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 于鴻君


摘 要:
中國共產黨科學運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制定了一系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要文獻。其中,在《論十大關系》指引下,《“二五”建議》成為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的“第二次結合”的代表性文獻。通過對這一文獻進行政治經濟學分析,可以得出其理論的科學性及對社會主義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意義。從1956年《“二五”建議》的提出到1958年進入“大躍進”以前的階段,建議的實施基本完成了一些計劃任務,而由于出現了一些沒有預料到的復雜情況,導致其沒有在實踐中完全堅持下來,其中的深刻教訓也值得總結。但是,這一文獻依然彰顯了中國共產黨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在社會主義實踐中的創造性發展,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開拓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探索和準備,并且其中的一些理論內涵與《“十四五”建議》也體現出方法論的一貫性,具有豐富的當代價值。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二五”建議》;五年計劃;當代價值;政治經濟學理論
中圖分類號:F129,D23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101(2021)04-0001-10
收稿日期:2021-04-23
作者簡介:張楊(1985-),男,河北保定人,北京大學博士后,副教授;于鴻君(1963-),男,內蒙古杭棉后旗人,北京大學黨委黨務副書記,教授,博士生導師。
1956年4月29日,毛澤東在與拉丁美洲一些國家的領導人談話時指出,“各國應根據自己國家的特點決定方針、政策,把馬克思主義同本國特點結合起來。”[1]64這實際上就是要促進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的“第二次結合”。“第二次結合”的具體方法論要求就是毛澤東在同年4月25日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所談到的《論十大關系》。這一講話汲取了蘇共20大后所暴露出來的蘇聯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一些缺點和錯誤,是黨比較系統地探索中國自己的建設社會主義道路的開始。毛澤東的《論十大關系》為黨的八大的召開以及大會上通過的“二五”計劃的建議奠定了思想遵循與理論準備。
在毛澤東思想的指導下,1956年9月16日周恩來在黨的八大上做了《關于發展國民經濟的第二個五年計劃的建議》的報告(以下簡稱《“二五”建議》),并且在此基礎上經過全會的充分討論,于1956年9月27日在黨的八大上通過。《“二五”建議》報告貫徹了毛澤東的《論十大關系》中的基本思想,飽含了新中國第一代領導集體的治國理政智慧,體現了黨對實現社會主義改造、建立社會主義工業體系、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信心和決心。該文獻也是通過汲取蘇聯模式的教訓,總結中國經驗,調動一切積極因素,走適合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的重要探索。但是此前的研究多是從“十大關系”入手,而對于《“二五”建議》是如何貫徹“第二次結合”和《論十大關系》的問題在學界鮮有研究。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以《“二五”建議》為代表的八大路線沒有在實踐中完全堅持與實施。但是,這并不影響《“二五”建議》作為黨史上的重要文獻所確立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政治路線,其“對于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和黨的建設具有長遠的重要的意義”。[2]404也只有深刻認識《“二五”建議》的理論價值才能夠更好地做到習近平在黨史學習教育大會上所強調的“[JP2]要旗幟鮮明反對歷史虛無主義,加強思想引導和理論辨析,澄清對黨史上一些重大歷史問題的模糊認識和片面理解,更好正本清源、固本培元”。[3]
一、《“二五”建議》的提出與實施
《“二五”建議》指出,“第二個五年計劃是實現我國過渡時期總任務的一個極其重要的關鍵。”[4]6之所以“二五”計劃極其重要,其原因在于“二五”計劃在我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中具有重要的承上啟下的作用。承上是指“二五”計劃的制定建立在“一五”計劃勝利完成的基礎上,為實現過渡時期的總任務奠定基礎;啟下是指繼續推進社會主義建設,使我國從落后的農業國轉變為發達的社會主義工業國,并建立完整的工業體系。
(一)在社會主義改造已經取得決定性勝利的背景下提出
《中華人民共和國發展國民經濟的第一個五年計劃(1953—1957)》(以下簡稱《“一五”計劃》)是圍繞我國過渡時期的總任務所提出的。《“一五”計劃》認為,“逐步實現國家的社會主義工業化,逐步完成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5]18的總任務需要大約三個五年計劃的時間來完成。《“一五”計劃》作為我國發展國民經濟的第一個計劃,其計劃的不僅僅是1953年到1957年的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更涵蓋了建立一個完整工業體系的約三個五年的藍圖。例如,在《“一五”計劃》的第四章“農業”中就指明我國農業在“二五”乃至“三五”的發展道路,其明確指出,“這個計劃將使我們第二個五年計劃能夠爭取全國主要農業地區在基本上實現初級形式的合作化,并將為我們在第二個五年計劃和第三個五年計劃逐步地以至寬廣地實現農業機械化和其他技術”[5]18。此外,《“二五”建議》中關于興修水利,發展林業、水產業以及運輸業、郵電業等都是在《“一五”計劃》的基礎上繼續展開的。
可以說,《“二五”建議》遵循了《“一五”計劃》的經濟社會發展規劃,是加速社會主義建設、接續奮進的重要綱領,同時也保證了“一五”計劃得以超額完成。《“二五”建議》指明,到1956年9月,僅僅用了3年多的時間《“一五”計劃》所規劃的各項指標大部分已經超額完成,而且社會主義改造的計劃也將于1957年即“一五”計劃結束時提前完成。此時,社會主義建設的內外部環境出現了新中國成立以來難得的轉變。在外部,隨著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以及蘇聯對我國戰略幫助的升級,使得我國縮減國防費用和行政費用成為可能。在蘇共20大后,赫魯曉夫所做的秘密報告也加速了我國突破蘇聯模式、走適合中國國情的社會主義[JP2]建設道路的步伐。在內部,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以及社會主義改造的即將完成,經濟和文化教育支出所占的比重不斷提升,社會主義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也充分展現。
(二)《“二五”建議》提出的基本任務與前期實施情況
《“二五”建議》所提出的主要任務是加速社會主義建設,其中心任務是建立社會主義工業化的基礎。“二五”計劃致力于增強“兩個力量”即經濟力量和國防力量,提高“兩個水平”即科學技術水平和人民物質文化生活水平。在這一過程中,針對是否可以完全依靠蘇聯進行經濟建設的問題,周恩來明確指出,“蘇聯和各人民民主國家的存在和發展,是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的極有利的條件,但是像我們這樣一個人口眾多、資源較富、需要很大的國家,仍然有必要建立自己的完整的工業體系”[4]41。但是這一獨立自主建立工業體系的思想也絕不是意味著要搞關門主義,而是隨著“國際局勢日益趨于和緩,我國同世界各國在經濟上、技術上、文化上的聯系,必然會一天比一天發展”[4]41-42。可以說,從1956年《“二五”建議》的提出到1958年進入“大躍進”階段以前,建議在具體實施中基本完成了一些計劃任務。
1. 繼續進行以重工業為中心的工業建設,鞏固我國社會主義工業化基礎,實現工業優先、農業并進,同時推進國民經濟的技術改造。毛澤東在《論十大關系》中指明,“重工業是我國建設的重點。必須優先發展生產資料的生產,這是已經定了的。但是決不可以因此忽視生活資料尤其是糧食的生產。” [1]24重工業作為社會主義工業化的主要標志,具有三大基礎性地位,即國家經濟力量、國防力量、國民經濟技術改造的基礎,而且“發展重工業,實現社會主義工業化,是為人民謀長遠利益”[6]230。《“二五”建議》以“加強工業中的薄弱環節、開辟新的領域”[4]9為基本要求,明確了應繼續加強機器制造、冶金、電力、煤炭、建筑材料、石油、化學、無線電工業,首次提出要積極開展原子能工業的和平利用與建設、精密機床和儀表的制造、高級合金鋼的生產、有機化學工業的建立等。具體來說,充分發揮華東地區的原有工業基地作用以及華北、華南地區的工業作用,繼續推進東北、華中和內蒙古地區以鋼鐵工業為中心的工業基地建設以及新疆地區的石油工業和有色金屬工業建設,開始進行西南、西北和三門峽地區以鋼鐵、水電站為中心的新工業基地建設。從實施的情況來看,計劃實施前期相比《“二五”建議》提出時的1956年,基本實現了預期增長(見表1)。[7]14其中,1958年與1957年相比,主要工業產品中鋼的產量增長49.53%,生鐵增長60.53%,煤炭增長107.73%,原油增長55.27%,發電量也增長42.32%。
《“二五”建議》指出要在“二五”計劃期間加強國家的基本建設投資比重,從“一五”計劃的全部財政支出的35%左右提升到40%左右,這樣隨著“二五”計劃財政收入總體增量的較大增加,“二五”計劃的建設投資也將增加約1倍。其中,工業投資仍是重中之重,《“二五”建議》強調,工業投資比重應該從58.2%提高到60%左右,農業、林業、水利投資也應從7.6%提高到10%左右。以此來確保在國民經濟的兩個主要部門實現工業優先、農業并進,同時通過增加產品品種、提高質量和降低成本來進一步擴大輕工業生產。這一變化的實現離不開對國防費用和行政費用的縮減,其中《“一五”計劃》的兩項費用約32%,《“二五”建議》對此要降至約20%。但這并不意味著要削弱國防力量,降低行政效率。恰恰相反,兩者所發揮的作用極為重要,關鍵在于提高效率。從《“二五”建議》的具體實施情況來看,1958年相比1956年國家財政支出比重在經濟建設費用中實現了23.03%的增長,國防費用減少39%,行政管理費減少35.63%,當然社會文教費的占比降低了29.33%(見表2[7]22)。
2. 加強基礎設施建設,提高人民物質、文化生活水平。可以說,促進工農業發展,保證國防等國家建設,滿足日益增長的人民生活的需要,成為加速我國社會主義一切建設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首先,運輸和郵電事業方面的計劃。《“二五”建議》指出應發展鐵路、公路、水運和民用航空等運輸業以及建設和改建郵電通訊網。五年內計劃新修建的鐵路達到8 000~9 000千米,并建成蘭州到新疆國境、包頭到蘭州、內江到昆明、重慶到貴陽、蘭州到柴達木等鐵路干線。在實施過程中,鐵路通車里程從1949年的21 989千米增長到1957年的29 862千米和1958年的31 193千米,公路通車里程從1949年的8.1萬千米增長到1957年的25.5萬千米和1958年的40萬千米。其次,調整商業網和擴大商品流通方面的計劃。《“二五”建議》指出除了主要的農產品以及主要工業品外,“應該容許在國家的統一領導下自由買賣,以擴大商品流通和便利人民需要”[4]15。以社會商品零售額的增長為例,1958年相比1957年提高13.21%,相比1952年提高97.91%,是1950年的3.21倍。最后,為人民生活水平的繼續提高提供條件。《“二五”建議》認為,國民經濟體系的構建以及文化教育、科學研究等事業的發展,可以為人民生活水平的繼續提高創造有利的條件。以各種學校各年在校學生數為例,高等學校學生1958年為66萬人,比1957年增長了49.66%,是解放前最高學生數的3.3倍;普通中學學生1958年為852萬人,比1957年增長了35.65%,是解放前最高學生數的4.7倍;普通中學學生1958年為8640萬人,比1957年增長了34.41%,是解放前最高學生數的2.6倍。[7]彩頁
3. 加強科學研究工作,增強國防力量,努力培養建設人材。發展科學研究事業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黨和政府一直高度重視的領域。因為在“一五”計劃期間,我國還沒有相關的科技發展經驗,主要是在蘇聯的技術援助下學習蘇聯和其他國家的先進科學技術。而到1956年我國著手制定“二五”計劃之時,就提出要開始獨立自主地開展“原子能科學、電子學、自動化和遠距離操縱技術等世界上最先進的科學技術工作”[4]18,并提出計劃用三個五年計劃的時間使許多重要的科技部門可以接近世界先進水平。《“一五”計劃》就“科學研究工作”指出,在關系國家建設以及帶有關鍵性、普遍性的科學問題領域,擴建中國科學院所屬的各個研究機構,以此來提高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研究工作。《“二五”建議》更是進一步強調了中國科學院和高校間應建立分工協作的全國科學工作網,努力培養更多建設干部、技術干部以及高校畢業生、技術工人等人才。到1958年全國共有科學研究機構848個,比1957年增加268個、增長46.21%,[JP2]“比解放前增長20倍以上,研究技術人員比解放前增長50倍以上”[7]167。此外,面向人民群眾的科學技術協會的科學技術普及活動也廣泛展開。
(三)《“二五”建議》實施中的問題
以“一五”計劃的實施情況作為基本參照,《“二五”建議》汲取了“一五”計劃中的經驗和教訓,調整了一些數字指標。因為當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已經有了一定的積累,特別是社會主義改造逐漸鞏固與實現的時候,發展比例、發展條件與實際困難愈來愈成為“二五”計劃不可回避的重要問題。如在《“二五”建議》中指明,“要充分估計到各種不利的因素和可能發生的困難,反對那種缺乏實際根據、不考慮可能條件、不注意國民經濟有計劃、按比例發展的急躁冒進的偏向。”[4]24在該建議的報告中也指明,“我們在編制年度計劃的時候,在有利的情況下,必須注意到當前和以后還存在著某些不利的因素,不要急躁冒進;相反地,在不利的情況下,又必須注意到當前和以后還存在著許多有利的因素,不要裹足不前。”[4]35《“二五”建議》還認為造成經濟指標偏高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有些難以預測的自然災害等不可抗因素。當然,在“二五”計劃的具體實踐中發現,與自然災害的外部因素相比,急躁冒進等經濟政策問題才是經濟蒙受損失的主要原因。事實證明,如果處理不好質量與速度的關系,必然會影響到社會主義建設。特別是隨著“反右派斗爭的嚴重擴大化,使黨探索適合中國情況的建設社會主義道路的良好開端受到挫折”[2]460。
1. 增長速度和發展質量的問題。在增長速度方面,《“一五”計劃》所預期的工農業總產值增長約51.5%,在《“二五”建議》中預計到1957年實際的增長將達到60%以上,基于此,“二五”計劃要求到1962年的工農業總產值比1957年計劃增長約75%。可見,這一指標任務仍然是一個相對的高速度。周恩來認為,“這樣一個大國,數量上的增長稍微慢一點,并不妨礙我們實現工業化和建立基本上完整的工業體系。” [6]233《“二五”建議》也意識到從1955—1956年所出現的經濟增長指標偏高的問題,并提出應通過積極、穩妥的增長速度來保證國民經濟較為均衡的發展。但是,從1957年開始,黨在反右派斗爭中所發生的嚴重擴大化錯誤從政治領域也不斷波及到經濟領域。對于經濟發展速度的反冒進主張甚至也有可能被看作是右派的言論而受到批判。特別是1958年黨的八大二次會議推動了“大躍進”運動的全面展開。八大二次會議又把《“二五”建議》所制定的經濟指標再度進行了普遍的大幅提高,其中,工業指標提高1倍左右,鋼的年產量指標從《“二五”建議》的1 050萬噸~1 200萬噸提高到2 500萬噸~3 000萬噸,基本建設五年投資總額由900億元提高到1 500億元~1 600億元。由此,黨的八大二次會議把“二五”計劃徹底納入了“大躍進”的軌道。[2]481在發展質量方面,《“二五”建議》同樣認為,重工業的優先發展絕不是走單純追求發展速度的粗放型道路,而是要加強重工業領域的科技含量,走專業化、協作化的道路。但是,為了完成地方工業產值超過農業產值的經濟任務,出現了不符合經濟規律的亂上項目問題,甚至開展了全民大煉鋼鐵的運動。這就造成了不少工業部門的經濟效益低下,對于人力、物力、財力以及資源也造成了嚴重浪費,其對于農業、輕工業生產也帶來了嚴重沖擊。
2. 經濟建設的地位問題。《“二五”建議》進一步根據“一五”計劃的國家發展狀況以及加速建設社會主義的主要任務調整了國家財政開支。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下,《“二五”建議》認為,應加大對于經濟建設和文化建設的財政支出比重,財政支出“應該從第一個五年計劃的百分之五十六左右,提高到百分之六十到七十”[4]8,在經濟建設中還相應地增加信貸基金及國民收入,并且激發國營經濟的活力。但是,《“二五”建議》所提出的集中力量發展社會生產力的主要矛盾問題,又因為反右斗爭擴大化把階級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事實證明,“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輕易改變黨對社會主要矛盾的科學判斷”[2]462。
3. 合作化的速度問題。《“一五”計劃》和《“二五”建議》中關于農業合作化的計劃都是五年計劃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因為農業合作化直接關系著農業的全面發展和經濟計劃的全面實現。《“一五”計劃》就指明了我國農業不斷進步的方向,即經過土地入股以及部分技術改良的初級合作社形式,“而后再逐漸地過渡到高級形式的合作社,結合農業機械化和其他的技術改革,這是引導我國農業生產不斷地進步的道路”[5]82。《“一五”計劃》所指出的是到“二五”計劃結束時爭取在全國實現初級形式的合作化。但是,在“一五”計劃的后半期,部分地區就出現了因初級社的發展速度以及初級社合并成高級社的發展速度過快所造成的農民福利受損的問題。因為在這一時期,“農業機械化的條件還沒有具備,這些,又使我們對農業生產的發展,不能要求有更高的速度”[4]53。由此,《“二五”建議》進一步強調了示范先行、適當放活的合作化發展原則,并且提出要充分利用各種有利條件提高合作社社員的生產積極性。在合作社的生產與經營管理層面,積極發揮高級示范社的合作章程以及勤儉辦社、民主辦社的方針,并通過整頓組織、培養干部來加強合作社的生產組織和經營管理的工作。在合作社的分配方式層面,“應該在兼顧國家需要和農民福利的原則下,合理地安排集體和個人之間的分配關系;并且在不影響合作社集體生產的條件下,適當地給社員以必要的個人自由支配的勞動時間,容許農民經營適合與個人經營的各種農副業”[4]13。在《“二五”建議》的報告中也指出了“一五”計劃實施的問題,如在1953年有些部門和地區出現冒進傾向,在1956年初《1956到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公布后又出現了這一傾向,而且還出現了因計劃制定過高所造成的原材料無法供應等問題。這一冒進傾向的延續,使得“農業合作化,一兩年一個高潮,一種組織形式還沒有來得及鞏固,很快又變了。從初級合作社到普遍辦高級社就是如此。如果穩步前進,鞏固一段時間再發展,就可能搞得更好一些。一九五八年大躍進時,高級社還不鞏固,又普遍搞人民公社,結果六十年代初期不得不退回去,退到以生產隊為基本核算單位”[8]424。在這一過程中,農業還遭遇了三年嚴重災害以及蘇聯的單方面撕毀合同,農業生產急劇下降,1960年農業總產值只完成了當年計劃的47.2%,比1959年下降了12.6%[9]130。當然,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限于對社會主義的認識水平,特別是“由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在中國是前無古人的偉大事業,實踐的時間還很短”[2]403,仍需要不斷加強對中國社會生產力水平和經濟社會發展規律的經驗積累和理論準備。
二、《“二五”建議》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分析
2020年8月24日,習近平在經濟社會領域專家座談會上就明確指出,“用中長期規劃指導經濟社會發展,是我們黨治國理政的一種重要方式。”[10]《“二五”建議》就是中國共產黨通過“五年計劃”的形式來指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的重要典范,其中所蘊含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體現出“黨歷來重視對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學習、研究、運用”[11]。
(一)生產資料工業的增長速度高于消費資料工業的增長速度
按照《“一五”計劃》關于工業產值比例的規定,到1957年生產資料的工業占比達到38%。《“二五”建議》進一步強調到1962年生產資料的工業占比要達到50%左右。可見,“二五”計劃仍要求生產資料的增長速度要高于消費資料的增長速度。馬克思認為,從簡單再生產向擴大再生產的過渡需要優先增加生產資料的生產。馬克思的社會總資本再生產理論表明,各生產部門能否按客觀的比例進行生產和交換是社會總產品順利實現的關鍵。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社會的年勞動大部分用來生產新的不變資本(以生產資料形式存在的資本價值),以便補償在生產消費資料上所花費的不變資本價值”[12]489。馬克思所研究的資本主義社會再生產理論,“不僅適用于資本主義社會,而且同樣適用于社會主義社會”[13]146。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同樣是“制造生產資料的社會生產部類應該比制造消費品的社會生產部類增長得快”[14]23。《“二五”建議》指明,由于這一時期加速社會主義建設的緊迫性,所以生產性積累在國民收入中的比重可以稍高于“一五”計劃,以此為人民生活的逐步改善提供保障。而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生產消費常常脫離個人消費不同,社會主義生產消費總是要與個人消費相關聯。《“二五”建議》認為應處理好國民收入中消費和積累的關系。具體來說,“積累部分在國民收入中所占的比重,不可能也不應該有過多的和過快的增長,但是可以稍高于第一個五年已經達到的水平”[4]44-45。《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以下簡稱《“十四五”建議》)進一步把“全面促進消費”作為構建新發展格局的重要路徑。[15]《“十四五”建議》認為,應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培育新型消費即促進消費向綠色、健康、安全發展,創新無接觸交易服務、線上線下消費等新型消費方式,進一步開拓城鄉消費市場、服務業消費市場,放寬服務消費領域市場準入等發展限制。
(二)依靠合理計劃來解決生產過剩現象
《“二五”建議》堅持以“一五”計劃在實施過程中所出現的經濟問題為導向,直面問題,解決問題。其中,1955年最為突出的經濟問題是在財政上出現了過多的結余以及鋼材、水泥、木材等建筑材料出現了“虛假的過剩現象”[4]34。《“二五”建議》認為,其原因是在增產節約運動中出現了“不適當地削減了某些非生產性的基本建設的投資”[4]34。如果僅僅依靠對過剩資源的出口只能解決一時的問題,而從長遠來考慮,還是要通過有計劃地擴大建設規模以及增加物質儲備來解決生產過剩問題。《“二五”建議》強調,該問題會轉為大規模的基本建設與物資供應之間不相匹配的矛盾,并且還可能造成各種建筑材料的嚴重不足。面對這一緊張局面,《“二五”建議》認為,“應該按照我們實現社會主義工業化的根本要求和國家物力、財力、人力的可能條件,實事求是地規定各項指標,同時,還應該保留一定的后備力量,使計劃比較可靠”[4]35。通過增加后備力量來健全物資儲備制度,是這一時期解決經濟發展不平衡問題的主要措施。這一措施也符合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對生產過剩問題的分析。在馬克思看來,資本主義是依靠停滯、繁榮、生產過剩和危機的周期性暴力破壞來強制性應對生產過剩問題的。因為在資本主義社會內部,生產過剩是“一個無政府狀態的要素”[12]526。而只有通過不斷地相對生產過剩對固定資本以及原料進行儲備,才可能實現“社會對它本身的再生產所必需的各種物質資料的控制”[12]526。馬克思在這里所提到的“社會”就是一種政府對經濟計劃的運行能力。《“二五”建議》還指出,“今后若干年內,我國農業生產受自然災害的影響還會是很大的,為了應付歉收,就必須有糧食和主要經濟作物的儲備;為了滿足我國建設和生產的規模日益擴大的需要,就必須有器材和原料的儲備。”[4]37可見,計劃也會在實施中因各種條件的變化而出現偏差,因此必須在計劃制定時就充分考慮今后的各種發展條件,并且在實施過程中實事求是地調整每年的計劃指標。周恩來指出,“計劃不合實際就得修改,實際超過了計劃也得承認,計劃不能一成不變。建議中有些數字當時覺得是恰當的,現在發現還有矛盾需要解決,那就應該解決,我想這是許可的。”[6]2331956年上半年由于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農業豐收以及基本建設規模擴大等原因,國民經濟基本實現了較高速度的增長。
(三)勞動生產率的增長速度高于職工工資的增長速度
與生產資料工業增長速度略高于消費資料工業增長速度的原理相對應,在“一五”和“二五”計劃中勞動生產率的增長速度也高于職工工資的增長速度。以國營工業的勞動生產率和職工工資的增長率為例,1956年勞動生產率比1952年提高了70.4%,這一指標超過了《“一五”計劃》所規定的提高64%的指標;1956年職工工資比1952年提高了33.5%,這一指標略微高于《“一五”計劃》所規定的提高33%的指標。馬克思認為,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可以通過減少對象化勞動時間和活勞動時間的途徑來實現。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勞動力作為商品只能把其支配權讓渡給資本家,而且隨著機械化、專業化程度的深化,工人會被轉化為局部機器的一部分,其主動性與積極性也必然被壓抑。不僅如此,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工資作為勞動力價值或價格的轉化形式也常常被降低到勞動力價值以下。正如馬克思所言,“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正是在于:活勞動的份額減少,過去勞動的份額增加,但結果是商品中包含的勞動總量減少;因而,所減少的活勞動大于所增加的過去勞動。”[16]290由此,價值創造與價值分配之間的有機統一,在本質上需要破除資本雇傭關系,消滅私有制[17]。我國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后,在社會主義公有制的經濟條件下,勞動可以成為獲得消費品的唯一尺度,并以此實現價值創造與價值分配之間、勞動生產率與勞動報酬之間的統一。但是,在“一五”計劃的1954—1955年出現過工業部門生產率提高約10%、職工的平均工資僅僅提高0.6%的反差。這種工資增長速度過分低于勞動生產率增長速度的問題在1955年底也曾被糾正。對此,《“二五”建議》強調,“從1956年4月份起,我們在全國范圍內實行了工資制度的改革,并且確定1956年職工的平均工資比1955年提高13%左右。”[4]32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價值創造與價值分配之間的統一也不是自動實現的,更加需要與擴大再生產的需求、積累的不斷增加以及工業化體系的建立相適應,并對社會總產品進行各項必要的扣除。由此,在這一時期,勞動生產率的增長速度高于職工工資的增長速度符合社會主義經濟發展規律,但是兩者增長速度的差異也要保持在合理的區間。
(四)把發展農業作為完成經濟計劃的基本條件
馬克思認為,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基礎。在馬克思看來,因為“一切勞動首先并且最初是以占有和生產食物為目的的”[18]713,“超過勞動者個人需要的農業勞動生產率,是全部社會的基礎”[18]888。毛澤東也多次強調,“全黨一定要重視農業。農業關系國計民生極大”,而且農業不僅是“輕工業原料的主要來源”,還是“重工業的重要市場”以及“積累的重要來源”,因此“在一定的意義上可以說,農業就是工業”[19]360。在《“一五”計劃》的“農業”一章中,就明確提出“發展農業是保證工業發展和全部經濟計劃完成的基本條件”[5]79。農業為工業提供條件是完全符合我國國情的重要認識。1956年11月,周恩來針對“一五”計劃指標的完成情況指出,在46種工業指標中已經有39種超額完成,但是農業的完成情況相比工業要差一些,8種農產品中麻、大豆、油料作物等還沒有完成。對此周恩來說:“同工業相比,我們對農業的重視和安排不夠,農業量大面廣,有時也不容易考慮得很得當。”[6]235“一五”計劃的實施經驗也表明,農業的生產計劃中有很多難以預料與避免的自然災害,而“農業生產計劃完成的好壞,對我國整個國民經濟計劃的實施又有著重大的影響”[4]24。《“二五”建議》進一步強調,“必須大力發展農業生產,使農業的發展同工業的發展互相協調,滿足國家和人民的需要。”[4]6而農業首先要在保證糧食增產的同時,促進棉花、大豆等主要經濟作物的生產,并以此來推進輕、重工業的發展,因為“延緩農業的發展,不僅直接地影響輕工業的發展和人民生活的改善,[JP2]而且也將極大地影響重工業以至整個國民經濟的發展,影響工農聯盟的鞏固”[4]42。
(五)適當發展國家領導下的自由市場
《“二五”建議》指明,“應該在國家市場以外,有計劃地保留和適當發展一些國家領導下的自由市場,以活躍城鄉物資交流,并且補充國家市場的不足。” [4]15-16從戰時共產主義政策轉變為新經濟政策的時候,列寧就指出,“用‘強攻辦法即用最簡單、迅速、直接的辦法來實行社會主義的生產和分配原則的嘗試已告失敗”[20]279-280,需要利用國家資本主義來從“強攻”轉向“圍攻”。在列寧看來,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之間的較量與斗爭,經濟層面要比軍事層面復雜得多、困難得多。蘇聯1921年的實踐表明,簡單地用工業品換取農產品的商品交換的做法,無法有效鞏固與實現社會主義工業化。基于此,列寧認為,有必要采取由國家調節的商品和貨幣流通。而《“二五”建議》所提出的適當發展國家領導下的自由市場具有對繁榮社會主義商品生產、交換以及流通的重要思考。在國家統一市場的領導下,有計劃地實行自由市場,就是為了“防止由于統一過多過死而發生產品質量下降和品種減少的現象”[4]58。毛澤東在讀斯大林的《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時指出,“不能孤立地看商品生產,要看它與什么經濟相聯系。商品生產和資本主義相聯系,是資本主義商品生產;商品生產和社會主義相聯系,是社會主義商品生產”[21]504-505,商品生產還是一個有利的工具,“為了五億農民,應當充分利用這個工具發展社會主義生產”[21]505。《“二五”建議》也指明,價值規律在國民經濟生活中仍然起作用,甚至是某些方面還起著重要的作用,因此應“正確地運用價值作用,正確地掌握物價政策”[4]57,并以此促進工農業的發展。一些不宜過分集中的服務性行業應繼續保持分散活動和原有的經營特點,即應“保持相當數量的小商小販,采取合作商店、合作小組、代銷、甚至完全自購自銷”[4]60。由此可見,要立足國內發展條件、國際發展格局制定中長期發展規劃,必須要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
(六)繼續實行嚴格的節約制度
早在抗日戰爭時期,毛澤東就指出:“節約是一切工作機關都要注意的,經濟和財政工作機關都要注意。”[22]898以發展重工業為中心的“一五”和“二五”計劃必然需要大量建設基金,而此時社會主義國家的大部分積累只能來自于內部。《“一五”計劃》為我國社會主義建設所定下的建設準則就是“必須實行極嚴格的節約制度,消除一切多余的開支和不適當的非生產的開支,……以便積累一切可能的資金,用來保證國家建設事業的需要,并增加國家必要的后備力量”[5]152。《“二五”建議》同樣認為,“應繼續貫徹實施增產節約的原則,實行嚴格的節約制度。”[4]16增產節約、勤儉建國、艱苦奮斗作為社會建設的一個長期性和經常性任務,在建議中也被作為是應該繼續嚴格堅守的準則。馬克思認為,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不僅可以通過生產不變資本的勞動的節約,還可以通過不變資本本身使用上的節約。馬克思指出:“由生產資料的集中及其大規模應用而產生的全部節約,是以工人的聚集和協作,即勞動的社會結合這一重要條件為前提的。” [18]93在他看來,節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提高勞動生產率的重要手段之一,但是這種節約是建立在“資本家強加給結合工人的紀律”以及“生產要素的攙假”[18]98的基礎之上。馬克思還進一步指明,“生產力的這種發展,最終總是歸結為發揮著作用的勞動的社會性質,歸結為社會內部的分工,歸結為腦力勞動特別是自然科學的發展。” [18]96也就是說,生產力發展最終還是要依靠科技進步以及生產關系內部優化的勞動組織的結合。在新中國成立初期,正是利用這一優化的勞動組合方式,使工人完全在為國家即為自己的社會狀態中實現增產節約。《“二五”建議》所強調的節約就是要通過糾正“只顧單干不顧協作的思想”[4]53來確保生產的專業化和協作化。
當然,嚴格的節約制度并不意味著要以犧牲產品的質量為前提。努力提高生產力水平,建立工業化體系以及向人民提供數量更多、更豐富的物質產品仍是新中國成立后社會主義經濟社會發展的主題。因此,這一階段經濟發展的主要矛盾還是在生產力水平的限制下處理好產品的量與質的關系問題。如《“二五”建議》指出,“有一些建設單位只注重趕進度,忽視質量和安全,以致工程質量低劣,事故很多,并且造成浪費,這是應該引以為戒的。”[4]29
三、《“二五”建議》的當代價值
毛澤東在《矛盾論》中指出,中國共產黨人必須學會唯物辯證法的根本法則即矛盾分析法,這樣“才能正確地分析中國革命的歷史和現狀,并推斷革命的將來”[23]299。而且“中國共產黨人必須學會這個方法,才能正確地分析中國革命的歷史和現狀,并推斷革命的將來”[23]308。所以,《“二五”建議》實際上也是要處理好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重工業和輕工業、農業和工業、經濟建設和文化建設、積累和消費、國家建設和人民生活、中央和地方、近海和內地等各方面矛盾的辯證關系問題。特別是毛澤東提出的“十大關系”成為黨的八大以及《“二五”建議》的重要指導方針。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強調“以辯證思維看待新發展階段的新機遇新挑戰”[24],《“十四五”建議》也要求處理好繼承和創新、政府和市場、開放和自主、發展和安全、戰略和戰術的關系。
(一)接續推進“五年計劃”
《“二五”建議》指出,“鑒于第一個五年計劃即將勝利實現,我國發展國民經濟的第二個五年計劃(一九五八到一九六二)應該及時擬定。為此,中國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提出關于我國發展國民經濟的第二個五年計劃的建議。” [4]5周恩來建議,國務院應盡快擬定“二五”計劃的草案,并提請全國人大審議決定,為動員全國人民完成“二五”計劃的各項任務而努力。從1953—2020年,我國共實施了13個五年計劃或規劃,其在國家的經濟運行中處于統領性地位,具有極強的前瞻性、戰略性、指導性,成為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的重要方式。習近平在《“十四五”建議》的說明中指出,“黨中央的建議主要是管大方向、定大戰略的。” [25]從“一五”計劃的工業建設工程,“二五”計劃的工業體系構建,到“九五”計劃的科教興國戰略和可持續發展戰略,“十五”計劃的西部大開發戰略和城鎮化戰略,再到“十三五”規劃的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網絡強國戰略,“十四五”規劃的新發展格局等,就是通過五年計劃或規劃接續推進的方式來體現黨的主張和人民的意愿。
(二)使增長速度符合客觀經濟規律
《“二五”建議》在綜合國內外發展條件及發展趨勢的基礎上指出,“我國的國民經濟有必要而且也有可能繼續保持比較高的發展速度”[4]6。該建議考慮到經濟增長速度的計劃要以實際增長速度作為基準,而不是以《“一五”計劃》制定時的增長速度為基準,由此,“第二個五年計劃的增長速度將會相對地下降一些”[4]7。《“二五”建議》并不是單純追逐絕對的增長速度,而是要把既積極又穩妥作為主要基調。周恩來在1956年2月的國務院會議上指出,“絕不要提出提早完成工業化的口號。冷靜地算一算,確實不能提。工業建設可以加快,但不能說工業化提早完成。” [6]190《“二五”建議》明確指出,為了更好地克服主觀主義和官僚主義,政府在實際工作中要經常深入群眾、體察群眾,精簡行政機構,加強實際的調查研究,認清有利和不利的條件,有效應對順利和困難的局面。在社會主義建設的積極性日益高漲的發展時期,《“二五”建議》所提出的既反保守又反急躁冒進的要求,對于社會主義建設保持在正確的前進軌道上起到了至關重要的理論指導作用。但是,在1958年8月的北戴河會議上所提出的1958年鋼產量要比1957年翻一番、達到1 070萬噸以及會后在全國很快形成的全民煉鋼的高潮,使得高指標、瞎指揮、浮夸風和“共產風”的“左”傾錯誤泛濫起來,其打亂了正常的經濟建設秩序,造成了國民經濟比例的嚴重失調[8]430。片面強調經濟發展速度以及鋼鐵工業的核心地位所導致的產業結構嚴重失調的教訓也必須深入總結。習近平在2020年“兩會”上就強調,要堅持用全面辯證地長遠眼光來分析經濟形勢,不以 GDP 增長率論英雄,要追求科學發展和新發展理念的貫徹以及廣大人民群眾的幸福美好生活,確保“六穩”“六保”,不能把著眼點、著力點放在 GDP增速上。GDP的指標僅僅體現出貨幣層面上生產規模量的擴大,而產業構造、幸福指數、生態保護、共同富裕等質的層面容易被忽視,其具有明顯的信息不對稱性與虛假性。“十四五”規劃就是要“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以推動高質量發展為主題”,而且要“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為根本目的”[15],實現經濟行穩致遠。
(三)促進各地經濟平衡發展
《“一五”計劃》第十章“地方計劃問題”中指出了中國經濟發展在各地方的不平衡性:在農業發展中糧食作物的差別、互助合作運動開展程度的差別,在工業發展中新老工業區發展程度的差別、以重工業為主或以輕工業為主的差別,以及在手工業中發展水平和產品種類的差別。對此,《“一五”計劃》指出:“地方計劃必須在全國平衡的基礎上照顧地方平衡,力求避免發生比例失調的現象,而在一旦發生這種比例失調現象的時候,能夠采取適當的措施加以克服。”[5]146《“二五”建議》進一步強調了“根據資源情況和合理分布生產力”[4]10的原則,并使全國各地區經濟逐步走向平衡發展。其中,要在內地繼續建立和籌備新的工業基地,并充分利用與發展近海的工業來支援內地建設。該建議強調,“近海地區原有的工業基礎,是我國工業化的出發點。我們充分利用并且加強近海地區的工業基礎,不但是為了適應國家和人民日益增長的需要,而且也正是為了在內地建立更強大的工業基礎。”[4]47-48對此,為了加速社會主義建設以及為堅持各國間和平共處、平等互利等基本原則,還應“擴大國際間經濟、技術和文化的合作和聯系”[4]72。習近平在《“十四五”建議》的說明中指出,“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仍然突出。城鄉區域發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較大,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是一項長期任務。”[25]《“十四五”建議》明確指出,要“拓展投資空間”,通過“推進新型基礎設施、新型城鎮化、交通水利等重大工程建設,支持有利于城鄉區域協調發展的重大項目建設”,這樣就可以加快補齊基礎設施、農業農村、民生保障、生態環保、物資儲備等方面的短板。[15]
(四)貫穿協調發展的理念
處理好工業和農業的兩個主要生產部門之間以及部門內部的協調關系,并實現“農輕重”并舉成為貫穿《“二五”建議》的主線。從《“一五”計劃》到《“二五”建議》都一直堅持在優先發展重工業的同時,通過加速農業的合作化促進農業生產。周恩來指出,“如果沒有工業化,農業即使合作化了,也不鞏固。手工業也是如此。” [6]191在“一五”計劃期間,相比工業計劃指標的提前與超額完成,大豆、油料作物和牲畜等并沒有如期完成計劃。由此,《“二五”建議》提出,要因地制宜地處理好糧食與經濟作物的比例關系,“安排牲畜和副業生產,以保證農業內部各部分的協調發展”[4]12。新時代的“十四五”規劃把這一協調發展的理念拓展為堅定不移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五位一體”的新發展理念,其中,協調發展的理念又是推進新的“四個全面”的方法論要求。而且在產業鏈現代化的發展進程中,農業基礎性地位更為重要,應進一步穩固,并應進一步增強城鄉以及區域間發展的協調性。尤為重要的是,在中國共產黨五年計劃或規劃的歷史上,《“十四五”建議》在我國五年規劃中首次提出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新發展格局相比“兩頭在外”的“世界工廠”發展模式更加有利于促進國內經濟協調發展。習近平對此指出,“構建新發展格局,要堅持擴大內需這個戰略基點,使生產、分配、流通、消費更多依托國內市場,形成國民經濟良性循環。”[25]由此,“應高效處理好供給與需求的關系,……形成需求牽引供給、供給創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動態平衡”[26]。
(五)在發展的基礎上解決民生問題
毛澤東早在抗日時期就認為,發展經濟是保障供給以及解決財政問題的基礎。毛澤東指出,“未有經濟不發展而可以使財政充裕的。……如果不發展人民經濟和公營經濟,我們就只有束手待弊”[22]891-892。《“二五”建議》進一步指明,要在發展的基礎上,逐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正確處理好勞動生產率提高和職工工資增長之間的比例關系,并計劃“五年內工人和職員的平均工資將增加百分之二十五到三十”[4]21。該建議還強調,在提高工資之外,還應通過加強勞動保護措施、清除嚴重的職業病、改善居住條件等措施營造良好的勞動環境,通過改進和增設幼兒園和職工食堂、醫院及醫療保健機構完善勞動者的基本保障。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依然是堅持在發展中改善民生福祉、促進社會公平正義。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上,習近平明確指出,“我國現階段存在的有違公平正義的現象,許多是發展中的問題,是能夠通過不斷發展,通過制度安排、法律法規、政策支持加以解決的。”[27]96可見,在發展中提升人民的民生福祉是貫穿改革開放前后兩個時期的基本路徑。在“十四五”規劃的建議稿中,也突出強調了“扎實推動共同富裕”以及到 2035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25],并且提出了提高人民收入水平、強化就業優先政策、健全多層次社會保障體系等一系列重大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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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母愛英
The Applic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Political Economy in the "Five-Year Pla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aking the "Second Five-Year Plan" Proposal as an Example
Zhang Yang1, Yu Hongjun2
(1. School of Marxism,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2. Guanghua School of Management,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Abstract: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has formulated a series of important documents on the Sinicization of Marxism by scientific application of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Among them, under the guidance of "On the Ten Relations", "the Proposals for 2th Five-Year Plan" has become a representative document of the "second combination" between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Marxism and China's concrete reality. Through the political economy analysis of this document,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its theory is scientific and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ist economy and society. From 1956 to 1958, before the Great Leap Forward,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the Proposals for 2th Five-Year Plan" has basically completed some planned tasks. However, due to some unexpected complicated situations,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the Proposals for 2th Five-Year Plan" has not been fully maintained in practice, and the profound lessons from it are also worth summarizing. However, the literature still demonstrated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of Marxism political economics in the creative development of the socialist practice, for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provides an important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and preparation, and some of the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and "the Proposals for 14th Five-Year Plan" also reflect the consistency of the methodology, has the rich contemporary value.
Key words: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the Proposals for 2th Five-Year Plan"; Five-Year Plan; contemporary value; theory of political econo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