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站崗”

韋耀武

父親是個老黨員、老軍人，他今年八十高齡了，依然保持著軍人的作風和本色。

父親和母親一直住在鄉下老家，我很多次要把他們接進城，但父親不肯。父親說，老家的空氣好，自由又閑適，他和母親種一畝多菜地，純綠色無污染。曬下的干豆角、薯干，每年我們回來過年時可以帶回城里，也是他們送給我們的禮物。平時吃不了的蔬菜，還可以送給左右鄰居。父親把這種田園生活稱作“金不換”。

10年前，我曾把父母親接到過我身邊，也做好了他們長期和我一起生活的準備，但他們只在我那里住了二十多天就打道回府了。促使父親回去的原因有好幾個：一是他覺得城里鴿子籠似的，受憋屈;二是他說村子里上了年紀的那些老朋友們都在念叨他。其實，我知道真正原因只有一個。那天，村里的幺叔給他打電話聊天，幺叔無意中說，現在村里打牌的場子又開起來了，好些人都顧不上種地了，不分日夜地沉迷在那里，村干部管了村里，那些人就跑到村外去。父親一聽到這些，當即雷鳴般地說：“啥？我才出來這幾天，他們就調皮搗蛋。”

父親在村里的地位幾乎沒人能撼動，他是老軍人、老革命，說話擲地有聲，幾乎所有的人都敬他三分。那些小伙子，見了他更是遠遠地躲著走。父親封過村里好幾個打牌的場子。有父親在，村里的風氣正。但是，我也時時為他擔心，年紀不饒人，他年過耄耋，要是有個什么閃失，可怎么辦好。為此，我勸過他好多次，讓他有些事少管。每次我一說，父親都樂呵呵地說，他不老，80后，那些人沒膽量動他手的。就算有個什么事，我們不在身邊，他還有一村子的老朋友呢，他們是他堅強的后盾。

去年春節因為疫情，我也第一次沒能趕回去和父母親一起過年。我給父親打電話，請求他原諒。父親說，這是特殊情況，他在老家好著呢，讓我放心。父親還囑咐我，一定要參加單位的疫情防控值班，更不能推脫逃避，同時要戴好口罩，做好自我防護。父親思維清晰，有條有理，在電話里呵呵笑。

大年初二，我給父親打電話，父親沒接，母親告訴我，父親正在村口值班呢。我說，怎么還安排起父親值班來了，要給村書記打電話。母親急了說，你千萬別給村里打電話，也別勸他，是他自己要去的。

拜年一直是中國千年來的習俗，因為疫情，村里封了出村的路口，不允許人們拜年走親戚。但是有些人不理解，覺得村干部是小題大做，鬧著要出村。幾名村干部左攔右勸，父親立在村口一吼，那些人自己回家了。

正月過完，母親在電話里說，父親不用值班了，只是隔幾天在村里巡邏一圈。疫情緩解后，我給父親打電話，父親說村里封堵的路口準備拆除了，疫情已經勝利在望了。父親聲如洪鐘。我調侃他，爸，您越來越年輕了。父親說，那當然，我不老，80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