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浪微博|茶洛汐
創作感言:一次班級聚會的時候,全班圍了一個圈玩擊鼓傳花的游戲,我舍友不幸輸了游戲,被懲罰將一個男生逗笑。其實他們互動很正常,我卻自動腦補了一個可愛的故事,覺得他們周圍冒著粉紅泡泡,于是就有了江穩和安星的第一次相遇。希望你們喜歡這個故事呀!
1
明明已經入秋,暑氣卻沒有消散的跡象,自水泥地向上蒸騰,不遺余力地傳遞著熱量。
安星伸手擦了擦額角滾落的汗珠,不幸被眼尖的教練看到,又開始新一輪的咆哮:“手放哪呢?握好方向盤!”
教練是個身材魁梧的東北大漢,人挺幽默,可一坐到副駕駛位就變得十分暴躁。他的嗓門本就大,此刻又拔高了幾度,嚇得安星冷不丁手一抖,打偏了方向盤。等她看到前面有個男生時,教練已經搶先一步踩住剎車,車輪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在練車場內回響。
安星猛地松了一口氣,抬起頭卻發現眼前空無一人。她疑惑地開門下車,看清面前的場景后,步子驀地一頓——剛才看到的男生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臉色十分蒼白,似乎暈了過去。可是……安星目測了一下他和車頭的距離,隔得很遠,不可能撞到。
所以……
她被碰瓷了?
好在男生只是輕微中暑,并沒什么大礙。聽到他和教練的談話,安星才知道他叫江穩,是教練的侄子。
江穩今天過來學車,見教練在忙,便在原地站著等了一會兒,卻沒想到低估了炎炎烈日的威力,沒站幾分鐘就暈了過去,著實有些丟人。
他正懊惱時,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小姑娘闖入他的視線。她雙手捏著衣角,鄭重地朝江穩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對不起,害你暈倒了。”
江穩被她的舉動搞得措手不及,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
“有關系的。”安星仔細想過了,她雖然不是導致江穩暈倒的直接因素,但很可能給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驚嚇。再加上她還產生過他想碰瓷的念頭,實在太不像話了。
“讓我補償你吧,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的。”
見她模樣認真,江穩眸子里泛起興味兒:“什么都能滿足?”
安星果斷搖頭,擺出一副剛正不阿的表情:“違法亂紀的事不能做。”
江穩嗓音里漏出幾分笑:“好啊。”
2
安星說到做到,江穩提出的要求她都盡量滿足。江穩也不客氣,一會兒使喚她去買飲料,一會兒讓她給他扇扇子。
安星不僅毫無怨言,反而樂在其中,熱情地把自己帶來的水果分給江穩一半,還悉心叮囑他:“你身體不好,多吃點兒。”
江穩嘴里的食物悉數噴了出來,他氣急敗壞地看著安星:“你別瞎說,我身體好著呢,上次就是個意外,意外!”
安星敷衍地點點頭,抽出紙巾遞給他,目光清亮得不含一絲雜質:“江穩,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會噎到的。”
“……”
因為安星的基礎內容學得不錯,教練簡單示范之后,便把江穩扔給她輔導。
難得受教練器重,安星不敢懈怠,每一步都細致地示范,等江穩不耐煩地表示明白了,才進行下一步。內容全部溫習完畢后,安星額角已布滿細密的汗珠。她把位置讓出來,嘴邊漾開一個笑:“你試試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
江穩伸了個懶腰,挪到駕駛座,利落地重復她剛才教過的動作,甚至把沒教過的內容也做了一遍。
停車之后,他轉頭看向副駕駛位,只見安星嘴巴張成一個“O”字,眼里閃著星星:“你好厲害啊!我當初學了好久,你竟然一遍就學會了!”
從小到大,這樣的夸獎聽過無數次,可江穩還是覺得很受用。他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我看也沒必要再練了,我的份額留給你。”
因為練車的學員很多,車很少,所以規定每個人練三次,依次循環。
江穩頭也不回地去了休息室,他昨晚通宵打游戲,急需補一覺。
安星十分珍惜這憑空多出來的兩次機會,練得極為認真,直到耳邊傳來敲玻璃的聲音,她才停了下來。
“你已經練了三次,怎么還不下車?”車窗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嬸,雙手叉腰,語氣有些不善。
安星縮了縮腦袋,小聲解釋:“江穩把他的份額給我了。”
“他是他,你是你,那怎么能一樣?”
聽大嬸這么一說,安星覺得有些理虧,急忙去解安全帶:“不好意思,我現在就下車。”
她剛打開車門,還沒邁出腳,車門就被人從外面合上,只見江穩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沒骨頭似的倚在門邊。
“你這是干什么?”忌憚江穩和教練的關系,大嬸的氣焰瞬間滅了,語氣也緩和不少。
“我的份額給她了,您沒聽見嗎?”
“這……我哪知道你們認識啊?萬一這小姑娘騙我呢?”
“那您現在知道了?”
話說到這分上,大嬸也沒什么好爭辯的,悻悻地回去了。
江穩直起身子,一轉身便對上一雙晶亮的眸子,黑葡萄似的注視著他。他屈起手指,彈了她腦門一下:“以后有我罩著你,硬氣點兒,該是你的,就護嚴實了。”
安星揉著吃痛的額角,頰邊笑意彌散,重重地點了點頭。
3
天氣逐漸轉涼,兩人的關系也越發熟絡。
安星一向刻苦,常常練到夕陽西沉時才回去,江穩閑著沒事,索幸就等她一起。他們的學校離得近,中間就隔了一條馬路。從公交站出來后,江穩會紳士地把安星送到宿舍門口。
畢竟在駕校沒少受江穩奴役,安星并不覺得有何不妥。她的舍友們卻極其不淡定,拿出癢癢撓對安星“嚴刑逼供”:“說,你們是什么關系?”
安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平鋪直敘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愛看小說的舍友卻自動為其加上起承轉合,腦補了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興奮地湊在一起哇哇直叫。過了半晌,才意識到安星本人壓根兒沒在意。
“你為什么如此淡定?那可是江穩!”
安星覺得莫名其妙:“我知道啊,我們認識的。”
朝夕相處一年,舍友自然清楚安星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古板,所以不知道隔壁學校的風云人物也就不足為奇了。
于是,她們決定向安星科普一下“屈尊”送她回宿舍的江穩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第四次倒車入庫失敗后,江穩終于忍不住對坐在副駕駛位上的人發作了:“你總盯著我看干什么?”
今天的安星十分不對勁,總莫名其妙傻笑就算了,還一直盯著他看。由于她的目光過于直白,江穩感到渾身不自在,破天荒出了錯,還一連出了四次。
安星狗腿地把水遞給他,靦腆一笑:“你好厲害哦。”
經過舍友一小時零五分鐘的科普,她才知道江穩不僅是隔壁理工大的校草,還是土木工程學院的學霸,從小到大拿過無數獎,履歷表金光閃閃。所以她對他的好感又上升了幾個層次,總不自覺向他投來崇拜的目光。
不知情的江穩看向壓線的車輪,一臉困惑,但看見她樂呵呵地傻笑,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于是調整狀態,重新開始操作。
安星看著他行云流水的動作,突然想到了什么,禮貌地詢問:“我可以給你拍張照嗎?”
“隨你。”江穩輕飄飄落下一句,十分自然地將左手搭在車門邊,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轉著方向盤。
安星立馬打開攝像頭,對著他一頓猛拍。江穩底子好,隨便一拍都能做海報,完成任務的安星滿意地點點頭:“我舍友想要你的照片很久……”
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一陣急促的剎車聲,緊接著,江穩微慍的臉在鏡頭里猛地放大,惱怒的聲音蕩在耳邊:“照片自己留著,不許給別人!”
安星飛速點頭,急忙將手機塞回去,沒有透露她已經把照片發出去的事實。
但她心思單純,又不設防,回學校的路上,江穩三言兩語便套出實話,明白了她今天反常的原因。
憑白多了個小粉絲,江穩心情出奇地好,見小吃街的燒烤攤已經營業了,便扯著她的帽子朝那邊走:“走吧,給你派發粉絲福利。”
天降福利,安星自然不會拒絕,興沖沖地跟上去。
吃飽喝足后,天空已經掛上黑色的幕布,葡萄籽一般的星星鑲嵌其中。小吃街燈火通明,十分熱鬧。經過一個游戲小攤時,安星不自覺停下腳步。
見她的視線定格在獎品區的小熊玩偶上,江穩抬了抬下巴:“喜歡?”
安星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個好難。”
用飛鏢扔氣球,扔中最中間的十個才能獲得小熊。
安星很有自知之明,不打算白費力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江穩拉住。他往她手里塞了一把飛鏢:“試試。”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想象中欣喜若狂的場景,江穩垂眸看向安星,只見她一臉嚴肅,明顯是準備說教的前兆。
“江穩,亂花錢不是個好習慣。”
江穩冷哼一聲,手往她面前一伸:“不要就還我。”
“買都買了,不能浪費。”安星急忙后退,像母雞護小雞崽似的護著飛鏢,生怕被他搶走。她深吸一口氣,拿著飛鏢比對半天,才鼓起勇氣扔出去,然后立馬閉上眼睛:“中了嗎?”
“自己看。”
安星偷偷睜開一只眼,視線里出現了一個被扎破的氣球。
中了!
安星頓時信心大增,一鼓作氣準備扔第二鏢時,被江穩攔住:“閉著眼扔比較準。”
“真的?”安星將信將疑,但還是乖乖照做了。當聽到氣球扎破的聲音后,她才真正認可這個方法,并將其貫徹到底。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真的有用,十個飛鏢竟然全扔中了。
自以為開發了新技能的安星樂滋滋地去拿獎品,而身后的江穩深藏功與名,偷偷甩了甩用力過猛的右手。
“江穩,我好厲害啊!”
江穩配合地豎起大拇指,心想,連氣球邊都沒碰到,不是一般厲害。
小熊玩偶很大,體型嬌小的安星被擋得嚴嚴實實,她抱著它艱難地伸出頭:“江穩,你幫我拍個照呀。”
江穩懶洋洋地打開相機,看清屏幕后神情微怔,正中央的小姑娘眸中笑意蕩漾,周遭明明滅滅的光景似乎都失真了,只余下她的身影,隨著他心跳的頻率,變得越發清晰。
4
自那天起,便有異樣的情愫在江穩心底滋生,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還未等他弄清楚這情感是什么,他已經從衣柜翻出最喜歡的衣服,踩著滑板繞了安星學校好幾圈。
滑到第五圈的時候,他終于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安星應該剛下課,梳了個馬尾辮,露出光潔的額頭,背著一個天藍色的雙肩包,學生氣十足。
可惜她年紀輕輕視力卻不太好,徑直從江穩面前走了過去,沒分給他半個眼神。
被忽視的江少爺站在原地平復幾秒心情,重新踏上滑板,沖到她面前做了個高難度動作,隨后不經意轉頭,剛好與安星的視線撞個正著,他挑了挑眉:“好巧。”
安星眼底是毫不遮掩的訝異,回過神后,又啟動小古板模式:“江穩,你在這里玩太危險了,要注意安全才是。”
江穩嘴角的笑容僵住,語氣有些無奈:“知道了,安老師。”
見他乖乖收起滑板,安星甚感欣慰,這才想起問他:“你怎么會在這兒?”
江穩聞言正了正神色:“我們學校和你們學校滑板社有比賽,今晚八點,有時間可以來看看,沒時間也沒事,我就隨便問……”
“那我就不去了。”
江穩欲說出口的話頓住,他皺了皺眉:“為什么?”
安星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書包,解釋道:“快考四級了,我得抓緊時間去圖書館復習。”
見江穩有些悶悶不樂,安星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提前復習完的話,一定去看你比賽。”
江穩的眼睫顫了顫,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你。”
話雖這么說,可江穩打心底里希望安星來看比賽。然而他眼巴巴地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她出現,氣得他連慶功宴都沒參加,黑著臉看了一晚上手機。
起先他以為安星有事耽擱了,第二天會主動來哄他,結果她卻像沒事人似的,樂呵呵地給他打電話:“江穩,去駕校的車快到了,你怎么還不來?”
江穩冷著臉躺回床上,原本因為她打電話過來的欣喜頃刻煙消云散:“今天不舒服,請假。”
“你怎么了?”聽筒那邊的聲音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昨晚玩滑板著涼了。”
江穩說完便豎起耳朵,心想自己提醒得夠明顯了,卻聽到一陣清脆的嗓音傳來:“那你好好休息,記得多喝熱水。”
“……”
江穩不可置信地看著黑屏的手機,模樣像極了被渣男拋棄的純情少女。
“不去就不去,被人欺負了看誰幫你!”
只是,要是江穩早知道今天會出現一個不速之客,他絕對不會讓安星一個人過去。
5
江穩是典型的小孩子脾性,氣來得快,也消得快。
很快他就開始后悔沒去駕校,安星腦子笨,又不會說話,肯定又得被教練罵。
明天見到他一定會激動得熱淚盈眶,江穩美滋滋地想。
然而理想和現實始終存在差距。
當江穩走進駕校,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安星和一個男生正有說有笑地坐在一起,氣氛相當和諧。
江穩面無表情地咳嗽了一聲。
兩人同時抬起頭,安星一臉驚訝:“江穩,你的病好了嗎?”
江穩的視線緊盯著她的臉,確認上面的確只有驚沒有喜后,悶聲回了句:“沒有。”
“那你怎么不多休息幾天?生病應該多休息的。”
再多休息幾天,未來的女朋友還不被人拐走了?!
江穩周身隱隱升起一股浮躁,看到她寫滿關切的臉時,那股情緒又被他壓了下去:“沒事,不嚴重。”
視線越過她,筆直地和旁邊的人對上,帶著不加掩飾的挑釁。男生愣了一秒,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安星這才想起為兩人進行介紹:“他是陳繼陽,我同班同學,昨天剛來報到。”接著她又指向江穩,“他是江穩,我——”
“我是她偶像。”
空氣一時間沉寂了,安星反應了幾秒,發現他說的也沒毛病,便點了點頭:“是的。”
見安星站在自己這邊,江穩胸腔那股憋悶的情緒散了大半,笑意也張揚地爬上眉梢眼角,就差把“嘚瑟”二字刻在腦門上了。分組的時候,安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陳繼陽,江穩的笑才瞬間收斂:“為什么?”
之前明明是他倆一個組!
“你那么聰明,一學就會了。但陳繼陽還是新手,特意拜托我教他,我們是同學,幫幫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盡管還是有些不情愿,但江穩被她那句夸獎取悅到了,便勉為其難答應了。只是他時刻關注著那邊的動態,安星像當初教他那樣,為陳繼陽耐心講解。
“車子發動后,慢慢松離合。”
“離合是?”
“最左邊那個。”
陳繼陽恍然大悟,對安星豎起大拇指:“你知道得真多。”
“沒有啦,都是基礎常識。”
旁觀全程的江穩發出一聲嗤笑,大步流星地走到安星旁邊,打開副駕駛室的門,示意她下車:“我跟你換。看你同學智商堪憂,就你這種教法,這輩子都別想拿證了。”
安星也意識到自己的教學效果甚微,乖乖下了車。
江穩坐在副駕駛位上,偏頭笑了笑:“陳同學,要我從方向盤怎么轉開始教你嗎?”
陳繼陽語氣滿含感激:“那就麻煩你了。”
“……先拉手剎。”
陳繼陽點點頭,然后十分自然地按下調節座椅的開關,整個人“嗖”地往后躺。
江穩頓時滿臉黑線:“舒服嗎?要不把副駕駛位讓給你?”
“不、不用。”陳繼陽立馬彈了起來,緊張地握住方向盤,不小心按到了雨刮器,雨刮在兩人面前來來回回刮著。
江穩有些絕望。
沒想到更絕望的還在后面。
陳繼陽長得斯斯文文,一副學霸模樣,學起車來卻一竅不通。江穩的脾氣被他折磨得越發暴躁:“又壓線了,我閉著眼睛都比你開得直!”
話音剛落,只聽另一輛車上的安星語氣懊惱道:“啊,我又壓線了。”
江穩看了過去,立馬從暴躁模式切換為溫柔模式,臉不紅氣不喘地安撫道:“沒壓線,是他們畫歪了。”
陳繼陽:“……”
教練:“……”
托陳繼陽的福,江穩一下午都沒能和安星單獨相處。好不容易熬到結束,陳繼陽卻硬生生插入他們的回校組合,還將送安星回宿舍的任務截胡。
“我們順路,就不麻煩江同學了。”
江穩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抬眸看向安星,心底隱隱升起一陣期待。
然而安星完全沒get到他的意思,還揮手和他告別:“你病還沒好,趕快回去休息吧。”
江穩氣得轉身就走,一進宿舍就沖了個冷水澡,十分鐘過去也沒能澆滅他心中的怒火。
他實在想不通,怎么才分開一天,她就被人盯上了呢?
6
江穩一出浴室,舍友就指了指樓下:“有人找。”
他疑惑地走到陽臺,看清來人的那一刻愣在原地。
安星正站在樓下,穿的還是分開時的那套衣服,在十一月的寒風里顯得格外單薄。許是因為冷,她跺了跺腳,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江穩這才想起看手機,上面有幾個未接來電和一條信息。
“叮!您的快遞已到達,請盡快下樓簽收哦。”時間顯示為五分鐘前。
江穩轉身就往樓下跑,到了一樓反而扭捏起來,等呼吸平復了才慢慢走出宿舍樓。
見他出現,安星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朝他揮了揮手。等他靠近時,她的小臉頃刻變得嚴肅起來。
江穩呼吸一緊,擔心的話正要說出口,被她清脆的聲音搶了先:“江穩,洗完澡要把頭發擦干,不然你感冒會加重的。”
心里的大石頭落下,江穩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你怎么來了?”
安星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里面是四四方方的藥盒。
“剛才看你臉色很差,猜你肯定沒好好吃藥,我就去藥店里買了感冒藥。”安星細心地為他講解該怎么吃,末了,慢騰騰地從兜里掏出幾顆水果糖,“這是我的道歉禮物。”
她的手很小,透明的糖紙在暖黃色的路燈的照射下,閃爍著彩色的光芒。
江穩神色一怔:“為什么道歉?”
“之前答應去看你比賽,可我在圖書館待了一晚上,就給忘了,剛剛才想起來……對不起。”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里滿是愧疚,余光偷偷打量江穩的神色,像只等待主人安撫的小貓。
心中的不快瞬間消散了大半,江穩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看你這么有誠意,就原諒你了。”
他說完便接過東西,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手,冰涼的觸感使他身形一僵,緊接著,有電流順著指尖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一刻,江穩沒出息地臉紅了。
“你怎么了?”安星關切地湊到他跟前,大眼睛里寫滿了懵懂。
他嚇得往后退了幾步,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去圖書館是為了復習四級?”
安星的臉色立馬晴轉多云:“是啊,英語好難,我總是學不好。”
江穩聞言,眼里閃過一絲精光,狀似不經意地道了一句:“要不要我教你?”
“真的可以嗎?”小姑娘眸子亮晶晶的,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剩下的幾分不快也頃刻沒了蹤影,江穩嘴角染上笑意,低聲回了句:“嗯。”
安星的基礎不算差,主要是做題方法有問題,江穩給她分享了幾個技巧,閱讀正確率明顯提升。
安星眼睛笑得彎起來:“江穩,你好厲害啊!還有什么是你不會的嗎?”
江穩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語氣是一如既往地張狂:“我就喜歡你這副沒見過世面又勇于發問的樣子。”
耳朵只捕捉到前五個字,安星的大腦瞬間死機,熱量“唰”地在她雙頰擴散。她立馬低下頭,抽出一套試卷,決定做幾篇閱讀來冷靜一下。
四篇閱讀做完,安星已經回歸平靜,便放下筆,活動一下頸椎。她不經意抬頭,就將對面的江穩納入眼底。他最近在參加一項創新大賽,正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屏幕的微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亮色,五官比平時顯得更深邃立體。
他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兩道暗影,似乎有所感應,他倏地抬眼,和安星的視線碰個正著。
她心尖猛地一跳。
江穩停下來:“怎么了?”
安星眨眨眼,隨手用筆指了指試卷上被她圈起的一個生詞:“這個是什么意思?”
因為心虛的緣故,她緊緊盯著試卷,腦海里始終繃著一根弦,隨后聽到清朗的聲音落在耳邊:“怦然心動。”
fliped,怦然心動。
“啪嗒”一聲,腦里那根弦突然斷了。
7
安星覺得自己病了。
病原體是江穩。
他的模樣、聲音在她腦海里循壞播放,始終無法驅散。腦中一團亂麻,理不清思緒,找不到線頭在哪里。
舍友見她這幾天精神恍惚,關切地送上零食:“星星,吃薯片嗎?”
安星臉一紅,結結巴巴回道:“我不、不吃江穩。”
舍友:“……”
“看電影嗎?”
安星直擺手:“不、不看江穩。”
舍友:“……”
江穩也察覺到安星這幾天不太對勁,不回他信息,不接他電話,約好的補課也放他鴿子,像是在故意躲他。
除此之外,練車分組的時候,安星再一次選擇了陳繼陽。
這自然沒法忍,江穩打算去為自己討個公道。可視線觸及到安星認真的側臉時,腳步生生頓住了。
她明天就要考試了,還是先不打擾她練習。
安星很看重明天的科二考試,畢竟她已經掛了兩次,事不過三,她希望這次能夠順利通過。
為此,她特意請求教練延長練習時間,讓陳繼陽和江穩先回去。
練習結束,晚霞已經占據大半個天空。安星關上車門,甫一轉身,就被人禁錮在車門前的狹窄空間,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包圍過來,她的臉霎時紅成了櫻桃:“江、江穩,你干什么?”
江穩俯身去截她的視線,語氣有些幽怨:“你最近為什么老躲我?”
安星眼神飄忽:“我沒有啊。”
“那你是生我氣了?”
安星搖搖頭。
書上說女生喜歡說反話,否認就是肯定的意思。
江穩心下了然,誠懇地提出一個建議:“這樣吧,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盡量滿足,懇請安老師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話不就是當初她和江穩說的嗎?
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在腦海里如放電影般閃過,安星抬起頭,只見江穩笑得很明朗,聲音懶散,語調里含著幾分笑意:“行不行啊,安老師?”
腦海里那團亂麻似乎被他的笑沖散了,心口漸漸鼓噪起來,她看著江穩,沒頭沒腦來了一句:“你喜歡吃橘子嗎?”
江穩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怔著答道:“喜歡。”
“我也喜歡。”安星抬起頭,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彎起了嘴角。
橘子是她最喜歡的水果。
落日的余暉籠罩在他們身上,暈染出一片柔和的光影。那根迷失方向的線頭終于出現,安星拉住江穩的胳膊,語氣鄭重:“江穩,明天考完試你等我啊,我有話和你說。”
8
江穩那一天并沒等到安星。
問過教練之后,他才知道安星的科二又掛了,一出考場就沒了蹤影。
江穩心下一沉,立馬打車去了她學校。繞了大半個學校,才在操場角落里找到那道嬌小的身影。
安星抱膝坐在草地上,肩膀一抽一抽,低低的嗚咽聲傳了出來。
她做什么事都無比認真,像一朵清新的雛菊,迎著陽光熱烈開放,仿佛這個世界上沒什么事能阻擋她一往無前的腳步。
可這朵花此刻因為風暴變得一蹶不振,江穩心里涌起一陣心疼,卻什么都沒說,只是安靜地坐到她旁邊。過了半晌,抽噎聲漸漸止住,安星慢慢抬起頭,眼眶通紅。
江穩遞給她一張紙巾,笑了笑:“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有一天,火柴棍突然覺得自己的頭很癢,就開始伸手撓,撓著撓著就把自己撓死了,哈哈哈。”
安星擦眼淚的動作頓住,哭過的嗓音甕聲甕氣,卻藏不住震驚:“你是那個……”
過去的記憶如同一陣風,伴著他的笑聲往她腦海里吹。
他們其實去年就見過面,也是在這個操場。彼時是烈日炎炎的夏天,正是軍訓的時節,隔壁學校場地不夠,便分了一部分學生過來。
晚上拉歌結束之后,幾個教官讓大家圍在一起,玩起了擊鼓傳花的游戲,安星不幸第一個中招。對面男生們見是個文靜的小姑娘,頓時起了玩心,讓她將全場顏值最高的男生逗笑。
這個男生便是江穩。
安星皺著眉頭,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走向江穩,搜腸刮肚才想出一個笑話。
江穩事后回想,這笑話著實不好笑,再加上講笑話的人語氣正經,神情嚴肅,更像是在和他探討學術問題。
可觸及她那雙晶亮的眸子時,江穩沒忍住笑了,并且在之后一年的時光里,再也忘不掉。
因為他笑的時候,對面的小姑娘也勾起了嘴角,星星點點的光落在她眸中,仿佛裝下了一整條銀河。
只是當時有百十號人,江穩并沒打聽到安星的姓名,兩人就這么失散在茫茫人海中。直到在練車場偶遇,他站在原地,看著她偏離了方向,朝著他駛來。
那時他還不知道,他的心也在那一刻偏離了軌道。
偏離到那條名為安星的軌道。
9
事實證明,努力終究會有收獲。
接過駕駛證的時候,安星還有些恍惚。直到指縫被人填滿,她才真正有了實感。
江穩欣賞著兩人的黑本本,十分滿意。
“下次再一起領證吧。”末了,他又補充一句,“領個紅色的。”
秋風乍起,女孩甜甜的嗓音和風一同灌入他耳中:“好啊。”
(編輯:白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