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一大會場密探之謎

葉永烈

密探因何闖入會場

1921年7月30日晚，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第六次會議在上海法租界一幢石庫門房子里秘密進行，一個陌生男子突然闖入。一大代表立即緊急疏散。就在代表們剛剛散去不久，那個陌生人就帶著一群法國巡捕前來搜查。這表明，那個陌生人是一個密探。

這個密探，改變了中共一大的進程，翌日，會議不得不從上海轉移到嘉興南湖舉行。

密探的出現，是中共一大的一個重大事件。多少年來，人們一直在查找：這個闖入中共一大會場的密探，究竟是誰？

當時，出席中共一大會議的總共有14人（其中中共一大代表12人，共產國際代表2人）。當事人后來各自回憶那個密探時皆只有簡短一語：包惠僧說是“穿灰色竹布長褂”，李達說是“不速之客”，張國燾說是“陌生人”，陳公博說是“面目可疑的人”，陳潭秋說是“一個獐頭鼠目的穿長衫的人”。此外，再無更詳盡的文字記錄了。

密探為什么會突然闖入中共一大會場呢？經過中共黨史專家的查證，是因為共產國際代表馬林早已處于密探們的嚴密監視之中。7月23日晚，馬林來到上海李公館出席中共一大開幕式時，李公館便引起了密探的注意。當7月30日馬林再度來到李公館時，密探便跟了進來……

薛畊莘的回憶

1990年，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結識了早年曾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工作的薛畊莘（1904～2008，曾任法租界巡捕房探長、督察之職）。1931年，中共中央總書記向忠發被捕叛變后，正是薛畊莘通過同學、法租界巡捕房翻譯曹炳生，把這一重要消息告訴了地下工作者黃定慧，才使周恩來、鄧穎超、蔡暢等12人免遭逮捕。

薛畊莘回憶說，在20世紀30年代末的時候，程子卿跟他聊及，1921年曾往“李公館”搜查——當時只知道一個外國的“赤色分子”在那里召集會議，不知是中共一大。據此薛畊莘認定，1921年7月30日晚出現在李公館的那個密探，就是時任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的刑事科政治組探長、中國科科長的程子卿。

程子卿是江蘇鎮江人，年輕時與上海幫會頭子黃金榮結拜，人稱 “程老三”。 1911年，經黃金榮介紹，程子卿進入法租界巡捕房做巡捕，后升為刑事科的政治組探長。

薛畊莘有個習慣，凡重要的見聞，必定記錄于筆記本。程子卿當時的談話，亦被他記于本子上。

兩度逮捕陳獨秀的就是程子卿

筆者從1921年、1922年的上海報紙上，查閱陳獨秀在上海兩度被捕的報道，發現執行逮捕陳獨秀這一任務者，就是程子卿。

1921年10月6日《申報》 第14版報道：“居住法新租界地方之陳獨秀，邇因編輯共產主義、社會主義、工黨主義、勞動主義、新青年等書籍，被特別機關探目黃金榮、包探程子卿偵悉，以其有過激性質，于前日偕同西探至該處，抄出是項書籍甚夥，當即將陳及其妻林氏并牽涉人褚輔成、牟有德、楊一生、胡樹人等，一并帶入捕房。”

也就是說，中共一大之后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包探程子卿”就伙同“探目黃金榮”抓捕了中共中央局書記陳獨秀及幾位共產黨員。經馬林等出錢出力營救，陳獨秀等在1921年10月26日獲釋。

新中國成立初期，上海市公安局逐步清理殘留在上海的反動黨團骨干。1954年，程子卿被捕，受到審訊。有關部門認為程子卿“無罪行，無活動，年老多病，無活動能力”，使他免于法辦。

據近年來對于程子卿身世的深入探究以及發現薛畊莘所提供的材料，中共黨史界諸多專家認可闖進中共一大會場的密探是程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