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暴雨中的淳樸與熱血

王石川

文字統籌? 許陳靜

每年一到“七下八上”，便是暴雨有恃無恐肆虐時。今年的強降雨，尤其來者不善。

7月20日16時至17時，鄭州1小時降水量超過200毫米。有人計算，這相當于106個西湖的蓄水量。超大水量“砸”在億萬國人心中：鄭州各部門準備好了嗎？當地百姓能從水災中突圍嗎？

“豫”險而上，風雨同舟。連日來，一段段溫情敘事讓人感慨。面對洪水裹挾，人們記住了為救人“膝蓋跪腫了、破了，鞋也找不到了”的實習醫生，記住了奮戰兩個多小時用鏟車救出兩輛大巴車上近70名被困人員的鏟車司機，記住了從即將淹沒的車中救出祖孫仨的11名陌生人……

凡人善舉，扣動人心。也許我們不知道那些平凡英雄的名字，但可確信，在這場與水災搏擊的戰斗中，還有太多不為人知的英雄。他們在關鍵時刻伸出援手，救同胞于倒懸之中。

有一篇流傳甚廣的網文這樣寫道：“每個人都在喊著讓暈倒的人先走，所有的男生說女生先走，所有成人讓老人孩子先行。鄭州許多酒店不約而同都降價了，一家包子鋪老板把包子全拿到外面，不賣，誰餓了就拿。逐利、博弈、利己突然消失了，這幾乎是不太可能的，偏偏就被河南人民做成了……”

是啊！但凡看到那些暖心視頻的人，看到救人場景的人，恐怕都會受到觸動，心生感動;都會油然向救人者致敬，致敬他們的愛與勇氣，致敬他們的淳樸與熱血。

但是，如果止于禮贊，或者停留于程序化的感嘆，未免簡單，也未免廉價。從凡人英雄身上，我們還能看到什么？

——看到中國人在危難時刻的果敢與擔當。電視劇《覺醒年代》里有一段百年前的話，為中國人“畫像”：我們中國人思想、性格有很多弱點，但是在我們中國人身上，有其他民族都沒有的難以言喻的東西，那就是溫良。溫良不是溫順，更不是懦弱，溫良是一種力量，是一種同情和人類智慧的力量。具體到此次救災上，那令人動容的一幕幕，的確讓人看到了中國人并未失傳的俠肝義膽，看到了中國人身上超越個人得失的同情與智慧，看到了中國人的堅韌之心、匹夫之志。

中國人救中國人，中國人幫中國人，不是輕飄飄的口號，而是令人感佩的現實。在洪水中救人是有一定風險的，乃至有生命危險，但那些不勝枚舉的施救案例，足以輝映出人性之光，更能反襯中國人心手相連的樸素情義。

——看到中國人身處險境中的自救能力。在跟水災角力時，有救人，也有自救，更有自救與救人相結合，比如，被網友譽為可寫入教科書的“11人奮力救出祖孫仨”的感人故事。祖孫三人被困在車中，轎車即將被洪水淹沒，當事人危在旦夕，但并未束手待斃，而是嘗試所能嘗試的方式求救，最終獲救。這個案例很典型，值得思考。求救是人的本能，但主動出擊而不是被動等待，這是公民素養提升的體現。找準了方向，還能找對了方法，哪怕命懸一線也能獲得最大的生機。

自救，是在實踐中錘煉出來的，也是在血淚中摸索出來的。自2009年起，每年5月12日為全國防災減災日。今年全國防災減災日主題為“防范化解災害風險，筑牢安全發展基礎”。經過多年科普和演練，民眾防范化解災害風險的意識有了明顯提高，自救能力也越來越強。

——看到中國人在災難中互相幫襯的精神底座。河南某村支書通過大喇叭喊話的音頻火了：“咱沒有大能力，咱有小能力，咱沒有財能力，咱有物能力。需要咱扁擔王村，每家每戶開始支鍋、和面、炕油饃！”村民齊上陣，烙4000張餅支援災區，這一幕太意味深長了。無論支援鄭州還是河南其他災區，面對同胞遇險，都絕不能袖手旁觀，這是民眾最樸實的心態，也是可敬做法。

應該說，其他國家也有互相幫襯的感人現象，但在中國，這種情緒尤其濃烈，這種做法頗為常見。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擰成一股繩，絕不是高高掛起的標語，而是民眾內心的自覺選擇。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是蔚為壯觀的制度常態。

毋庸贅言，我國是一個自然災害頻發的國家，地球上各種自然災害在我國幾乎都有發生，其中氣象災害和地質災害給我國帶來的損害最大。以洪災為例，一定程度上說，中國人的發展史，就是與水災不斷搏擊的歷史。從“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到“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從“深淘灘，低作堰”，到“虎可搏，河難憑”……與治水有關的敘事不勝枚舉。在過去，一發水，民眾即遭殃，而如今，我們面對災難多了準備，少了損失，殊為不易。

“那時節茫茫的大地之上，匯成了一片汪洋;只剩下幾朵荒山，好像是海洲一樣。那時節，魚在山腰游戲，樹在水中飄搖，孑遺的人類，全都逃避在山椒?！惫舻脑娖逗樗畷r代》作于1921年。100年過去了，我們沒有告別洪水，但告別了悲情敘事，我們在與災害的搏擊中學會了成長，既是人心的成長，也是制度的升華，更是社會的進步。

有人說，“多難未必興邦，但災難中顯現的人性之善肯定是希望所在”。信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