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念頭曇花一現（組詩）

一個過客

用解剖學點燈，絕望便深不見底

悲哀植根于麻木與放棄

手術室的酒精氣息，讓你

面色蒼白，嘴唇烏青

事實：你的眼睛暫時性失明

你像一個過客，在西藏跋山涉水

高原反應讓你力不從心

呼吸開始發出警告

雪山與湖水，已顯現彌留之意

一個生命體，反復來去匆匆

面對一杯翻滾的雪菊

你從縹緲的水氣中

頓悟何為適可而止

陽光，永遠屬于牦牛和草地

小羚羊與平原格外默契

身姿輕盈，像一個過客

在草尖上飄逸如幻覺

星星點燈

步履踉蹌，星火零零碎碎

一不小心滑落到高粱地

點點螢火從雜草叢中鉆出

貓頭鷹，掠過炊煙

與一顆流星爭搶風頭

彎月升起，與銀河相接

這一架鵲橋，讓多少孤星

從爬滿苔蘚的荒野站起來

一些綠色基因，漫過鳥鳴

一半蔥蘢了山川

一半安寧成泥

清水與月色

嬉戲，跳躍，流連，迂回

露珠在荷葉上打滾

就像我的淚水，終生

走不出緊閉的心扉

村莊熟稔如常，任我

隨意穿行，一粒燈火

已經適應了慢節奏

悄然從窗戶鉆出

點亮了天邊的星星

一種心態

形容詞深入骨髓，卻遠不夠

分量，疼痛就是泥濘

越陷越深，直至失去知覺

學會在過往中隱藏

極可能在青山之外，喜獲

過深之愛。至于一些

舊時光，可以選擇敷衍

或者徹底清空。唯有如此

你才能大徹大悟

如何從深海里逃出視線

這種心態，絕不等于歸隱

與其在山高月小中日漸消磨

不如在時光流離里放下世俗

戳破先前泡沫，或許

能成為一個懷抱大海的漁民

嘆息被驚濤駭浪中擊碎

舊皮膚和骨骼愈加粗糙

那些狂風，閃電和暴雨

都將成為苦口良藥

暮色蒼茫，暗夜如漆

身負枷鎖的夜行者，思想深處

隱隱傳來雷聲

刀光劍影蓄謀已久，在接近

真相時凝滯，隱忍，退縮

火焰冰冷，灰燼刺骨

在歡呼雀躍后必將孕育痛苦

深夜寫詩

在白紙上，用文字虐待自己

竟然毫無恨意，一行行

蹦跳出來的意象

像雨點在水面跳躍

我相信，水底一定掌聲不斷

幻覺常常不約而至

仿佛墨水滴落在夜色中

當你發現時，白紙

早已在虛空里留下橫撇豎捺

像不像？魚兒在荷塘里

尋覓知音，秉燭夜談

像不像？路燈在夜空中

拽住星星，挑燈夜讀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筆尖在紙上點燃火藥

硫黃味塞滿了

身負特殊使命的詞語

隨身攜帶的正義，比火柴

更加易燃，為引爆埋下伏筆

夜已深，文字無意造訪

絲毫不在意：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的跡象

作者簡介：鄒進，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作品散見于《詩刊》《中華文學》《山東文學》《北方文學》《揚子江詩刊》《綠風》《鴨綠江》《青海湖》《奔流》《作家天地》等刊物，著有詩集《在水之湄》。

（責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