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絡病學說探討多囊卵巢綜合征的中醫治療

王艷清 許小鳳

【摘 要】 通過對絡病學說的分析以及中醫對多囊卵巢綜合征（PCOS）的認識，認為二者皆因正虛、痰瘀而致脈絡瘀阻不通，PCOS當屬絡病范疇。基于絡病理論對PCOS進行論治，可將通絡治法結合運用于傳統臟腑、氣血辨證論治中，以提高臨床療效。

【關鍵詞】 絡病學說;多囊卵巢綜合征;通絡治法

【中圖分類號】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007-8517（2021）13-0011-03

多囊卵巢綜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PCOS）是一種最常見的婦科內分泌疾病，以雄激素過高的臨床或生化表現、持續無排卵、卵巢多囊改變為特征，常伴有胰島素抵抗和肥胖。其病因不明，治療棘手，是婦科疑難雜癥之一[1]。近年來，隨著中醫絡病學說引起學術界的重視，特別是以吳以嶺院士為代表的深入研究及推廣，絡病理論得到廣泛應用，并在多學科疑難疾病的診療中取得的顯著成效。筆者基于中醫絡病理論探討PCOS的病機特點，為中醫臨床治療PCOS提供可參考思路與方法。

1 絡病學說概述

1.1 絡病學說歷史沿革 絡病學說伴隨經絡學說而逐漸形成與深化?！饵S帝內經》詳細論述經絡系統循行路線、生理病理、病證診治等內容，奠定了絡病學說的重要基礎。《金匱要略》開創了臨床證治典范，創“旋覆花湯”、“大黃蟲丸”治療痹證、肝著的絡病名方，對后世絡病學說的發展起著重要的影響。葉桂[2]提出“久病入絡”“久痛入絡”，創立辛香通絡法、化瘀通絡法、補虛通絡法等，豐富了“絡病證治”的內容，也標志著絡病學說成為中醫重要的病機學說。當代吳以嶺院士在此基礎上，系統研究和總結絡病學說，提出絡病理論框架及理論體系[3]，完善了絡病學說系統，為現代各學科疑難疾病提供治療新思路，且取得較好的臨床療效。

1.2 絡病學說的基礎 絡脈是絡病的基礎及載體，更是具體表現形式，所以可以用絡脈的生理病理來闡述絡病。廣義而言，絡脈是從經脈別出的運行氣血津液的所有絡脈，把在經脈中縱向線性流注的氣血橫向面性彌散到全身，從而滲灌濡養整個生命機體，維持機體功能活動的常態;從狹義角度，絡脈又分為經絡之絡（氣絡）和脈絡之絡（血絡）。前者主要運行經氣，后者主要運行血液，兩者相伴而行，作為氣血運行的重要載體，共同維持溫煦、濡養的正常生理功能[4]。

1.3 絡病學說的病機 形成絡病病因有很多，外感邪氣、內傷七情、痰淤阻滯、飲食起居、跌仆金刃等均可導致絡病，由于絡脈細長而窄，氣血循行緩慢，當致病因素傷及絡脈導致絡病時，決定了病機特點表現[5]：易滯易瘀、易入難出、易積成形。其基本病理變化為滯、瘀、毒相互交織，阻滯于絡脈，絡脈瘀滯是最重要的病機，其病理簡單概括為“不通”，最終致絡虛不榮，由氣及血，虛實夾雜。

2 PCOS診治概況

2.1 西醫診治概況 PCOS是一種復雜的生殖內分泌代謝疾病，以月經稀發、卵巢多囊樣改變、肥胖等為主要表現。盡管目前該病的西醫研究較為廣泛和深入，但其病因及發病機制仍不明確[6-7]。目前PCOS的西醫治療仍集中在針對特定癥狀，主要包括口服孕激素、避孕藥及二甲雙胍等，但缺乏精準的治療，病情長期不易改善，除影響女性的生殖功能外，更是影響全身心健康。目前理想的治療是通過各種治療方法的聯合使PCOS患者的內環境趨于健康平穩，能夠自發排卵，易于自然妊娠，最終生育健康的后代 [8]。

2.2 中醫診治概況 近年來，隨著中醫的整體觀念、中藥多靶點治療以及改善內環境等優勢得到公認，臨床上越來越多學者重視中醫中藥在PCOS治療中的作用[9]。根據本病的臨床癥狀及特征，應將其歸屬于中醫“月經病”“閉經”“不孕”“癥瘕”等范疇，臨床表現多為虛實夾雜、本虛標實之證。對于此病病機的研究，目前大多數學者認為本病多以脾腎虛為本、痰濕瘀血為標。主要由于脾腎兩虛，肝氣郁滯，痰濕內生，阻礙氣血運行，氣滯血瘀，痰瘀互結壅阻胞宮沖任，精脈不利，血海蓄溢失常所致。中醫藥在調整生殖功能和內分泌代謝方面有一定的優勢，發揮其辨證施治的診療特色，在調整月經周期、恢復排卵等方面取得了較好的療效。

3 從絡病學說角度探討PCOS

3.1 從生理病理上——胞絡是重要的絡脈 本病主要發生在胞宮沖任，女子有經、孕、產、乳等特有的生理功能，胞宮是最重要的生殖臟器。胞宮為奇恒之腑，與臟腑沒有直接的表里配屬關系，沖任二脈起于胞中，是聯系臟腑與胞宮之間的通路，是運行氣血的通道，胞宮正常的生理功能依靠臟腑化生的氣血供養。胞絡為胞宮上的絡脈，腎精通過胞絡輸注于胞宮?！鞍j”出于《素問·奇病論》：“人有重身，……胞之絡脈絕也……胞絡者系于腎。”胞宮的絡脈是聯系腎與胞宮的重要樞紐，胞宮下隸之“入宮之絡脈”，與“出宮之絡脈”均為胞絡范疇，所以說胞絡是重要的絡脈之一?！端貑枴ど瞎盘煺嬲摗吩敿氂涊d：“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發長……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蹦I精氣不足，氣化功能失司，水濕停聚痰濕內生，或胞宮氣血瘀阻，可致胞絡阻滯不通，導致沖任氣血生化乏源，不能下注胞宮，可見絡脈為病，沖任受阻，從而?？砂l生月經稀少、閉經、不孕等虛實夾雜的證候，明確了本病與絡脈的相關性。

3.2 從病理產物上——痰瘀阻絡為PCOS發病之關鍵 痰濕、瘀血是本病發生的主要病理環節，現代研究[10]發現PCOS患者大多數與肥胖基因相關。《傅青主女科》云：“婦人有身體肥胖，痰涎所甚多，不能受孕者……乃脾土之內病……不知濕盛者多肥胖。肥胖者多氣虛，氣虛者多痰涎，……夫脾本濕土，又因痰多，……日積月累，則胞胎竟變成汪洋之水窟矣，則胖之婦，內肉必滿，遮蔽子宮，不能受精，此必然之勢也?！逼楹筇熘?，氣血生化之源，PCOS患者素體肥胖或喜食肥甘厚味，或思慮過度，導致脾失運化，水精不能四布，內聚為痰為飲;氣機升降失常，水液停聚而為痰，所以易導致痰濕阻塞胞脈。肝藏血，主疏泄，女子以肝為用，若素體憂郁，情志不暢或憂怒傷肝，肝失疏泄，氣機失調，氣滯血結，滯于沖任血海，沖任失司，胞脈閉阻。肝木乘脾伐腎，脾腎兩虛，水濕內停，痰濕阻滯氣機，氣滯血瘀，痰瘀互結，壅滯沖任、胞宮，從而發生月經量少、延期，甚或閉經、不孕等。本病病程長，久病易多瘀，久病易入絡。痰乃津液所化，瘀乃血液凝滯，因津血同源，故痰瘀不僅易相互交結，而且易相互轉化，因痰致瘀，或因瘀致痰形成惡性循環，最終導致痰瘀阻絡，病情易反復，治療效果不理想。因此，PCOS可歸屬絡病范疇。

4 基于絡病理論探討PCOS的治療

中醫認為PCOS的基本病機以腎虛為本，血瘀痰濕為標，治療以補虛、活血化瘀為主。絡脈從生理角度上看以流通為要，故治療絡病應以疏通為核心。傳統的活血化瘀法通過改變血液的粘度和流動性來達到通暢脈絡的功效，但治療絡病不是簡單的強調活血化瘀，而是在辨明病機的基礎上加用辛香通絡、消痰通絡、蟲蟻搜絡等其它非活血化瘀的治絡之法。有學者總結葉天士通絡之法多達20余種[11]，無論是從病機到治療，都比血瘀證具有更廣泛的科學內涵。結合絡病理論，根據PCOS不同的臨床表現，在辨證基礎上選用辛香通絡、化痰散結通絡、化瘀通絡、補虛通絡等不同治法，達到以通為治的目的。

4.1 辛香通絡 主要用于絡氣郁滯。PCOS患者伴有精神抑郁、煩躁易怒、胸脅脹滿、乳房脹痛、小腹脹滿等氣滯明顯者，可以利用辛香藥的宣散走竄鼓動絡氣運行，疏通痹阻不通之絡脈，可加用延胡索、金鈴子、香附、烏藥、小茴香等行氣通絡。

4.2 化痰散結通絡 常用于以痰濕為主的絡脈不暢通。PCOS患者多見形體肥胖，可兼有頭暈胸悶，脘腹脹滿，神疲肢重，帶下量多等癥狀。若以平素頭暈耳鳴等風痰表現明顯者，可選用祛風痰通絡藥如白附子、皂莢等;若以脘腹脹滿、神疲肢重、帶下量多等痰濕明顯者，多選用祛痰濕通絡藥如蒼術、天南星、茯苓等;若痰濕有化熱趨勢可見帶下量多色黃以及舌苔黃膩等明顯者，應當選用祛熱痰通絡藥，如貝母、天竺黃、鮮竹瀝等;若病久易形成痰濁稽留絡脈，與瘀血凝聚成有形之病變，B超下雙側卵巢增大，髓質區明顯水腫，可選用散結通絡藥如生牡蠣、橘核、穿山甲等，此類常需與化瘀通絡藥同用，相得益彰。

4.3 化瘀通絡 主要應用于絡脈瘀阻。根據瘀阻的輕重程度不同，治法也不盡相同。若PCOS患者伴有月經后期、經量少、經行有血塊、舌質暗紫等瘀阻較輕者，當以養血活血化瘀通絡為主，藥用當歸、赤芍、雞血藤、丹參等;若患者病程日久，伴有月經數月不行、甚則經閉不孕以及舌質瘀斑明顯等瘀阻較重者，當以蟲蟻搜剔化瘀通絡為主，因飛者升，走者降，蟲蟻可以深入病所，搜剔絡中之邪，藥如土鱉蟲、水蛭、穿山甲、虻蟲等。

4.4 補虛通絡 主要用于絡虛不榮證。根據氣血陰陽不足，以補益藥為主滋榮溫養絡脈。若PCOS患者伴有氣短神疲、乏力懶言以及頭暈目眩等氣虛明顯者，可選用大補元氣之黃芪、人參補絡之氣虛;若形寒肢冷、腰膝酸軟、小便清長等陽虛明顯者，補絡中陽虛常用溫扶元陽之鹿茸、肉桂、川斷、杜仲等;若伴有面色淡白、唇甲無華、月經量少色淡等血虛明顯者，補絡中血虛常用血肉有情之阿膠;若伴有盜汗、手足心熱以及舌紅少苔陰虛為主者，常選用生地、麥冬、百合等。

當然，上述通絡之法在臨床上并不是單獨使用，而是根據病情輕重、病程長短以及辨證主次矛盾等組合使用。若入絡較淺，絡病尚輕者，治療以辛香通絡為主;若入絡較深，絡脈瘀阻不通者，當以化瘀通絡為主;若入絡形成有形之邪，絡中痰凝、瘀濁不去，常需散結通絡和蟲蟻搜剔通絡相佐而用;若絡病日久，絡中虧虛，當以補虛通絡為主。值得注意的是，辛香通絡、蟲蟻搜絡、散結通絡等通絡之法均具有走竄攻邪之性，易傷及正氣，故在使用上述通絡之法時，應適當配伍健脾護胃、扶正固本之品，以免戕伐胃氣。

5 小結

絡病學說源遠流長，現代中醫學將絡病學說運用于疑難雜癥治療中，取得了較好的臨床療效。絡病治療以通絡為大法，痰瘀阻絡為PCOS發病之關鍵，通過深入研究絡病學說在PCOS治療中的運用，可以豐富PCOS辨證理論體系，提高臨床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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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11-28 編輯：劉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