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倡議下我國高校境外辦學研究綜述

摘要：有關我國高校境外辦學的進程的研究，近年來諸多學者已從戰略、背景及動因、辦學實踐、面臨的問題、辦學模式、推進策略和路徑等方面展開，發現了“可持續性較弱是企業主導的境外辦學項目的隱憂，定位不清和辦學成本控制欠缺是政府主導項目的通病，境外辦學吸引力不足是職業院校主導項目的軟肋”等矛盾。但這些研究本身也存在“縱向上研究深度不足、橫向上目標聚焦不夠”兩大問題。在“一帶一路”背景下審視我國高校境外辦學的研究工作，應當確定如下目標：（一）研究制定法律法規以適應境外辦學現狀和發展;（二）研究提高職教標準化水平與國際接軌的問題;（三）研究推進“一帶一路”產教聯盟建設的策略;（四）聚焦打造國際合作命運共同體。

關鍵詞：高校;境外辦學;教育走出去;綜述

中圖分類號：G648.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14-0128-04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出“要以‘一帶一路建設為重點，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形成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開放格局”，積極響應“一帶一路”倡議，實施教育“走出去”戰略。開展境外辦學，已經成為我國高等教育事業發展的必然趨勢;也是落實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關于做好新時期教育對外開放工作的若干意見》所提出的“通過鼓勵高等學校和職業院校配合企業走出去，鼓勵社會力量參與境外辦學，穩妥推進境外辦學”重大戰略部署的具體體現;這是縱深發展高等教育國際化的現實訴求，也是時代賦予教育的重要使命，更是促進“一帶一路”民心相通的有效途徑。

全面梳理我國高等教育走出去的歷程和現狀，分析存在的問題，總結成功經驗，是做好當前教育對外開放工作的關鍵內容。依據境外辦學實踐遵循的設計—探索—調整—總結的規律，筆者以2016年為起點，在中國知網搜集了相關的論文，并進行了梳理與分析。2020年始，新冠疫情的爆發及至全球蔓延，部分西方國家在輿論上唱衰中國的“一帶一路”項目[1];然而事實勝于雄辯，我國的教育國際化，反而隨抗疫物資的全球輸送得到了創新和推進。

一、研究的歷史回顧

筆者于2020年7月始，在中國知網以篇名為關鍵詞，分別以“一帶一路”和“境外辦學”，“一帶一路”和“教育走出去”進行組合搜索，共查詢到42篇相關論文。國內學者圍繞“一帶一路”倡議對境外辦學的探索，2019年成果較多（如表1所示），總體保持逐年遞增的趨勢。發表文獻的研究機構中，高職院校22篇，本科院校17篇，還有其他省級以上機構3篇。按照省級行政區域歸屬排名，發文量前三名的分別是：江蘇10篇，浙江6篇，北京5篇，一定程度上與各省在“一帶一路”沿線的教育實踐成正相關。

綜觀這些文獻，學者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境外辦學戰略、背景及動因、實踐探索、面臨的問題、辦學模式、推進策略和路徑等六方面，它們在被檢索的文獻中所占的百分比如表2所示。

（一）境外辦學戰略研究

推進“一帶一路”建設，是一項宏大而復雜的系統工程。開展境外辦學戰略研究，研究者應立足于建立國別研究大數據，長期研究對象國的國情、“一帶一路”倡議對接對象國社會的策略、西方教育先進國家在對象國的經營狀況;實踐者應積極探索建立專有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涵蓋學歷教育到職業培訓。

熊建輝、高瑜、王振、袁勇[2]從新時代職業教育國際化的創新路徑的高度，提出職業教育國際化戰略：1.頂層設計和落地舉措，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建設教育共同體，加強“一體兩翼”的中外人文交流發展戰略，支撐中國產業走向全球產業中高端;2.廣向推進，首先是多主體合作產教融合的模式，其次是合作制定技術標準和機制研究，再次是打造“政—校—行—企”的協同海外辦學模式，最后是承載傳承使命的中國文化“走出去”;朱興德[3]強調通過科學研究構建“一帶一路”大數據庫和系列研究報告，并且堅持搭建或參與國際性合作平臺或機制，堅持為我所用的原則。胡明華、黃錦鵬[4]，站在呼吁將“海員強國”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的高度，倡議國家層面要牽頭組建航海院校資源共享區。

（二）背景及動因

澳大利亞學者克里斯多佛里格羅斯（CHRISTOPHER ZIGURAS）認為，高校海外辦學的內在動因是現階段教育經費投入、生源和教育資源三者之間存在不均衡，海外辦學是教育資源流動的表現形式，趨向是教育經費投入聚集地和生源的方向[5]。在境外辦學的目的上，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我國高校的動因尚不夠清晰。

以歐美等國的高等教育國際化發展史為借鑒，當國家高等教育的發展水平和國內普及化達到一定程度后，就必然會走上跨境教育的道路。基于教育跨境流動能夠強化政治、文化和經濟的相互關系，因此各國普遍重視技術移民，包括眾多新興國家也把跨境教育作為提高本國的高等教育水平的有效路徑，特別是留學生，更被作為經濟收入的重要來源。張晉楚，甘東海（2020）認為，服務國家經濟結構轉型，境外辦學既有助于提升中國職教品牌，又有利于深化教育國際合作的內涵。倪好、周谷平、陳健[6]依據孔子學院面臨西方文化滲透的質疑，提出整合企業、科技、貿易、設備和教育等優質資源“走出去”是大勢所趨。也有學者從提升文化軟實力的角度，呼吁要加強人文交流促進民心相通。

對上述各研究者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僅有少數學者從經濟利益角度分析教育走出去的動因，大多數學者還是從執行國家戰略，培養復合型技術技能人才、弘揚中華優秀文化的角度分析境外辦學的必要性，忽略教育國際化過程的經濟利益，因而缺乏可持續性。

（三）辦學實踐探索

截至2018年6月，我國開展境外辦學高校共有84所，機構和項目共有128個，涉及到的省份有21個，覆蓋的國家及地區涉及歐、亞、美、大洋洲等48個。

目前我國高校境外辦學主要有三種形式：獨立海外高校、聯合辦學機構（分院）、項目合作和設立培訓中心。有5個獨立海外高校：老撾蘇州大學（2011年）、意大利同濟大學校區（2014年）、馬來西亞廈門大學分校（2016年）、柬埔寨西哈努克港工商學院（2018年）[7]、英國北京大學匯豐商學院校區（2018年）。

聯合辦學機構（分院）約占中國高校境外辦學總項目數的30%，多數集中在亞洲和歐洲。例如，天津渤海職業技術學院與泰國大成技術學院聯合在海外設立“魯班工坊”（2016年）、浙江旅游職業學院與俄羅斯國立旅游與服務大學合作成立中俄旅游學院（2017年）、北京農業職業學院泰國分院（2018年）、江蘇經貿職業技術學院德龍印尼分院（2018年）、廣州涉外經濟職業技術學院格魯吉亞分校（2019年）。

項目合作和設立培訓中心約占中國高校境外辦學總項目數的60%。如廣東農工商職業技術學院在泰國和馬來西亞舉辦橡膠技術培訓班（2015年）、江蘇海事職業技術學院幾內亞韋立船員學院（2016年）、國家開放大學贊比亞學習中心（2017年）[8]、江蘇經貿職業技術學院“電商谷”（金邊）培訓基地（2018年）。

根據學者們的介紹，三種境外辦學方式各有優劣。獨立海外高校形式，擁有較大自主權，有利于立足自身優勢輸出優質教育資源，但相比其他兩種形式，人財物的投入都相對較大，需要政府層面給予更多的政策和資金支持。聯合辦學機構（分院）形式，因地制宜利用海外合作者的硬件設施開展教學，中國高校主要提供軟件教學資源，雖然節省人財物的投入，但需要較長時期的磨合。項目合作和設立培訓中心，具有投入少和靈活性高的特點，但規模小，所涉專業有限，培訓中心還得面對人才培養體系不完整的問題，如何處理教學系統性和育人實用性等問題。

（四）面臨的問題

隨著境外辦學的實踐，我國高等教育也遇到諸多新問題：可持續性較弱是企業主導的境外辦學項目的隱憂;定位不清和辦學成本控制欠缺是政府主導項目的通病;境外辦學吸引力不足是職業院校主導項目的軟肋。倪好等（2019年）分析我國高校境外辦學的矛盾：其一是“引進來”與“走出去”冷熱不平衡，其二是我國境外項目投資重政府間合作的“硬聯通”，輕民間的“軟聯通”。楊劍靜、陳明昆[9]指出高職教育走出去的現實矛盾是：我國高職自身有效供給能力不足，受到標準研制遲滯、國際化師資短缺和校企合作不深的制約。鄢曉[10]從境外辦學尚處于初步發展階段的角度，提出避免過多的精力投入在漢語教學方面，境外辦學缺乏完善的質量保障體系監控。

學者們指出的問題，出現頻率較多的，統計如下：（如表3所示）。

英國國際政治經濟學者沃爾特·邁特利（WALTER MATTLI）提出：一個善意的領導國的存在是區域一體化的重要條件。境外辦學的依托要靠政府在政策上的主導和貫通作用，作為外交戰略上的重點，中國政府要積極扮演區域性公共產品提供者的角色。

學者們依據境外辦學的探索總結出有效的四種模式：第一種是企業做發起方;第二種是高校做發起方，天津渤海職業技術學院將首個“魯班工坊”落戶泰國，開設了新能源、物聯網、數控機床等前沿專業;第三種是行業協會主導，趙鵬飛、曾仙樂、黃河、陳光榮[11]以中國有色礦業集團作為全國首家試點單位，在贊比亞與高職院校聯合開展“走出去”境外辦學為范式，探討其創新性和示范性。第四種政企校三方組成的教育平臺發揮主導作用，數據顯示至2017年，全國有76所高職院校、13家不同行業的龍頭企業，以及有色金屬工業協會、中國教育國際交流協會、國家半導體產業聯盟等多個行業組織加入聯盟。

學者們普遍認可多主體產教協同走出去的模式，總結出多模式育人的五種形式：“學歷教育+職業培訓”雙形式，“線上+線下”雙平臺，“學習+生產”雙路徑，“東道國+中國”雙標準，“學員+學徒”雙軌道。今后的研究要關注境外辦學如何打造品牌項目，品牌效應將既有利于該模式的推廣和規模化建成，同時又對辦學競爭力增強和可持續發展產生積極的推進作用。

（六）推進策略與路徑

國內的大多數學者都贊成：做好頂層規劃設計;在政府政策與機制逐步完善的基礎上，通過海外政校企之間的交流協作，實現高校、產業之間的資源共享與深度融合;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更好地服務于“一帶一路”建設。

姜浩天，陳明昆[12]提出：政府層面制定教育“走出去”的中長期發展規劃，聯合企業及第三方機構對院校人才培養質量實施評估和監督，推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大學聯盟建設。熊晴，林克松[13]提出我國職業教育應樹立理論自信，包容各國差異，并建設急需專業，實現沿線國家人才互通;我國職業教育提高自身標準化水平與國際接軌。此外，有學者提出對輸入國實現精準服務：針對輸入國人才培養模式、教材選用和編寫方式、師資力量構成等，分析兩國職業教育差異，結合中國的優勢進行研究、探索、修正。還有學者提出研制具有中國特色的高職教育標準體系并推廣。統計文獻中出現的高頻詞句（如表4所示）：

隨著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全球推進，我國融入全球經濟一體化速度和領域正不斷擴大，作為高質量推動高等教育發展的強力引擎，教育國際化是必然趨勢和重要目標。從當下的研究現狀來看，我國高等教育境外辦學探索已經取得顯著的成就。對于高校境外辦學戰略研究、實踐探索、策略和路徑研究的論述偏多，從不同角度學者們給出了獨特見解，呈現多樣性特點。

（一）目前研究存在的欠缺

豐富度不夠，總體存在兩點不足：

1.在縱向上研究深度不足。尤其是對高校境外辦學的整體性研究比較缺乏，學者對于教育國際化中的“制定與境外辦學相適應的法律法規、質量保障體系、研制有中國特色的職教標準體系”等較為宏觀，目前的研究更多地集中在實施境外辦學的某個環節，如動因分析、模式研究、路徑設計等問題，但是將其作為整體獨立研究領域進行的研究目前極少。

2.在橫向上目標聚焦不夠。首先，基于研究境外辦學問題較短的歷史，有關人才培養質量對接國際標準的政策建議的內容還較為籠統，針對性不強，研究深度有待加強。其次，基于建立沿線國家職教共同體應用經驗的實證研究在現有文獻中較為少見，從而還需要更多理論闡述和實踐探索[14]。

（二）高校境外辦學的研究方向

基于此，高校境外辦學研究的未來方向在于：

1.研究制定法律法規以適應境外辦學現狀和發展。《高等學校境外辦學暫行管理辦法》，是教育部2002年12月發布的，2015年11月被廢止，導致高校開展境外辦學活動缺乏法律依據。建議學者們從國家政策層面深度解讀，研究如何以法律、法規、部門規章、規范性文件等形式，涵蓋境外辦學的審批、海內外機構的設置、內部行政管理體系、課程標準與評估、師資配備與學生的招收管理、國有資產的海外使用收益、財務與稅收等方面提出具體要求，既具有全面性又具有可操作性，規范化地引導境外辦學活動的發展方向。

2.研究提高職教標準化水平與國際接軌的問題。就目前而言，關于優勢專業國際化的研究已經呈現良好的趨勢，但是圍繞積極開發國際化專業教學標準，確保專業從業標準一致性，對接國際專業認證的不多。該領域的研究者應關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地區承認高等教育資歷公約》，在“一帶一路”區域內實現國家間多邊學位認定，尤其對我國產業布局的重點國家和區域，如何允許相同類型階段的職業教育專業和學分認定，不同類型階段的職業教育之間轉換的制度和機制[15]。畢竟，我國擁有與40余個國家和地區簽署了學位學歷互認協定的良好基礎。同時，如何研制具有中國特色的職業教育標準并主動向沿線國家輸出，推進優質示范性國際化職業教育的建設，還需要引起研究者的進一步關注，并作出具有重要實效參考價值的研究。

3.研究如何推進“一帶一路”產教聯盟建設的策略。教育“走出去”的顯著特征是協同人才培養與產教融合，主要途徑是推進“一帶一路”產教聯盟建設。針對教育走出去問題，相當多的學者研究的切入點是某專業的具體實踐經驗或者某學校的典型案例，全局意識和國際視野展現不足，尤其是欠缺從命運共同體的高度全面解讀高等教育走出去。在未來的研究中，有必要掌握“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產業的發展需求，發揮教育滿足產業人才需求的優勢，研究產教聯盟如何在沿線國家政校企之間展開人才培養、產教協作、文化交流和政策共商，如何寬領域和全方位地深入合作，而非僅僅局限于總結學校的經驗。同時，增加定量研究方法，用數據為境外辦學研究提供更理性的研究資料。

4.聚焦打造國際合作命運共同體。今后的研究應更多聚焦打造新型的政治互信、文化包容、經濟融合的國際合作命運共同體，這會有助于增強國家綜合實力、有利于整體提升人才培養質量、有利于壯大友華的國際力量，有別于國際上各種排他性關系圈。參考文獻：

[1] 王雪冬.“一帶一路”倡議的國際認同度研究[J].世界社會主義研究，2020（11）.

[2] 熊建輝，高瑜，王振，袁勇.新時代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戰略與創新路徑思考（下）[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19（36）.

[3] 朱興德.“一帶一路”建設進程中的高校職能與戰略[J].中國高等教育，2017（18）.

[4] 胡明華，黃錦鵬.航海職業教育“走出去”戰略的發展研究[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16（19）.

[5] 孫敏，王煥現.歐美高校為何熱衷海外辦學[N].中國教育報，2011-07-05（3）.

[6] 倪好，周谷平，陳健.“一帶一路”倡議下中國高校境外辦學：態勢、障礙與出路[J].教育發展研究，2019（3）.

[7] 趙麗.“一帶一路”背景下高職院校境外辦學實踐——以無錫商業職業技術學院為例[J].職業技術教育，2019（3）.

[8] 王碩.“一帶一路”背景下的國家開放大學海外辦學探索——以國家開放大學贊比亞學習中心建設實踐為例[J].高等繼續教育學報，2018（12）.

[9] 楊劍靜，陳明昆.“一帶一路”倡議下高職教育“走出去”的矛盾及其緩解[J].現代教育管理，2019（4）.

[10] 鄢曉.我國高校境外辦學的動因分析和對策建議[J].高校教育管理，2016（6）.

[11] 趙鵬飛，曾仙樂，黃河，等.“一帶一路”背景下職業教育校企協同海外辦學模式探索[J].中國職業技術教育，2017（18）.

[12] 姜浩天，陳明昆.“一帶一路”背景下高等繼續教育“走出去”及其路徑研究[J].職教論壇，2019（1）.

[13] 熊晴，林克松.“一帶一路”倡議下我國職業教育“走出去”的SWOT分析及對策[J].職教通訊，2018（17）.

[14] 張海寧.高職院校專業課程國際化的研究綜述[J].職教論壇，2019（4）.

[15] 林健，胡德鑫.“一帶一路”倡議與中國工程教育新使命[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6（6）.

作者簡介：刁翔正（1973—），男，漢族，江蘇南京人，單位為江蘇經貿職業技術學院，研究方向為國際化辦學。

（責任編輯：董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