自己的演員生涯剛開始,現在轉做練習生,之前的努力將全部作廢。
在收到公司的調度令后,紀白才突然發(fā)現,公司原來并不重視自己。 但他賠不起違約金,最終只能妥協。2019年2月,他乘上飛往韓國的航班。
韓國首爾東大門區(qū)冰雪未退,早晨7點半,紀白和隊友們從宿舍坐一小時地鐵到訓練室。
排練時,紀白唱不了高音,全員合唱環(huán)節(jié),他破音了。 聲樂老師用韓語對著他狂罵,他聽不懂韓語,旁邊的翻譯就用中文重復一遍。 被人當眾指著鼻子罵,紀白心里很不好受,但韓國等級秩序嚴明,他不敢頂撞老師,只能忍下來。 他很快學會了用假聲彌補高音。
最讓他崩潰的是下午1點開始的舞蹈課。 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紀白,四肢不協調,舞蹈練習屢屢不過關。 舞蹈老師把他拎出來單獨考核,只要有一個動作做錯,就揪著他直到學會為止,他不斷地站起、蹲下、手繞到頭上,又打到腰間。 練習從下午1點持續(xù)到晚上7點,休息連同喝水的時間只有十分鐘,走出舞蹈室,他全身都是濕的,汗像水龍頭沒擰緊一樣,順著腿流到鞋子里面。
來不及換衣服,紀白弄干褲子就去吃飯,因為8點他還要趕回練歌房排練。 直到11點,他一天的日常訓練才算真正結束。
被老師當眾批評的羞恥,讓他對來訓練的目的產生了動搖,但既然走上這條路,為了自己以后的事業(yè),他不能中途放棄。
回國前,他的膝蓋痛得不行。醫(yī)生給他看B超影像,膝蓋里面有2.5厘米的積水,因為長期重復一個動作,不斷地摩擦脛骨關節(jié),軟骨都磨發(fā)炎了。
2020年初,紀白所在的男團結束在韓國的練習生涯。 他們帶著在韓國錄好的歌回國籌備出道,結果因公司沒足夠資金,等來的是出道方案被腰斬的消息。
男團其他團員比紀白年長三四歲,達到解約標準,都選擇了解約。紀白考慮了幾天,也坐不住了。 家人們朝九晚五地奔波,讓與公司解約,賦閑在家的他有種說不清的焦慮感。
他開始頻繁地刷國企招考信息,在招聘網站上投簡歷,但都如泥牛入海,沒有反饋。 他不再等國企的通知,而是打電話給房地產公司,詢問銷售的兼職,很快就通過了面試。 現在,他過上了普通人按時上下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