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胡賀

往日的早晨，我總愛踮著小腳，向窗外望去，盼著祖母的歸來。

祖母每天很早就會外出買菜，并為我帶回愛吃的早餐。因此，我總會在熹微的晨光里守望祖母的身影。一望見她，我便會興奮地在狹小的陽臺上躥上躥下，舉著兩只小小的拳頭，揮舞著稚嫩的手臂。而祖母，每每看見從窗前探出的小腦袋時，也會露出愉悅欣慰的笑容。她手中拖車的輪子與地面摩擦，發出清亮快樂的碰撞聲。

十年過去了，窗旁的小腦袋已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頭白發。

隨著年齡增長，我不能再在早晨的窗前守望著祖母，也不能在家中享受落日的余暉了。早晨當我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教學樓時，天剛蒙蒙亮，四周飄散著水霧；在一番專心致志、奮筆疾書后，我抬頭望見的，常常是窗外藍色的天與昏黃的路燈。

背著沉沉的書包，我在小巷里穿梭，腦中仍不時地浮現出各種公式，快到家門口時，我抬起頭。

窗戶旁邊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腦袋，在路燈的照射下映射出顯眼的光。那雙我熟悉的眼睛里充滿了期待，正如十年前在熹微晨光里等候祖母的我。看見我的歸來，祖母一顫一顫地離開了陽臺，似乎充滿了兒童般的喜悅心情。

我心頭一震，一幅和諧美好的畫面在我眼前展開：縷縷陽光透過層層霧靄，照進千家萬戶。一個孩童在窗欞邊守望，仿佛看得很遠；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婦，拉著拖車，手里提著早餐，向一個窗戶望去。他們的目光相遇了，都展露沁人心脾的笑容。

十年過去了。十年前，我將我的童真與陽光揉在一起，在窗前守望著祖母，給她帶來欣慰與愉悅；十年后，祖母將飯香與慈愛摻在一起，在窗前守望漸漸成熟的我，給我送去陣陣溫暖與世間最平凡而又偉大的感動。

在這個社會處處充滿著險峻高山與激流時，當我在努力攀登激流勇進時，總有一種東西給我以無形的鼓舞和激勵，那就是窗前祖母日復一日的、不知疲憊的、最為平凡的守望。

點評

如果分別不可避免，那么我們當如何應對？本文給出了答案：守望。十年前，祖母“拉著拖車”外出，是“我”在窗口守望她。十年后，“我”去求學，是祖母在窗邊守望“我”。兩段分別，一種守望。文章后三段頗為精彩，倒數第二、第三段將兩線合一，守望的兩個人似乎隔著時光遙遙對視，讓文章更圓融。最后一段升華全文，將“日復一日的、不知疲憊的、最為平凡的守望”放在“處處充滿著險峻高山與激流”的社會背景下，更凸顯出它的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