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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先生

2021-08-13 16:54:13錢墨痕
安徽文學 2021年7期

錢墨痕

A

楊旺24歲才抽上人生的第一根煙。晚是晚了點,但總好過他們。有些人活一輩子都抽不上一根煙,有些人就是他們。

空調機嗡嗡響著,冷氣開得很足。這時候楊旺才真正有心思注意這房間。暗紅的燈光從頭頂淋下來,倒不像他以前看過的小說中寫的那樣,斑駁的墻壁,搖搖欲墜的吊燈,一爬上去就會吱吱呀呀的老床,這里都沒有。不開彩燈就跟尋常賓館一樣,床的對面是臺液晶電視。不看姐姐的話,楊旺的目光能端端正正地墜進那屏幕的黑里。

“冷嗎?要不把衣服穿起來吧,別著涼了。”說著姐姐從床沿站起來把空調的擋板往上推了推,冷氣筆直打向天花板,轉個圈才循環到屋里的每個角落。姐姐是個高挑的女人,伸出手踮起腳就能完成這些。

楊旺嘴里說著不冷,但還是老實地把松松垮垮的“大保健服”穿上了。他看了眼自己,男人的裸體并不好看,他還有點害羞,仿佛一干完事兒,對面就變成了那個完全陌生的女人。

姐姐坐回到床沿,與楊旺的身體隔著不多不少的半米。她從煙盒拿出一根煙,問楊旺要不要。楊旺愣了一下,沒有說要,也沒有說不要,姐姐收起煙盒,把拿出的那根點上,放在嘴里,慢悠悠抽了一口,煙霧吐出來,透過煙霧楊旺發現姐姐的嘴唇紅得誘人。出去拿煙的一分鐘里姐姐抽空還補了口紅,想到這兒楊旺的欲望又萌動起來。

抽完一口,姐姐用右手把煙遞給了楊旺:“來,寶貝兒。”楊旺下意識地接了過去,叼在了嘴上。

他叫她姐姐,她叫他寶貝兒。

很多人跟楊旺講到他們的第一口煙并不順利,比如我,我抽的第一口嗆在嗓子眼,半分鐘才緩過勁。但是他感覺還不錯,一口下去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他想象著周潤發和馬龍·白蘭度的樣子,用拇指和食指把煙取下來,他覺得這樣很酷。但沒來得及吸第二口,煙就被姐姐接了回去。

共享一根煙后,他覺得他倆的關系拉近了。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在床上,膝蓋有意地碰了碰姐姐的屁股,姐姐并沒有躲開,他覺得他可以開口聊點什么了。

“姐姐,你這邊辛苦嗎?”

“辛苦?還行,看時間,忙的時候忙,閑的時候也挺閑的。”

“那你一天大概要接幾個啊?”

“四五個?五六個?說不好。”

說不好的意思是看風聲,風聲緊的時候連著幾天都開不了張,沒人買,也沒人敢賣。但這陣子還可以,每天生意都挺不錯的,這家的后臺也硬,相鄰的幾家老板都換了幾個了,就這家屹立不倒。但這些也是道聽途說,姐姐來這兒還不足兩個月。

楊旺有好多想知道的事,但又總怕哪個問題問得不好冒犯到了姐姐。一個問題要拐幾個彎才能問出意思,特殊行業有時候尤其重自尊,楊旺知道。

“姐姐之前在——”

“之前在北邊,今年忽然查得嚴了,好多人都往南方去了,生意不好做。”

“做一單能拿多少啊?這么辛苦。”

“在這里是三,之前是五,這邊競爭激烈一些,但也沒辦法。”楊旺問得小心,姐姐回答起來倒是沒什么顧慮。姐姐家就是極北邊的,楊旺之前上學時喜歡過兩個老家是那邊的女生。雖然最后都沒在一起,但現在聽到這口音,還覺得親切。

楊旺在心中默默把價格乘上了0.3,再估摸了一下姐姐的身體損耗和勞動成本,“這也太低了吧。”楊旺是真心這么想的,畢竟這個行業已經體系化了,得有一套流程。不再像之前,腿一張一閉就能收錢。

姐姐聳了聳肩,表示沒辦法,這個行業都是這樣的。過了這段時間風聲不那么緊了還是會回北邊去,做這行的往往一個地方也待不久。“小時候沒好好讀書,現在只好賣力氣。”

賣力氣倒是真的,楊旺本來還想問問她南方男人和北方男人各自的特點,看看姐姐會不會講出南方的好話,但想到自己剛剛的表現,楊旺放棄了。

姐姐接著楊旺的話問了下去:“寶貝兒你呢,還在上學?”

楊旺已經畢業快兩年了,但姐姐這么說了,他也懶得去反駁,順勢點了點頭,告訴她自己在南方讀的書。他以為姐姐還會接著問下去,但其實沒有,煙抽完了,她把煙蒂熄滅在煙灰缸里。屁股挪了挪,現在面朝楊旺了,右腿自然地搭在左腿上,右手下意識地把裙擺往下拉了拉,笑著說:“那你是為父母爭光了。”

空調冷氣全打在天花板上了,天花板并不睡人,楊旺一下子覺得熱得厲害,還沒人這么說過他。他不自覺得卷著“大保健服”的一角,腳背像游泳打水時緊緊繃直,時間仿佛一幀一幀在過,其實也就兩三秒的工夫。看楊旺沒回,姐姐自己把話頭接了回去:“把父母掙的錢花光。”

看姐姐把這個包袱抖出來,楊旺才放松,腳無力地散在床上,干干地笑了兩聲。看來兩個人的關系僅僅是這樣了,還有十五分鐘才到一個小時。姐姐提出讓她的“寶貝兒”趴在床上,余下的時間給他按摩按摩。楊旺想說不用費勁了,夜晚才剛開始,之后不知道還有幾個生意呢,就抱著說說話,或者哪怕就這樣說說話就行。但一瞬間又嫌費口舌太累,怕煩,同時也怕尷尬,想哪怕手藝不佳,被按按也是好的,畢竟自己錢都付了。就這樣眼前的姐姐又成了商品,楊旺老老實實地趴在了床上。

“爭光”這兩個字一直在楊旺腦中回蕩著,楊旺抓不住也趕不走。按摩并不舒服,但趴都趴著了,楊旺也懶得動。他閉上了眼睛,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楊旺很難講出他對于父母是怎樣的感情。談不上恨,但也遠遠不如別人想象中的那么愛。整個童年中幾乎認識的所有人都會夸贊他的家庭,每每他們三個出現在外人面前,永遠是幸福得體的。但如果有選擇楊旺寧可不要這樣的得體。他曾親眼看見父母有一次為了聚會戴什么顏色的領帶大打出手,任何一件小事都可以上升到你死我活的高度,但只要跨出家門,永遠是完美的一家三口。小時候他很痛恨這點,現在倒也無所謂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說不上來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為了完成不丟臉這個父母口中的“小目標”,楊旺的童年生活并不算幸福,但不幸福不等于不快樂,沒人規定童年應該是什么樣的。楊旺在很小的時候就充分自洽了,童年如果只教給他一件事,就是殘缺才是常態。和同齡的兒童相比,他幾乎活得不像一個孩子,沒有變形金剛,沒有肯德基,也幾乎沒有動畫片。在楊旺家一切都是有價格的,你想要吃什么玩什么必須用成績來交換。他自然知道什么是得不到的,也從不提任何要求。

就拿我知道的說,大二那年他加入了攝影社,他想要一臺單反,把電話撥給了母親。母親倒是不反對攝影,只是提供經濟幫助附加了一個條件,條件是當上學生會主席。這不是僅僅靠自身努力就能實現的,母親等于是拒絕。楊旺始終想不通,他又不是輟學學攝影,他只是業余愛好,家里也不缺錢,為什么就是不同意。攝影跟別的不同,你沒有設備自然進入不了隊列,就好比你武功再好也不能赤手空拳和導彈比。但很快他就想通了,楊旺沒什么難以接受的,這種失敗在他的人生中一直在發生。

但也有成功的時候,在父母不知道的情況下,楊旺自己養了只貓,如果這算成功的話。

那是二十二歲那年,他跟家里要了點錢在外面租房子,出去清靜些,準備考研。考研只是其一,其二楊旺那年談了一個女朋友,我們都叫她小洪。他們談了快一年,就止步于親親抱抱,楊旺有想法都不知道如何去實踐。試著提過幾次,但都被小洪以極正面的理由拒絕了,被拒絕之后,楊旺還自慚形穢好一陣。但什么都抵不過男人的欲望,楊旺想當然地以為有了居所一切會順利起來,但小洪就是守好那一層遲遲不讓楊旺得手。

轉折發生在國慶前后,每天復習完楊旺會在操場上遛彎,看看跑步的男男女女。這天和尋常沒什么兩樣,溜達到小賣部時發現那兒聚集了一撥小姑娘,楊旺把頭伸進去瞧,才知道老流浪貓生了一窩小貓,學校里的女生都圍著看這群小奶貓。楊旺動了惻隱之心,想起小洪特喜歡貓,便打電話叫她下來看。

十月的南京已經入秋了,傍晚刮起風能帶來不少涼意。楊旺不明白就下個樓為何小洪要讓他等上半個小時,但是女生總是這樣的。楊旺不埋怨小洪,只是可惜四只中最好看的兩只已經被領養走了。小洪下來聽說男朋友有意收養,當即興奮地親了楊旺一口,表示哪只都行。既然小洪沒意見,楊旺想了一會兒選了丑一點的那只,漂亮的不缺主人,而另一只如果自己不養,可能就不會有人要它了。

楊旺叫它“臭臭”,賤名好養。臭臭的到來很快就打亂了生活的節奏,沒兩個星期小洪就搬來與楊旺同住了。之后則迅速切換到了蜜月模式,生活中仿佛就剩下了三件事,復習、做愛和擼貓。楊旺本來幻想中的性會是“直掛云帆濟滄海”或者“大珠小珠落玉盤”,但小洪是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人,很多花樣玩不起來,楊旺有時候甚至覺得兩個人還不如一個人來得有趣。這有些遺憾,但遺憾總是生活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兩個人偶爾也會吵架,但臭臭總會適時地跳到他們中間。這時楊旺多半會給臭臭喂一些吃的,而小洪則陪臭臭玩一會兒貓薄荷,多大的氣都會平息下來。有時候楊旺早晨起來,看見被窩中睡眼惺忪的小洪,覺得這輩子就這樣了也挺好。

研究生考試往往在每年倒數第二個周末,小洪正值期末,學業緊張搬了回去,說是正好讓楊旺專心沖刺。最后的考點設在長江南邊,地鐵過去要半個小時,楊旺打算到考場附近的賓館住兩天,來去也方便,但他放心不下臭臭。

“你把每天的水和貓糧放好,就兩天,臭臭三個月了,不會有事的。”

楊旺搖了搖頭,臭臭膽小,兩天見不到主人還不知道會怎樣。

“要不我偷偷帶回宿舍養兩天?”

楊旺還是沒同意,想到小洪室友的樣子,楊旺都起雞皮疙瘩。每次她們都會強迫臭臭擺出她們喜歡的姿勢拍照,敢情真不是她們的貓。

“那你要怎么樣?”

小洪有點生氣,楊旺最終還是決定留在出租屋,到時候早起一些就是。

墨菲定理說的是如果一件事有變壞的可能,不管可能性多小,它總會發生。楊旺前一天定了三個鬧鐘,三個鬧鐘響了十分鐘也沒把他叫醒。等到楊旺戰勝自己睜開雙眼的時候,離開始考試就剩下四十分鐘。四十分鐘勉強夠楊旺拼死一搏,但他看見貓窩里臭臭安靜地趴在那里,零食盆里空空如也,他的心一下子軟了。他重新癱倒在床上,閉眼想了兩分鐘,做出了決定。

楊旺掙扎地爬下了床,蹲在臭臭面前,輕輕揉了揉它的腦袋,臭臭睜開眼睛,和陽光一起進來的是楊旺這張臉。臭臭聽見這個一直喂它的男人念叨了一句:“一片樹林里分出兩條路,而我選擇了人跡罕至那一條。”臭臭聽不懂男人在說什么,小聲地“喵”了一聲。

B

楊旺出了門,繞著娛樂中心走了三圈才意識到自己的電瓶車真的被偷了。

電瓶車倒是沒多少錢,他騎了幾年,放到二手市場上賣,賣不賣得出去都兩說。只是憑空丟了一樣東西,總會失落一陣。出來玩的消費倒是不多,但要是把電瓶車的成本折合進去,就有些不值了。

接受了“電瓶車已逝”這一事實后,楊旺不得不靠雙腳走回家。八月是夏季最熱的時候,但到了九十點氣溫會慢慢掉下來。工作之后楊旺很少有閑心看這樣的夜景。他的心情很快又好起來了,中國人習慣用破財消災的說法自我安慰。財既然已經破了,有沒有災都會消了才好。至于“如果下班回家就好了”這種心態,楊旺從來就不會有。

如果下班就回家,哪有這么快樂。今天下班把車開回自家車庫才收到晚上應酬取消的微信,楊旺在車里坐了二十分鐘,點了兩根煙,想了想還是不回家了。自己中午就跟老婆報備了,現在回去家里也沒做自己的飯。步行到家門口常去的面攤吃了碗拉面,打電話給了老黑,老黑是楊旺當時一起考研的哥們。

“老黑,上次你說的那個文件,發我一份唄。”

“啥文件?”

“就是那個,上次吃串那次,你不記得了?”

“那個啊,你今天有空了,要不我帶你去?”

“不用麻煩。你發我就行。”

沒多說什么楊旺就掛了電話,文件是這個城市所有中高檔娛樂會所的資料,楊旺根據離家遠近排了個序,以五公里為界線,五公里內由近及遠。電瓶車來得輕便,也不用擔心停車的煩惱。

老黑的情報有些過時了,夏天不是旺季,很多地方都歇業整頓了,列表前三都被排除,到了第四個楊旺才真正停下車。前面跟正規洗浴場所相近,后半部分才顯出不同。楊旺把車專門停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上樓、裝模作樣地洗澡洗頭,把自己收拾干凈了才慢慢踱步到后樓休息室。

夏天洗浴根本沒人,除了楊旺只有一個五十出頭半謝頂的老男人,見面還朝楊旺笑了笑。楊旺覺得莫名其妙,但又只好禮貌性地回頭沖他笑,然后各自認真地洗澡,彼此心照不宣。

長長的通道走上一半,迎面過來一個穿制服的小哥,問楊旺想要休息還是按摩。

楊旺雖然在老黑那里聽來一些,知道大體的行情,但還是下意識地問了問:“這都有什么服務?什么價格?”

服務生聽到這句,站住了,往后退了半步,一個欠身,讓出一步來:“先生往里走吧,到休息室,具體由技師跟你說。”

之后到的休息室便不再是休息大廳了,房間里僅有床、電視、空調,撐死了加上一個床頭柜。楊旺坐上了床,服務生說了一句“技師馬上就到”,就帶上了門。

楊旺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倒扣在床頭柜上,門就敲響了。楊旺盡量鎮定地喊了一聲“進來”,一個小個子身影竄了進來。

小個子報了一遍項目和價格,楊旺的眼神便在小個子身上打量起來。眼神有點不尋常了,但沒辦法,楊旺得確定自己花的錢值。小個子倒也大方,就站在那兒給楊旺看,其實條件也不錯,就是胸有點平了。家里老婆就是平胸,楊旺想換換口味。而且老黑之前叮囑過,千萬不能第一個就決定,好的都在后面。

楊旺擺了擺手,說再看看吧。

小個子倒也沒多說什么,默默開門走了。三分鐘后換了一個,這個臉不是楊旺喜歡的類型,接著是第三個,第三個胸是大了,但是腿附帶著也有點粗。看來看去還是第一個好,但楊旺又不好意思說再讓第一個回來。想了想大不了算了,今天也不是非敗火不可。于是打發走了第三個,出了房間躺在了大廳的沙發上。

躺了沒兩分鐘,服務生跑了過來,半跪下去,嘴巴湊到楊旺耳邊:“先生都不滿意嗎?”

“嗯。”楊旺刻意壓低了聲音。

“先生要不您再看一個,再看一個。”

楊旺放下手機,看著服務員的臉,服務員鼓勵地沖著楊旺笑著,楊旺想那就再看一個吧。畢竟不知道要怎么拒絕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伙子。

于是楊旺又坐上了那張床,開始幻想下一個出現的人會是什么樣子。

腦子里閃過幾張女明星的臉,然后小洪的臉在腦中冒了出來,楊旺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抖了抖,甩了幾下腦袋才回過神來。

其實也沒過多久,但小洪的樣貌在楊旺這兒是愈發模糊了,清晰的只是最后一個場景。小洪坐在窗邊,注視著夜色下的街道,頭倚著窗簾,呼吸著還帶著陳年窗簾上的灰塵,她顯得非常疲倦。

更疲倦的是楊旺,縱使責任都在他,也該結束了。臭臭是他養的,也是他帶大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愛它。他也真實地難過了,他不知道還應該做更多的什么,他不想要再聽小洪念叨著“兇手”這個詞。

小洪說:“我在網上查過了,也咨詢過了。貓從5樓上跳下去會死,高于5樓就不會死了。貓有充足的時間調整自己,然后穩穩落地,你家住24樓。”

楊旺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說什么,他覺得厭煩。他知道說什么也不會讓情況變得更好。

畢業之后楊旺考上了公務員,在單位附近租了房子,小洪則留在學校等待畢業,隔上兩三個星期才能在一起住上幾天。跟所有情侶一樣,只要一不見面,爭吵就會爆發得頻繁而急促。

甚至那天因為什么爭吵楊旺都記不清了,只記得接電話之前自己還在陽臺上曬衣服,打著電話就吵了起來。四十分鐘后楊旺才把小洪哄好,電話掛掉和門鈴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的。素昧平生的鄰居問在窗邊行走的是不是楊旺家的貓,楊旺一下子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之前臭臭就特別喜歡到窗邊玩,只要每次自己都看著。臭臭玩個幾秒,就會被抱進屋。今天是楊旺自己疏忽,臭臭沿著狹窄的窗臺已經走了很久,到了鄰居的窗外。

一歲半的臭臭被養得已經很胖了,它沒法轉身,只能向前走。鄰居家也養貓,他們怕貓跳出來,特意裝了無法拆卸的紗窗,但臭臭不知道這一點。楊旺沖進了臭臭的視線里,臭臭膽子大了起來往屋內縱身一躍。

時隔了這么久,楊旺依然能觸摸到從24樓坐電梯下去那40秒的情緒,恐懼、內疚,夾雜著心疼和惶恐,汗爬滿了整張臉,但就是掉不下去。

但所有的感覺在楊旺看見草叢中臭臭的那一剎那就停住了,血肉模糊的一團。楊旺停在那里,蹲了下去,下意識地去掏口袋里的煙。煙倒是有,可是沒帶打火機。楊旺把煙扔在地上,擦了把汗。

楊旺想上去抱臭臭,他當然想上去,但是他又覺得血肉模糊的樣子過于嚇人了,像廚房里沒處理完的魚。他不想心里的陰影更深一層。他猶豫了兩分鐘,他甚至有些厭惡了,厭惡這一條生命,以及它給自己帶來的這個處境。

后來回想起來,自己應該打電話叫獸醫來搶救,這樣還防止自己觸碰帶來的二次傷害,但當時他完全沒想到這些。幾分鐘之后他還是抱著臭臭去了醫院,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小心地把臭臭包在了外套里。那是他最喜歡的一件外套。

小洪得到消息時,臭臭的搶救已經結束了,沒能救回來。小洪像瘋了一樣沖向醫院,一遍一遍問楊旺“為什么”,楊旺哪里知道為什么。他也后悔,他也內疚,他唯獨不知道的就是為什么。

之后小洪就像變了一個人,兩個人的相處只剩下了爭吵和謾罵。那陣子我去找過他們幾次,當著我們的面還算正常,但只要我們一離開,他們除了吵架誰也不說話。楊旺一開始多是忍讓,久了也受不了。他也是難過的,畢竟眼淚也流了,朋友圈也發了,還要怎么樣。他沒法一個人承擔壓力,他也只是一個年輕人。

小洪說的最后一句話楊旺記得也清楚。終于小洪從椅子上站起來,她沖楊旺說,滾。楊旺倚在門柜上玩著手機,沒有理會。小洪氣得渾身發抖,一副快承受不住的樣子。她換了個姿勢,想讓自己更有底氣一點。她氣沉丹田,對楊旺吼道:“你他媽給我滾啊!”

楊旺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了,他竟然笑了出來。他意識到有些過了,但也沒收回笑容的意思,就這樣吧,反正是結束了,他轉身下了樓。

后來跟老黑、阿黃一起吃飯聊到這個的時候,阿黃提出了一個論斷,他說:“臭臭死是沒毛病的,正常貓跳下去是可以調整的,但是臭臭不是跳進來的時候撞上了紗窗嘛。它是被紗窗彈出去的,失去了重心,自然就沒辦法穩穩落地了。”

這一點我一直沒機會跟楊旺去說,他也沒跟我聊過他內心最深處的感想,他說的只是電梯下去要40秒,臭臭掉下去可能就三四秒,“滴答、滴答”,生命就沒了。

但也都無所謂了。

C

大概是在機關工作養成的習慣,和老黑、阿黃的聚會,楊旺從不遲到。

人在年輕的時候朋友多,越往后活,圈子會越小,對朋友的要求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難接納新人。長大以后認識的人叫伙伴,伙伴是那些跟你一起經歷一些事情,然后又轉身離開的人,他們不能算作朋友。這種殘酷的真理楊旺工作后理解得愈發多了。別人懂得這些“成長的代價”多多少少會惆悵一陣,但楊旺不會,“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怎樣的一寸都算。

現階段楊旺最核心的圈子就是阿黃和老黑。老黑是當年一起考研的朋友,阿黃則是單位另一個部門的同事。老黑和阿黃是一個學校畢業的,三個人都來自海邊,一來二去就熟絡了。每周日中午的聚會幾乎雷打不動。

地點一般是老黑定的,阿黃點菜,楊旺對口腹之欲要求不高,有口吃的就行,也不太挑。坐了二十分鐘,兩人才到,幾個冷菜吃完,老黑故弄玄虛地讓兩人湊過來。

楊旺覺得沒勁,本來就在包廂里,隔墻又沒耳,讓老黑直說就行。

老黑白了楊旺一眼:“我這里有個大生意,我一朋友跟我說的,廬山那兒收繳了一批無主別墅,政府低價出,消息還沒出去,咱可以一人買一套,過幾年肯定翻番。”

阿黃還沒表態,楊旺就搖了搖頭:“不了吧。”

楊旺不想參與,搞得阿黃下意識也退縮了,仿佛是一個陷阱。老黑滿腔熱情被潑了冷水,有點不高興,放下了筷子:“不是,楊旺,這可是穩賺不賠的生意,我是想著哥幾個才說的。”

楊旺沒管老黑的神態,自顧自地望著黃瓜條:“你們搞啊,我就不參與了,你們到時候發了財有我一杯酒就夠了。”

老黑急了:“你就是不信我?去年阿黃發了那么大財你還不信我?”

楊旺停下嘴,沒再多說什么。阿黃開始講他自己,去年自己積蓄還沒有五位數,一次群里說油價要漲,大家抓緊時間加油時,他都只能想想自己的電瓶車電滿不滿,而今年他已經靠自己買車了。楊旺自己也知道,阿黃去年跟老黑炒期貨,賺了六位數,老黑的信息百分之八十都是準的,但他也說不上來,就是沒興致。

看楊旺沒說話,老黑端起酒杯,吸了口氣:“真不知道你老婆怎么肯跟你的,日子一點盼頭都沒有。”

聽到這話楊旺樂了,跟小洪分手后沒半年就結婚了。楊旺在的機關男青年少,女人一上了年紀,最愛的事情就是說媒,給楊旺說的女孩子源源不斷,楊旺自己都沒想到還可以挑一挑。后來的老婆哪都不好,就好在對物質要求不高,湊合著像個家就行了,楊旺假裝那就是愛情,往往也能蒙混過去。

他敬了老黑一杯:“老黑,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工作向上爬就那么幾條路,誰不知道?我要向上爬,現在也是個小官了,但何必呢?爬那么高還得摔下來。我就是這個性格,性格決定命運,包括錢也是,我現在錢夠花, 還能存下不少,足夠了。人生就一百年,何必把自己折騰得這么累呢?過得去就成,我原來想,如果在這兒混得不好我就回老家,去海邊,天天喝三塊錢一瓶的啤酒,買個內存大一些的手機,天天看看電影,喝喝啤酒,那樣也很好啊,那樣也行啊。”

阿黃沒說話,老黑也沒有,聽楊旺說了那么久,老黑只顧低頭吃菜。楊旺說完有一會兒后阿黃才起來打圓場,說老黑你還不知道楊旺?楊旺就這么一人,要不是我有孩子,才不這么拼死拼活呢。楊旺比我起點高多了。我騎電瓶車的時候他就開車上路了,現在怕是連電瓶車龍頭都握不穩了。

楊旺笑了,說自己電瓶車前幾天剛丟,不然下午可以回去看看還握不握得穩。那兩人只以為楊旺說的是俏皮話,也沒問具體是怎么的。

酒一杯杯喝著,每次他們的聚會都是這樣,扯些有的沒的,講講各自要在接下來二十年完成什么豐功偉績,然后快天黑的時候再灰溜溜地各自回家做飯。他們往往來來去去說的都是同樣的話,達不成什么共識,從來也沒有人當真。

熱菜也上完了,老黑忽然對楊旺冒出來一句:“你呢,上次怎么樣?”

楊旺知道老黑說的是什么,臉迅速紅了一片,但仍裝作沒聽懂似的問:“什么上次?”

“就是上次,你打電話給我 ,問我要的文檔。后來去了哪家,體驗怎么樣?”

“那個啊,那不是我,一酒肉朋友,來這兒出差問我的。我還沒問他體驗呢!”楊旺沒想騙人,但謊話順著嘴邊就流了出去。老黑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說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弄來的,每個字都凝結著鈔票,真是可惜了。過了一會兒又說“我就猜到你也不會去”什么的。

阿黃有些喝多了,開始起哄說什么“擇日不如撞日”,什么“不如一會兒就實地走訪”,還有“不吃一次野雞,這輩子都白活了”之類的話。

這話阿黃也不是第一次說了,楊旺聽多了也膩。他看了眼手表,四點多了,說算了算了,再過一個小時該回家了,現在天黑的也早。

阿黃沖楊旺甩了甩手,差點弄翻了酒杯:“你這也太沒勁兒了,你對生活有什么期待沒有,還不如死了算了。你蹦過極嗎?”

“沒有。”

“蹦極,蹦一次你就明白活著是怎么回事了,瞬間失重的瀕死體驗就像跟上帝交流一樣,漫長的高潮的感覺。你感受下就知道了,能改變很多東西的,不然那真白活了。”

阿黃念叨起來滔滔不絕,楊旺下意識地去反對:“我,我挺好的。”

“你好個屁,”老黑打斷了他,“你從來就沒有自由過,從小被你媽管著,現在又被自己束縛著。你自己想要什么你真的知道嗎?隨便找了個工作,也不想著往上走,老婆也是隨便找的,你能不能對自己負點責?你才27歲!當時我辭職就想拉著你一起,估摸著你也不會答應,還真被我說中了。”

所有人的酒都喝到位了,爭論是酒局尾聲的保留節目,反正每次爭論完他們仍會搶著買單,然后親如兄弟般肩并肩地走出酒店。到這個年紀了,誰也不會真正改變誰。楊旺也不反駁什么,只是一個勁地搓手,嘟囔著“我過得挺好,你們不懂我的快樂”之類的話。要解釋也行,每個人都是K,都有他們想去但可能一輩子都到達不了的城堡,別人把進入城堡當成一生的目的,當成支撐活下去的希望,楊旺不。楊旺知道城堡進不去,他就放棄了,什么房子不是房子呢。但此刻他不想解釋,他覺得麻煩,他生怕阿黃和老黑不懂,他覺得解釋也沒有意義。

老黑和阿黃各自為對方點上了煙,楊旺問:“可是哪能蹦極啊,這座城市也沒有游樂園,也沒有給我蹦極的地兒啊。”

“這還不簡單,”阿黃深吸了一口,“大學城你知道不,北面有座橋,橫跨水庫那座。白天有人在那兒釣魚,天黑了就沒什么人了。而且那還挺開闊,高度也有,下面也挺深。上大學那會兒我經常在里面游泳,幾個膽大的還從上面模仿跳水,你不妨試試?”

阿黃把煙霧吐出來,老黑罵了一句,用手把煙往兩邊扇,說你別聽他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弄不好可要出人命。

楊旺制止了老黑,讓阿黃繼續說。

阿黃繼續安利著,說什么等會兒就去,他和老黑在下面等,從小在海邊長大的人還能被水淹死嗎,而且實話實說,誰不想體驗回死的感覺。

楊旺似乎來了興致,一面叫阿黃說,一面繼續喝酒。

老黑也沒真正被楊旺制止住,還在反駁著:“別他娘的放狗屁,什么死的感覺,你要死自己死去。找刺激還得去吃一次雞,那樣感覺才好呢,比死好多了。楊旺要我說,你老婆我知道,正經女人,正經女人大多無趣。你去一次就知道男人該怎么活了。真的,信我老黑。”

老黑和阿黃兀自說著,漸漸地楊旺就聽不清他們各自說著什么了。他想干脆自己也加入,他也說了起來,說的什么他也不知道。

第四個顯然不會是小洪的臉,但勉強湊合,達到楊旺心中的底線了。女人說話很甜,楊旺還在想的時候,女人說了一句:“寶貝兒,我可以嗎?”楊旺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其實讓楊旺想多久都會讓她留下的,這已經是第四個了。他懶得重復一遍佯裝生氣憤而離席的伎倆,她們賺錢也不容易。

他老老實實趴在了床上,女人要比楊旺大上不少,上完鐘開始給楊旺按摩。在重頭戲之前有一系列的流程,所謂老黑口中讓你知道“男人該怎樣活”的東西。楊旺給女人脫了衣服,胸很輕,同時微微有點下垂,乳暈很大。楊旺忽然覺得自己錢花的有些不值。

“姐姐,你多大了啊?”楊旺抽空問了一句,“方便說嘛?”

“有啥不方便的,你看我多大?”

楊旺象征性地說了個數字,姐姐笑了出來,真實數字比他猜的大了五歲。姐姐的兒子都十歲了,老公兒子都留在北邊老家,自己也是剛來這邊。

聊得還算愉快,楊旺很喜歡姐姐的口音和性格,加上真的舒服,錢花得值不值這個問題很快就釋懷了。楊旺想起《活著》中的例子,老太爺拈花惹草,他老婆給他做了四道菜,上面是各式佳肴,下面都臥著一塊紅燒肉,意為女人外面再千姿百態,下面不過是同一塊肉而已。想明白這些楊旺舒緩了許多,找樂子又不是娶老婆,哪來的這么多要求。

前戲綿綿無絕期,姐姐的花樣層出不窮,這讓他舒緩卻不能讓他興奮,楊旺不喜歡奇怪的油在他身上附著,但他又不好意思拒絕這項服務。他發現這一切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一個誘人的女人在他身上游走,他卻因為緊張硬不起來。

意識到這些他有些驚慌,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姐姐在服務著,他卻不得不閉上眼睛想象別人的樣子,小洪,小洪又出現了。漸漸他也享受起來,任由姐姐讓他轉身,跪下,或是撅起屁股。

黃沙百戰穿金甲,在該雄起的時候還是被姐姐喚醒了,楊旺覺得剛剛的驚慌有些多余,又有點羞赧:“寶貝兒,來吧。”姐姐在楊旺耳朵后面吹了口氣,楊旺爬到了姐姐身上。

……

楊旺忽然覺得人生就黯淡了,趴在了姐姐身上。

跟楊旺想象中的不一樣,但他也說不出他想象的應該是什么樣的。他久久地趴在姐姐的肚子上不肯起來,姐姐也就任由楊旺這么趴著。

但是就這么趴著,失落勁兒并不會過去,楊旺以前干完事也會惆悵,但哪次都沒有今天來得這么猛烈,他問她:“姐姐,你想過死嗎?”

“小屁孩,你才多大啊,想什么死啊?”

楊旺的形象忽然就矮小了,比剛剛那幾分鐘更矮了,他甚至有點無地自容,但他不得不說下去。

“我覺得活著跟死了差不多,活著也不大有趣,死了也沒什么痛苦的,就這么回事。錢反正夠用就行,也不知道還該要啥。”楊旺還想繼續說下去,但姐姐拍了拍他的背,楊旺不知道姐姐的意思是嫌他太重了還是太啰嗦了。他怕她的意思是你這種人我看多了。不管怎樣姐姐拍他了,是趕他下來了,這個他懂。

楊旺住了嘴,一個翻身,從姐姐肚子上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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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和楊旺只是認識而已,見面打不打招呼都不一定。后來因為常在一起遛貓才熟識起來,我的貓叫“香香”,和臭臭玩得很好。香香是我大二那年在小賣部領養的,我到的時候就剩那一只了。

畢業之后我隨便找了家國企,在靠學校的地方租了房子,同樣的價格只有在大學城才能租到最好的房子。飯后去水庫遛貓是我一天的放松時間,也是香香不多的娛樂時間。那天是周末,出來的早了點,那時天還沒黑。

我一般的路線是沿水庫繞上半圈再原路返回,水庫橋是我折返的地方。那天遠遠地看見橋上有個人,走近了才看清是楊旺。

大晚上的很少有人來水庫,偶爾有也是年輕氣盛的小情侶仗著月黑風高干一些平時不敢干的事。不過楊旺倚在橋上確實也像在等人,出于這個原因,我沒上前去跟他打招呼。我生怕撞破他的什么事,也生怕撞破這個夜晚。

他一動不動倚在橋上,晚風把他的劉海吹得搖來晃去,他一動不動。

我抱著香香在一棵松樹后面遠遠地看著,香香很乖,一聲不吭。我有些無聊,點上了煙。

一根煙抽完我準備走,倒是楊旺先動了,他把口袋里所有的東西掏出來放到了地上,手機、錢包、零零散散的證件,接著左腳跨上了橋欄,右腳,最后整個屁股坐在了橋欄上。完成這一套動作的同時他還哼著歌,調倒是很熟,但隔著太遠了,我只能依稀聽見一句“我們生來就是孤獨”不斷在他嘴里重復。我想著沖上去來著,但是橋很高,也很遠。

他的兩只腳在空中晃蕩著,我煙也不抽了,就在原地盯著。

月亮升起來了,但還不是夜晚。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我在背后盯著楊旺,楊旺看著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香香叫了一聲,我回過神,它是有點餓了。我從口袋中掏出隨身攜帶的貓餅干放在地上,看香香一點點吃完。這時我忽然想到,楊旺嘴里的那首《梵高先生》,“誰的父親死了,請你告訴我如何悲傷,誰的愛人走了,請你告訴我如何遺忘”,有段時間我在賢者時刻那會兒總聽,但已經有段日子聽不到了。

香香全部吃完我才站起來,楊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從橋欄上翻了回來,往遠方走了。

責任編輯 夏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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