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民事重復訴訟研究綜述

摘要：民事重復訴訟是指當事人針對同一個民事糾紛重復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這屬于一種訴訟病理現象。近年來，隨著民事訴訟案例逐漸增多，司法資源逐漸緊張，我國學界對這一問題的關注度相較之前有所提高，但對該領域的研究仍尚待開拓。通過對中國知網上民事重復訴訟研究主題的文獻從文獻增長和期刊分布兩方面進行了數據統計與分析，不難看出，自2015年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出臺后，我國關于民事重復訴訟的文獻數量與之前相比有所增加，但總體來說學者對該領域的關注度仍較低;目前，我國民事重復訴訟研究主要聚焦于對民事訴訟司法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本身、司法實踐、域外學說以及其他方面的研究，這些已有研究為我國未來民事重復訴訟領域的縱深發展提供了理論基礎。

關鍵詞：民事重復訴訟;民事重復訴訟認定標準;法釋（2015）第二百四十七條

中圖分類號：D925.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14-0100-03

一、數據來源與分類

本文相關數據主要來源于CNKI中國學術期刊網絡出版總庫，筆者于2020年10月30日以“主題檢索=民事重復訴訟/民事重復訴訟認定標準/禁止重復訴訟”在CNKI中國學術期刊網絡上進行檢索，共得到102條記錄，其中41篇文章出自學術期刊（其中有17篇來自核心期刊）;57篇出自學位論文，總載文量占比最大，為54.8%;3篇出自會議論文，還有1篇出自報紙。（見表1）

（一）文獻增長

隨著2015年2月4日《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以下簡稱法釋（2015））第二百四十七條①的出臺，我國學界對于民事重復訴訟的研究逐漸增多。筆者以2015年2月4日為時間節點對相關文獻進行檢索統計。在這之前，共有7篇文獻，隨著法釋（2015）的出臺，文獻數量明顯增高，共有35篇，其中2017年數量最多。

此外，筆者檢索了相關論文的引用次數。期刊被引用共577次：其中，2015年2月之前被引次數為252次，2015年2月以后被引325次;學位論文被引共141次，其中，2015年2月之前被引用67次，2015年2月以后被引用74次;會議論文被引用次數為0;報紙被引用1次，為2015年2月之后被引用。相關文獻引用次數可以表明，2015年民事訴訟司法解釋出臺后，對民事重復訴訟的關注度不斷提高，并且對學位論文的引用次數最多，對期刊的引用主要集中在核心期刊（見表2）。

如前所述，有關民事重復訴訟的研究文獻共有104篇，期刊共有41篇，其中核心期刊數量占總期刊41.46%。這一方面可以反映出我國對民事重復訴訟研究的質量比較高，但另一方面也反映學界對該領域的關注度較低。這17篇核心期刊中，被引次數超過10次的作者有張衛平、段文波、卜元石、蔣瑋、黃毅、戴晨逸、袁琳、王建源、王杏飛，其中不乏在民事重復訴訟領域比較有影響力的學者。（見表3）

作者是否合作完成核心期刊被引次數張衛平否174段文波否79卜元石否33蔣瑋否26黃毅否26戴晨逸否22袁琳否17王建源否12王杏飛否11郭翔否10段厚省否4梁開斌否3范衛國否1吳良至否1郝發輝否1熊躍敏、郭家珍是0范紀強否0三、主題內容分析

關于民事重復訴訟認定的研究，尤其是對民事重復訴訟認定標準的探討，以2015年《民事重復訴訟法司法解釋》的出臺為界，分為兩個階段。2015年之前，較為典型的研究代表主要是學者柯陽友和趙澤君。學者柯陽友對禁止重復訴訟進行了大致分類，他認為，禁止重復訴訟應當包括訴訟經濟、保護被告程序以及防止矛盾判決三部分，但并未對禁止重復訴訟的標準進一步探討。趙澤君對加拿大早期禁止重復訴訟的判例規則進行了梳理，并就加拿大禁止重復訴訟判例規則的演變進行了進一步的分析。隨著法釋（2015）的出臺，對該領域研究的數量逐漸增多，這一階段的研究重點主要集中在立足于司法解釋本身、立足于司法實踐案例以及域外研究這三個方面（見表4）。

國內研究重點國外研究重點早期對禁止重復訴訟內容進行說明，但未對其標準進一步探討早期僅將訴訟標的作為認定民事重復訴訟的唯一標準加拿大禁止重復訴訟的演變歷史主張將訴訟當事人、審判對象和主要裁判爭點作為認定標準建立獨立于訴訟標的的新的訴訟請求主張構成民事重復訴訟的前提是兩訴相繼發生，且訴訟當事人和訴訟標的相同將裁判主文延伸至裁判理由中的先決問題放棄訴訟請求標準，僅保留訴訟爭點和訴訟標的（一）聚焦法釋（2015）第二百四十七條

《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首次對我國民事重復訴訟的標準進行了規定，因此，對該司法解釋的探討成為研究民事重復訴訟標準的重點。段厚省以法釋（2015）5號第二百四十七條司法解釋為分析對象，提出應當在原有判斷重復訴訟標準的基礎上，增加中間判決制度或爭點效制度進行輔佐認定。劉慶國以《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為視角，結合典型案例對重復訴訟的構成要件進行了明晰，并從訴訟系屬、部分訴請等角度提出了規制措施。李寧寧針對司法解釋二百四十七條，對我國民事重復訴訟識別標準進行了整體探討，最終表明自己堅持“三同說”的識別標準，并提出在重復訴訟識別中應堅持因案而異、綜合判斷。張衛平基于該條司法解釋提出，經過判決的重復訴訟要受到既判力的規制，并主張放棄訴訟請求這一要素，將訴訟爭點和訴訟標的作為識別民事重復訴訟的標準。袁琳針對司法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規定的“后訴的訴訟請求實質上否認了前訴的裁判結果”這一問題進行探討，認為后訴的訴訟請求通過否認前訴的先決問題，進而對前訴判決主文的判決理由加以否認。

對司法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規定的三要素進行研究，目前是民事重復訴訟研究的重點。主要觀點可以概括如下：一是認為應當在現有司法解釋規定的三要素說的基礎上增加“訴訟爭點同一”這一要素;二是認為應當將訴訟請求相同歸屬于訴訟標的相同當中;三是對目前司法解釋所主張的“三同說”予以認可等。

目前，我國在民事重復訴訟領域對該司法解釋的研究僅局限于理論階段，學者大多從理論角度提出主張，卻很少將其主張對應到國內外具體案例中進行論證分析，從這一點來看缺乏一定的實操性。此外，司法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是民事重復訴訟領域的核心內容，而我國學界對其進行研究的數量較少，可見對該條司法解釋本身的關注度仍不夠。要推動我國民事重復訴訟的進一步發展，關鍵在于對司法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的進一步研究，指出其所存在的不足，進而結合我國目前現狀提出相關主張，并在此基礎上，將該主張與國內外相似案例結合起來，進行分析比較，以論證其主張的合理性。

（二）我國的司法實踐

隨著民事重復訴訟認定標準在實踐中的應用，不少學者立足于司法實踐，對民事重復訴訟的認定標準進行了探討。申天軍、張曉紅從重復訴訟判斷標準的實務困境出發，對我國民事重復訴訟的識別從實證角度進行分析，并且提出了民事重復訴訟規制的完善建議。劉即芳立足于司法實踐，對L省三級人民法院關于“重復起訴”案件進行了全面的調研和細致分析，并提出了可行的規制意見。萬億通過評析貴州遵義中院裁定的兩起糾紛——民間借貸糾紛和法定繼承糾紛，分別對防止重復訴訟對保護當事人正當訴權的意義和“后訴請求實質上否定前訴裁判結果的認定標準”進行了闡述。王榮榮以一起合同糾紛案為研究起點，對司法解釋中規定的重復訴訟各個要件進行了論證。

目前，我國學者立足于司法實踐對重復訴訟的研究，僅僅是以某一個地區或者某一地區中的某類案件為例進行探討，不具有代表性且無法涵蓋大部分情形。因此，在今后的研究中，我國學者可以拓寬對該領域的研究，以不同地區的案例為評析對象，發現其在處理民事重復訴訟案件時遇到的實務困境，進而“對癥下藥”，以完善民事重復訴訟的認定標準。

（三）國內外關于民事重復訴訟的比較研究

相較于我國，國外關于民事重復訴訟標準的研究起步較早，可以為我國提供一定的借鑒。日本、德國主張“二同說”，日本將當事人同一和訴訟標的同一作為判斷標準，而德國將訴訟標的和訴訟請求作為了判斷標準。英美兩國系普通法系國家，因此在重復訴訟中主張遵循先例原則。針對國外對該問題的解決辦法，我國不少學者對其進行了研究。樊亞丹結合我國對重復訴訟的具體發展過程和實踐操作情況，同時借鑒大陸法系、英美法系相關制度學說，分析了我國在該制度方面目前存在的問題并提出相關對策建議。邵燚、馬靜等人通過對域外禁止重復訴訟的識別標準的比較研究進行分析，提出了明確重復訴訟識別標準的必要性。馬晶晶對英國、美國、德國、日本禁止重復訴訟制度進行了比較研究，認為我們應積極借鑒域外立法的先進經驗，發揮司法判例的指導效應，從而發揮這一制度的應有價值。

雖然我國對于民事重復訴訟認定標準的研究較晚，但可以積極借鑒他國經驗，因此域外研究的作用不言而喻。而我國目前針對域外關于民事重復訴訟的研究對象十分狹窄，目前只局限于德國、美國、日本和英國這幾個國家，對其他國家關于該重復訴訟的規定尚沒有相關研究，這是將來我國重復訴訟研究可以拓展的重要空間。

（四）其他方面

關于民事重復訴訟認定標準的研究除了以上幾個方面，還包括通過區分禁止重復起訴和禁止另行起訴，通過分析禁止重復訴訟的歷史以及通過分析禁止重復訴訟的理論淵源進行研究，但研究數量較少。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熊躍敏、郭家珍二人對禁止重復起訴和禁止另行起訴進行了區分，認為禁止重復起訴應以訴訟請求為核心識別標準，而禁止另行起訴則應將主要爭點作為主要標準。黃成堯、侯曉凱通過對民事訴訟中禁止重復訴訟的歷史和現狀加以分析，提出了目前適用存在的問題，并對禁止重復訴訟提出了相關立法建議。

我國目前在民事重復訴訟領域方面除立足于司法解釋本身、司法實踐和域外學說這個三方面，對該領域其他方面的研究數量較少，且研究面較窄。未來可以從多角度對民事重復訴訟進行探討研究，尋找創新點，從而推動我國民事重復訴訟的研究向多元化、全面化發展。

結語

民事重復訴訟的認定是民事訴訟領域的重要問題，對民事重復訴訟的判斷標準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實踐中相關案例在訴訟審判中的運用以及當事人訴權的保障。我國目前對該問題的研究度和關注度仍不高，未來可以在立足于我國審判實踐的基礎之上，借鑒相關域外研究成果，向縱深方向推動我國民事重復訴訟理論的研究。

注釋：

①法釋[2015]5號司法解釋，即2015年，最高法院出臺的《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四十七條第一款規定：“當事人就已經提起訴訟的事項在訴訟過程中或者裁判生效后再次起訴，同時符合下列條件的，構成重復起訴：（一）后訴與前訴的當事人相同;（二）后訴與前訴的訴訟標的相同;（三）后訴與前訴的訴訟請求相同，或者后訴的訴訟請求實質上否定前訴裁判結果。”

參考文獻：

[1] 柯陽友.也論民事訴訟中的禁止重復起訴[J].法學評論.2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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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劉慶國.重復訴訟的識別與規制——以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247條為視角[J].山東審判，20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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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熊躍敏，郭家珍.禁止重復起訴和禁止另行起訴的區分與適用[J].國家檢查官學院學報，2020（5）.

[11] 黃成堯.民事訴訟中禁止重復起訴的理論及適用研究[D].南寧：廣西大學，2019.

[12] 侯曉凱.論我國禁止重復起訴制度的完善[D].上海：華東政法大學，2016.

作者簡介：楊雪婷（1999—），女，漢族，內蒙古呼和浩特人，單位為河南大學，研究方向為法學。

（責任編輯：易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