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政策工具、農村金融體系支持貧困地區鄉村振興的區域差異與空間效應研究

摘要：基于2016—2018年河南省39個貧困縣的季度數據，采用空間計量經濟模型分析不同貧困地區農村金融體系對鄉村振興的空間溢出效應，結果顯示：通過對經濟領域的薄弱環節投放再貸款，能有效促進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銀行和保險服務對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效果明顯，而證券服務對鄉村振興的效果不明顯;不同貧困地區農村金融體系精準支持鄉村振興，存在貨幣政策工具的有效性有待提高，金融基礎設施投放效率不高，資本的虹吸效應明顯，保險保障作用較弱，以及農村金融支持農業、農戶、產業的方式有待改進等問題;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空間溢出效應顯著。

關鍵詞：貨幣政策工具;農村金融體系;鄉村振興;區域差異;空間溢出效應

鄉村振興是中共十九大提出的重大戰略，是化解新時代城鄉之間發展不平衡和農村地區發展不充分問題的重大舉措[1]。鄉村振興戰略提出后，學者們圍繞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情況展開了研究，一致認同應該緊緊圍繞“二十字”方針與五大目標任務推進落實[2-5]。

學者們針對多元化目標探討了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張挺等[6]從戰略目標的五個方面構建了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運用熵值法和層次分析法對11個省區市的35個鄉村進行了實證分析;賈晉等[7]基于“五位一體”鄉村振興戰略目標任務，運用熵值法和TOPSIS法對30個省區市的鄉村振興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和比較;閆周府等[8]圍繞鄉村振興戰略的五大目標任務建立了鄉村振興評價指標體系，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和專家打分法對30個省區市的鄉村振興發展水平進行了測度。

關于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相關研究成果豐碩，一些學者從宏觀層面展開了研究。韓俊[9]認為應健全與農業農村發展相適應的農村金融體系，以滿足鄉村振興多元化的金融需求;程郁[10]認為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應保障金融資源對“三農”的優先投入，建立科學規范的現代農村金融體系有助于破解城鄉金融資源的“逆向”配置問題;潘妍妍等[11]認為農村金融體系在支持鄉村振興方面發揮支撐作用的首要條件是建立多元化的農村金融生態體系，滿足鄉村振興的資金需求;吳本建等[12]通過總結發達國家和地區農村金融體系構建的經驗，發現鄉村振興戰略的金融支持體系應由農業信貸體系、農業擔保體系、農業保險體系和資本市場構成。

總體而言，現有圍繞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研究取得了一些有價值成果，但也有較大的提升空間。鑒于此，本文擬在現有研究的基礎上，聚焦鄉村振興戰略的五大目標任務，采用熵值法和TOPSIS法綜合測算鄉村振興水平，運用空間計量模型實證分析農村金融體系對不同貧困地區鄉村振興的差異化影響，以期為“后扶貧時代”統籌推進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有機銜接提供參考。

一、研究設計

1.農村金融體系支持貧困地區鄉村振興的作用機制

農村金融體系支持貧困地區鄉村振興有兩個方面內涵。首先，農村金融服務本質上是農村金融直接或間接為農業、農戶和產業發展提供便捷有效的資金支持，通過促進鄉村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農民生活富裕，從而實現鄉村振興。其次，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作用機制（見圖1）具體表現為以下四個方面：一是中國人民銀行各級分支機構運用貨幣政策工具向農村薄弱領域提供政策支持，向金融機構發放成本較低的再貸款資金，引導金融機構加大支持鄉村振興的力度;二是銀行業為縣域經濟、城鄉居民提供存款、貸款等金融服務，幫助群眾積累財富，使其獲得一定的存款收益，緩解鄉村發展生產過程中的資金短缺問題，實現生產性收入增長;三是證券業可以輔導貧困地區企業通過發行債券或IPO等方式拓展融資渠道，幫助當地企業做大做強，促進地方經濟發展;四是保險業可以為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遇到自然災害和意外事故造成的經濟損失給予一定的風險補償。

2.研究方法與數據說明

為全面反映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區域差異與空間效應，本文采用空間通用模型[13]。本文數據來源于Wind數據庫，選取2016年第一季度至2018年第一季度河南省大別山集中連片特困區16個貧困縣、秦巴山集中連片特困區11個貧困縣、非連片貧困區12個貧困縣的經濟社會發展指標和金融發展指標。

3.指標選取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是鄉村振興水平，其內涵豐富，是多因素綜合影響的結果，因此采用熵值法和TOPSIS法圍繞鄉村振興戰略的五大目標任務綜合測度鄉村振興水平，多維度指標具體見表1，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指標說明具體見表2。

二、實證研究

1.河南省39個貧困縣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實證分析

本文采用空間面板回歸模型，分析河南省39個貧困縣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空間效應，結果見表3。由表3可知，空間自相關系數 λ的P值為 0.063 695，空間自回歸系數 ρ 的P值為-0.028 957。這說明在不同貧困地區鄉村振興水平存在顯著的空間依賴性，分析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影響因素時應將空間要素考慮在內。因此，河南省39個貧困縣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影響機制分析，應以空間面板廣義矩估計回歸方法（以下簡稱GMM）的分析結果為準。

從金融政策來看，貨幣政策工具的系數為0.000 059，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貨幣政策工具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進程中發揮著引導金融機構精準支持實體經濟薄弱環節的作用。

從農村金融服務主體來看，銀行服務的系數為-0.000 453，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不顯著，這說明銀行在縣域提供的ATM機、POS機或其他自助服務終端等金融基礎設施對鄉村振興的作用不顯著。證券服務的系數為-0.049 928，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不顯著。證券業支持貧困地區鄉村振興的政策主要為在貧困地區為上市企業開通IPO的綠色通道，旨在通過吸引更多社會資本帶動當地企業發展，但實際上可能存在資金外逃的風險，這將阻礙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保險服務的系數為0.000 346，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保險業對鄉村振興的支持，不僅可以分散農業生產經營風險，而且可成為融資增信的保障工具，擴大融資主體的信貸額度，從而引導更多資金支持鄉村振興。

從農村金融服務對象來看，金融支持農業的系數為-0.000 006，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金融支持產業的系數為0.000 005，在 10%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金融支持農戶的系數為0.000 010，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一方面，金融支持可以幫助農戶脫貧致富;另一方面，進一步加大金融業對農業的支持力度，對鄉村振興的作用效果不明顯。尤其對于鄉村振興水平較高的地區，過多將金融資源投入農業可能會造成金融資源的浪費，降低農村金融支持鄉村振興的效率。相對而言，農村金融對產業發展的支持將有效促進鄉村振興。

由此可見，銀行業、保險業和貨幣政策工具使用能有效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金融對農戶的支持，能通過提升農戶生產經營的融資便利度，提高收入水平，助力其實現生活富裕的目標。金融對產業發展的支持，能夠促進農村第一、二、三產業融合，實現農村產業鏈和價值鏈的提升。保險對鄉村振興的支持，不僅可以分散農業生產經營風險，發揮其風險補償作用，而且具有融資增信的作用，引導更多資金支持鄉村振興。持續發揮貨幣政策工具對鄉村振興的支持引導作用，是農村金融支持鄉村振興的政策保障。

2.河南省不同貧困地區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實證分析

大別山區、秦巴山區、非連片地區貧困縣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空間效應見表4。

由表4可知，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非連片地區貧困縣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的空間自相關系數 λ在 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區域間存在顯著的空間依賴性;同時Hausman檢驗結果顯示，選擇隨機效應的結果解釋更加科學。因此，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非連片地區貧困縣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實證分析，應以空間面板GMM隨機效應的分析結果為準。

從金融政策方面來看，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貧困縣的貨幣政策工具的系數均為正，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貨幣政策工具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進程中發揮著引導金融機構精準支持實體經濟薄弱環節的作用，但對于非連片地區的貧困縣，貨幣政策工具對鄉村振興的支持力度有待進一步提高。

從農村金融服務主體來看，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貧困縣銀行服務的系數均為負，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該區域的銀行提供金融服務時存在結構性問題。秦巴山片區貧困縣的證券服務系數為0.028 110，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上不顯著;大別山片區貧困縣的證券服務系數為-0.045 834，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非連片地區貧困縣的證券服務系數為0.048 997，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秦巴山片區證券服務鄉村振興的效果不顯著，非連片地區證券服務鄉村振興的效果十分顯著，而大別山片區資本的虹吸效應明顯，在證券服務鄉村振興時應警惕可能存在的資金逆流風險。大別山片區、非連片地區貧困縣的保險服務的系數均為正，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而秦巴山片區貧困縣的保險服務的系數為-0.001 332，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秦巴山片區貧困縣保險對鄉村振興的支持方式有待優化調整。

從農村金融服務對象來看，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非連片地區貧困縣金融支持產業的系數均為正，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農村金融支持產業發展是鄉村振興的迫切需要;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貧困縣金融支持農業的系數均為正，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而非連片地區貧困縣金融支持農業的系數為-0.000 016，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該區域農村金融繼續加大對農業的支持力度不僅效果不明顯，反而會占用金融資源，弱化農村金融支持鄉村振興的效果。因此，農村金融支持農村第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對促進鄉村振興戰略實施可能更有效。非連片地區貧困縣金融支持農戶的系數為0.000 033，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這說明農村金融對小農戶脫貧致富的效果顯著;而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貧困縣金融支持農戶的系數或為負或不顯著，這說明這些區域金融對農戶的支持方式有待完善，未來農村金融應助力實現小農戶和現代農業的有效銜接。

三、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實證研究結論主要包括：其一，從整體而言，貨幣政策工具支持經濟領域的薄弱環節，有效促進了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分區域而言，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貧困縣的貨幣政策工具對鄉村振興的支持效果明顯，而非連片地區貧困縣的貨幣政策工具對鄉村振興的支持力度有待進一步提高。其二，從整體而言，銀行與保險服務能有效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實施，而證券服務對鄉村振興的效果不明顯。分區域而言，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銀行金融服務存在結構性問題;非連片地區證券服務能有效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實施，而大別山區應警惕可能存在的資金外逃風險;大別山片區、非連片地區保險服務能有效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秦巴山片區貧困縣保險對鄉村振興的支持方式有待優化調整。其三，從整體而言，農村金融對產業發展的支持能夠促進農村第一、二、三產業融合，實現農村產業鏈和價值鏈的提升;農村金融對農戶的資金支持能幫助其脫貧致富;而農村金融加大對農業的支持力度，對鄉村振興效果不明顯。分區域而言，對于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非連片地區來說，農村金融支持產業發展是鄉村振興的迫切需要;對于秦巴山片區、大別山片區來說，農村金融對農戶的支持方式有待完善;對于鄉村振興水平較高的非連片地區來說，過多將金融資源投入農業可能會造成金融資源的浪費，降低農村金融支持鄉村振興的效率。其四，一個地區貨幣政策工具使用、農村金融服務在促進該地區鄉村振興水平提高的同時，對相鄰地區鄉村振興也存在正向的空間溢出效應。

本文蘊含的政策啟示主要包括：其一，應提高貨幣政策工具的有效性，支持鄉村振興的關鍵領域和薄弱環節，引導金融機構充分運用貨幣政策工具，提高信貸資源的配置效率。其二，金融機構應依托數字技術優化金融基礎設施布局，解決農村金融支持鄉村振興“最后一公里”的問題;應進一步提高資本市場相關政策的精準度和有效性，引導資本市場向真實扎根于欠發達地區的企業提供更多的上市優惠政策，吸引更多的社會資本帶動鄉村經濟振興;同時，應完善農業保險體系，充分發揮增信和保障作用。其三，應通過創新農村金融工具激發小農經濟的生命力，解決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的銜接問題;同時，應優化農村金融資源配置，引導金融資源支持農業基礎設施建設、促進區域特色農業發展、解決信貸資金投入傳統農業效率不高的問題，實現鄉村產業振興。其四，應充分發揮區域空間溢出效應，復制推廣“普惠金融蘭考模式”，構建“一平臺四體系”，逐步形成開放的、多元的、競爭的農村金融市場，為農村金融體系支持鄉村振興提供更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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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5-10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6XJY021）

[作者簡介]黃琦（1990—），女，河南省安陽市人，中國人民銀行經濟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 農村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