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體面

檸檬酸

我有一個特別講究，見面時會藏起自己不體面的地方的父親。

小學時，在學校住宿的我，最期待的就是父親來學校看我的日子。每次見我的時候，他都會把自己捯飭得特別干凈整潔，帥氣體面得讓我驕傲。

他會帶我吃好吃的館子，帶我逛小賣部，帶我逛文具店，盡其所能滿足我的所有小愿望，像個無所不能的超人。

直到有一次，在文具店里，我照例選著漂亮的筆和作業本時，不小心看到，我的父親在偷偷摸口袋，四個口袋，摸了個遍。

那么皺皺巴巴的幾塊錢，他撫平了幾遍，才第一次問我，作業本急不急，這次能不能少買一點？

那也是父親第一次在我面前顯露自己不體面的一面，我至今都為當時父親小心翼翼充滿歉意的語氣感到鼻酸。

初中時，獨自在外的他，在終于打拼出了一點成績后，特地托朋友帶我到深圳過暑假。

我還記得，在見到父親前，帶著我的叔叔，特地跟我說：“你爸在外很辛苦，每天都是一身灰土地回家，你要心疼你爸爸。”

可是呀，他不知道，我見到的父親，從來都不是會讓我心疼傷心的樣子。為了保持干凈體面，父親甚至會在貨車上備上干凈的鞋，換上了再出現在我面前。

在那個夏天，在每個下班回出租屋的晚上，父親回家的第一件事，都是洗干凈自己的灰頭土臉，換上干凈衣服，然后體面地帶著我，在城市里如同探險一般尋覓好吃的館子。

在城中村人如螞蟻的渺小面前，他堅持體面的勇士姿態至今還讓我的心頭留有震撼。

小心翼翼，光鮮亮麗，無所不能，像個超人，即便干著最臟最累的體力活，也能活出自己的體面，這是我的父親。

他竭力想在孩子面前活得像樣的心，是那么赤誠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