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

江韻妍

一起讀完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鼻》之后，許佳老師請大家以身體的一個部位為題，寫下它曾經或現在給自己帶來的苦惱。兩位同學不約而同地寫了自己飽受鼻炎困擾的經歷。全世界的鼻炎患者團結起來！來看看他們的文字，說不定你也會有共鳴。

我的鼻子看起來并無什么異樣。它既不像內供①的鼻子那么長，也沒有短得可憐，甚至還有人說我的鼻子比較挺。然而，給我帶來最大困擾的正是我的鼻子。

從幼兒園大班起，我就有一個煩人的鼻子，每天都有擤不完的鼻涕，于是媽媽帶我去醫院做檢查。具體過程我已經遺忘了，總之醫生的診斷是急性鼻炎。我當時很著急，連忙問：“媽媽，急性鼻炎是什么？”“就是鼻子里的炎癥。你是急性的，就是暫時的?！蔽乙宦犑恰皶簳r的”，就松了一口氣。在幼兒園里，我成天觀察其他小朋友，然后回家向媽媽匯報：“媽媽，今天xxx擤了x次鼻涕，xxx擤了x次鼻涕。”似乎這樣，我就能發現其他也有鼻炎的人。當我尋到某位同學也有鼻炎的癥狀時，就滿臉自豪地說：“你肯定有急性鼻炎。”他們問：“什么是急性鼻炎？”我把媽媽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他們，他們就會露出驚恐的表情?！皼]關系，我也得了。”就這樣，我身邊多了許多“急性鼻炎患者”，這一點讓我有了安全感。

來到小學，我鼻子的病情不見好轉。媽媽給我買了清理鼻子的鹽水。這非常麻煩：首先，要拔開蓋子，洗一下噴頭，再把它擦干;然后，把噴頭伸到一只鼻孔里，按下那極緊的按鈕，噴兩下，讓鼻涕流出來，再換一只鼻孔做一次，然后再沖洗及擦干。此外，還要用一些藥物，比如“輔舒良”等。想象一下，在寒冷的冬天，精疲力竭的你躺進暖和的被窩，你可愛慈祥的母親扯著嗓子對你吼：“起來噴鼻子！”那時的我真希望能把鼻子割掉！

在家里，至少不會有想擤鼻涕沒有紙的問題，在學校里就不一樣了。上課或下課，要用餐巾紙，還是自己帶方便。于是，我帶了一大包餐巾紙。一開始，的確很方便，我再也不愁沒紙了，這對一個鼻炎患者來說，真是快樂極了?？墒菦]過幾天，同學們看到我放在桌上的大包餐巾紙，就會隨手抽走一張，甚至還有專門來要紙的。再加上有幾包紙無緣無故失蹤了，盡管是我自己弄丟的，但我還是放棄了帶紙的念頭——畢竟，這很浪費紙。

擤鼻涕是鼻炎患者每天必不可少的例行工作，但有時特別尷尬。比如，在上課時，我會選擇在老師讓我們進行小組討論時擤鼻涕，我看著書，確保不發出太大聲音;考試的時候，我更小心翼翼了，先輕輕放下筆，環顧四周，確認同學們都在認真做題，才拿起紙，慢慢進行，同時觀察監考老師有沒有發現我。與我相反的是小陳同學，他擤鼻涕時從不管當前的狀況。有一次，英語老師正在大聲批評一名同學，就在這時，小陳同學擤鼻涕，像核彈爆炸，發出天崩地裂般的一聲巨響。同學們都笑起來，英語老師也無言以對。

現在，我發現身邊有許多有鼻炎的人，這使我放松了許多，因為我不是少數人群了。不過鼻炎還是給我帶來了許多麻煩。我時常有把鼻子割下來的沖動，可理智告訴我：不能這樣，否則我會死的。

200030 上海市徐匯區建國西路1號樓2樓

①內供：即本欄目開頭提到的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鼻子》中的主角——一個老和尚。由于他長有一個五六寸長的滑稽的鼻子，所以人們都嘲笑他，在背后說他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