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方知群山峻 舉目又見峰更高

李林霞

6月22日上午9時，山西大學光電研究所三樓一間辦公室里，中國科學院院士彭堃墀正坐在電腦前認真地工作著。彭堃墀是山西省本土培養出的第一位院士。從1961年至今，他在山西大學已工作生活整整60載。

1961年，25歲的彭堃墀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山西大學工作，當時他與其他教師一樣，主要工作就是教學。“那時幾乎沒有科研。”他回憶說。改革開放的春風吹來，1978年，他與全國同行一道，充滿激情地投入科研工作中。當年，他發現并糾正了美國兩位學者發表在《應用光學》雜志上的一篇文章中的計算錯誤，成果發表在1980年的《應用光學》上。首次在國際性權威刊物上發表論文，給了他極大的信心和鼓舞。1981年，作為改革開放后國家派出的最早一批訪問學者，他被公派自費前往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訪問學習，之后又赴美國德克薩斯大學開展研究。

“我當時出國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學成歸來、報效祖國。”彭堃墀初心堅定。

在美國時，彭堃墀曾面臨兩個選擇：一是進入正在出成果的實驗組，這樣容易出文章;另一個是幫助建立一個新實驗室，這樣時間花費長，不易出成果。他決定選擇后者，原因是“美國實驗室如此先進，山西大學甚至山西還沒有個像樣的實驗室”。在建設實驗室期間，他獨立承擔研制一臺瓦級輸出單頻環形激光器的任務，從設計、繪圖、裝配、調節到工藝復雜的冷卻系統安裝，都親自動手完成，最終研制成功的激光器，主要指標達到當時國際最好水平。

“我在美國最大的收獲，就是學會了高水平實驗室的建設。”采訪時，彭堃墀回憶說。經過4年多的國外學習，當時他的科研工作已經走到了國際激光領域最前沿，加上國外同事的挽留、優厚的待遇，但這一切于初心如磐的他，連選擇都不用。他向山西省提出回國創建實驗室，并很快獲批，省政府撥款20萬美元用于購置建設實驗室所需的先進儀器設備，并希望他和同在美國留學的愛人謝常德能夠回國開展研究工作。

1984年年底，彭堃墀夫婦逆著當時“出國熱”潮流而行，回到了日夜牽掛的山西大學。1985年4月，山西大學光電研究所的建設從兩間教室、五六個人起步，彭堃墀受命擔任所長，開始組建量子光學實驗室，成為我國最早開展量子光學及全固態單頻激光器研究的光學專家之一。從“0”到“1”建設高水平實驗室，其難度可想而知。“研究所裝了山西大學第一塊玻璃門，當時大家都覺得不可行，會被踢破。”彭堃墀舉重若輕，笑著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選擇了“攀登、奉獻”，便只顧日夜兼程。研究所成立后，彭堃墀帶領團隊攻克了一個又一個難關，攀登了一座又一座高峰：成立僅一年多時間，就成為國內僅有的、能夠進行世界前沿課題“光場壓縮態實驗研究”條件最好的單位，并獲批成為山西省重點實驗室;1991年，彭堃墀被任命為山西大學校長;1993年他領導的光學學科成為山西大學第一個博士點;1994年山西大學物理專業入選國家理科基礎科學研究和教學人才培養基地;1999年物理學被批準為博士后科研流動站;2002年獲評國家重點實驗室……

累累碩果背后，是彭堃墀與團隊成員幾千個日夜的堅守、千萬次實驗的不懈努力。那段日子里，每天7點半準時坐在辦公室、晚上10點結束、一周至少工作6天的狀態，成為彭堃墀的一種習慣。在工作很多、任務最重的時候，他也絲毫沒有放松科研工作，時間不夠就拼命從休息中擠。那時，人們常常會在晚飯后看到他匆匆趕往光電研究所的身影，他實驗室的燈也總是亮到很晚很晚。毫無意外，他們取得了多項創新性科研成果，獲得國家自然科學二等獎、國家技術發明二等獎等各種獎項，且研究所使用的激光器幾乎都是由團隊成員親自動手制作的。2002年，他們還成功研制全固化單橫模綠光激光器、全固化單頻綠光激光器兩種樣機，為國際首創，并銷售到了日本計量科學院、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及國內10多個學校和科研單位。

最令彭堃墀自豪的，是研究所優秀的科研團隊。如今，光電研究所的科研團隊已達200人左右，其中有中科院院士、杰青、長江學者等各類國家級優秀人才20余人。多年來，彭堃墀有很多稱呼：彭院士、彭校長、彭所長、彭會長……而他最喜歡的是“彭老師”。他支持并提供機會讓團隊成員出國深造、報效祖國，他總是熱情地鼓勵和指導年輕人，并將一生的科研經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現在所里有一批年輕人，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獨立支撐一個大的項目。”對此，彭堃墀頗為欣慰。多年來，團隊獲評國家創新研究群體、全國黃大年式教師團隊等多項榮譽，他也榮獲國家教學成果二等獎、全國五一勞動獎章、全國杰出專業技術人才獎等諸多獎項。

山西大學黨委副書記、副校長張天才是彭堃墀1998屆博士生，1988年他從四川大學物理系畢業后不遠千里慕名而來。他說：“跟彭老師第一次見了面，交流中他給我的信息，正是我期望遇見的，一個心胸開闊、達觀而又善解人意的師長。彭老師用自身經歷告訴我，一切都在于自己去創造、去進取。”

“他對科學的熱愛與追求、人生中攀登與奉獻的精神深深地影響著實驗室一代又一代學生。”山西大學教授郜江瑞說。他也是彭堃墀1998屆博士生。

“回首方知群山峻，舉目又見峰更高！”彭堃墀院士依然在攀登、奉獻中一路前行。

“有了黨的領導、政府的支持，在山西、在山西大學同樣可以打造出世界一流的科研高地，做出世界一流的科研成就。”采訪最后，一向冷靜、理性的彭堃墀略顯激動地說。30多年來，山西大學光電研究所宛如一顆明珠，始終熠熠生輝，如今這里已成為世界最先進的光電研究基地之一，擁有與同水平國際先進實驗室平等對話和學術交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