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祖母身體里取出慧星（外二首）

趙雄才

黃昏墜向角落，那里荒草叢生

祖母的身體蘊藏滿天星辰，她和丈夫靜待

春華秋實，柳絮霏霏。她的子宮孕育

曾經幾顆星星逃逸出來。呱呱落地

長大成人這些都已見證過

祖母摩挲著庭院的老槐樹

細數落下來的暮色。手和樹皮一樣

干裂粗糙。微風拂過，樹葉搖曳又落下

向大地低語著。我們靜待清晨的雨

祖母的呼叫打破了深夜的寂靜，小腹疼痛難忍

額頭大汗淋漓。像極了生下她五個兒女一般的過程

醫院彩超檢查出來一顆閃亮的彗星，這是祖母身上

最華麗的東西。從祖母身體里取出慧星

這個該死的不速之客。兒女們心頭留下一個巨大的坑

清晨的雨從我臉上滾落下來

祖母老得無比深刻，在這

萬物復蘇，草長鶯飛的季節

聲 音

那棵樹上長滿熟透的柚子

像是被忽略的秋天

一部分落在地上

發出沉悶的聲響

還有一部分懸掛在虛空

等待冬天被吞噬

一只鳥兒從樹上驚起

它凄厲的叫聲劃破黑夜

星星給天空打上補丁

螢火蟲在草叢，燈籠點亮

寂靜是落雪的聲音

時間結成冰凌

一滴滴，從屋檐流落

蒼白的大地上，劃出一道道傷口

在火車上

一個人的旅行，聽不清時間流逝的影子

中午時車窗外呈現綠海山林，不知名的水溝

蹦跶出幾條小魚。貴州苞谷開了花，老家的

才開始抽芽，沿途秧苗耷拉著頭

農夫忙碌的傍晚，對雨很是渴求

巷道里充斥著泡面和汗味

乘務員推車叫賣以及此起彼伏的鼾聲

嘈雜的車廂，一夜無眠

南下的旅途，氣候會更加溫暖

隔座的婦女有一張流著汗水的笑臉

手里不停地輕輕扇著風，懷里的

孩子睡得酣甜

熟悉的音樂響起，通完電話

遙遠的天邊飄來黃昏的火燒云

巴中到廣州，不過幾滴雨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