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筆錄（組詩）

黎陽

一行痛風的腳印

目光 透過清明節的雨

留在人民北路的綠化帶上

那時午夜的大燈左轉右轉

車總是在面前

驅趕著那雙痛風的腳骨

成都鐵路局對面

麻木記憶的胡同里

他的吼聲旋轉在清明的耳鼓

他抄著雙手，背著雙肩挎

走在別人也在走的路上

音樂中，與傷懷的詞語遭遇

這些音樂的葉子 打濕了眼睛

然后在臉頰上平行

一些古典的枝葉開始衰老

脫落重陽的陽光

彈性的手臂和另外一些

手臂疏遠了所有的距離

嶧山腳下的草屋持久的炊煙

和柵欄上的葫蘆秧子 落進潮汐的酒里

孤獨的牧羊人與奔跑的羊群

沉浸在平原的夜色中

一塊世俗的頑石漸漸褪盡春光

大雪步步緊逼虛掩的柴扉

云游加速的大風中

一杯酒就是最后的愛情

在風雪飄搖的夜晚冥想

打開一扇窗子

看水珠從記憶里滑落

看風吹亂母親心腦血管的雪

父親手腕和腳脖子腫脹的雪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我不見兩個侄女身影的雪

這些血脈相連的家人

都是不能釋懷的聲音

想起他們，坐立不安

奔波了半生，卻突然停下來的我

仿佛一切都停止了

唯有雨雪聲在耳畔滴滴答答

成群松柏是靜止的鳥

原始的靜止，被飄忽的記憶打開

閃光的雪照耀著青澀的臉

那時的我 咆哮的風

刮亂了映照在回憶里的影子

也刮亂了，開口即錯的潛臺詞

那些松柏轉身就成了父輩的影子

我們踩在他們的頭頂 等待飛翔

等待他們用最后一次力氣放飛

歲月的水，流過了他們的頭頂

轉身，我們也成了靜止的鳥

繼續放飛我們的子女

放飛成群的松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