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受戒》中的人性美

汪曾祺的《受戒》是一篇極美的小說，既有沈從文《邊城》的韻致，又多了幾分世俗生氣。小說中描寫了小和尚明海與農家女孩小英子之間天真無邪的朦朧愛情，蘊含著作者對生活、人生的熱愛，洋溢著人性和人情的歡歌。基于此，本文主要剖析《受戒》中的人性美。

汪曾祺出生于1920年，江蘇省高郵市人，這里的風土人情構成了他鮮明的創作特征，其人生經歷也影響了他的寫作風格。小說《受戒》是作者以早年間在故鄉高郵的生活經歷為靈感創作的，贊美了健康的人性美，展現了獨具特色的普通人物形象。

一、愛情之美

小說《受戒》中的愛情之美體現在兩個主人公——小英子和明海身上，他們的愛情萌芽于明海去往荸薺庵當和尚的船上，兩個人將愛情的純粹和人性之美體現得淋漓盡致。

小英子在面對明海的時候，沒有初見心上人的羞澀，而是逐漸熟絡起來。一系列拉近兩人關系的動作讓小英子這個人物形象變得鮮活起來，例如，小英子主動與明海說話，并且利落地將食物遞給明海吃，兩人的相處自然，展現了她和明海的朦朧愛情之美。

小說《受戒》中的愛情之美在于沒有刻意安排和任何的阻礙，自然而然、不加雕琢。在大英子出嫁這件事的推動下，小英子對明海的情誼也更加清楚和明顯。例如，小英子做好吃的給明海，并且在細碎的生活中幫助明海。明海和小英子開始相互了解，一起面對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起勞動、一起嬉戲，自然而然地產生了愛情。

通過閱讀《受戒》，讀者仿佛可以看見那個在青蔥歲月努力追愛的自己。從小英子和明海的動作和語言中，讀者可以感受到愛情的純粹和人性中健康、美好、天真的一面。

小英子與明海的愛情不受家庭的影響、不受制度的壓迫，愛情之美體現在明海的真、小英子的純粹上，這種純粹的愛情不摻雜其他的因素，讓讀者為之動容。

二、人情之美

《受戒》中除了表現愛情之美，還展現了人情之美，體現在荸薺庵的和尚身上。汪曾祺描寫的和尚形象與人們印象中的和尚形象存在較大差別，主要表現在稱呼、生活習慣和人情世故等方面。

在稱呼方面，荸薺庵的當家和尚是明海的舅舅，眾人叫他“當家的”，而非住持、方丈一類符合清規戒律的叫法，這種叫法比較通俗，體現了明海舅舅在荸薺庵的職務。在生活習慣方面，和尚出門做法事會經常帶著水煙，并且經常舉行一些活動，如打牌。同時，和尚吃肉也不避人，過年時還會在大殿上殺豬，這與人們印象中的和尚形象大相徑庭。在人情世故方面，二師父仁海娶了老婆，仁渡也談著戀愛。

在汪曾祺筆下，和尚也做著日常佛事活動，會念經、燒戒疤，在殺豬之前會念《往生咒》，同時也有著七情六欲，與平常人沒有區別，似乎和尚只是一個普通的職業。這些描述讓和尚充滿七情六欲的形象躍然紙上，讓讀者看到了一個溫情的人性世界。也正是在這種環境中，明海與小英子的愛情才沒有受到外界的阻攔。

汪曾祺在《關于“受戒”》中提到過對和尚的看法：我認為和尚也是一種人，他們的生活也是一種生活，凡作為人的七情六欲，他們皆不缺少，只是表示方式不同而已。這個觀點是他在小說中塑造充滿七情六欲的和尚形象的依據。

汪曾祺筆下的和尚充滿了人間煙火氣，他們被賦予了安分、隨性的性格特征，并讓讀者在感嘆和尚身份與生活的同時，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的人情之美。

三、環境之美

汪曾祺在《受戒》中把讀者帶到了一個原始的烏托邦里，這是一個美妙的世外桃源。

《受戒》的故事就發生在趙莊，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體現了環境美，平凡的人們展現了人性美。在趙莊，和尚與種地、織席、箍桶、畫畫等行當并無他樣，都是自由、平等的職業人;小英子一家，趙大伯身體硬朗、脾氣好，趙大媽燒得一手好菜，大英子和小英子都漂亮，一個文靜、一個活潑。

在這個烏托邦里，菩提庵被叫作荸薺庵，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沒有受到條條框框的束縛，遵從自己的內心而活。汪曾祺先生筆下的趙莊儼然是情感的載體，展現了環境之美，抒發了作者對生活、人生的熱愛。

在荸薺庵，和尚不受清規戒律的羈絆，過著世俗的生活，同時還可以買田置地，他們在世外桃源般的環境中打坐、念經，生活愜意而愉悅，充滿了溫情。

在這夢幻般的環境中，小英子和明海相遇，并且擦出了愛情的火花，他們在一起做了很多事：栽秧、放牛、割稻子、針織、刺繡等。這些事在這樣的環境中顯得自然而然，也彌足珍貴。

汪曾祺繼承了沈從文的衣缽，在環境之美的熏陶下寫出了具有審美品格的作品——《受戒》。《受戒》中那個夢境般的世外桃源是作者根據自己年輕時候的一個夢境創造的，小說中的每個人物都有生活原型，且都被作者賦予了感情，如善意、安分、淡然、淳樸等。作者通過文學創作，努力將人性之美、環境之美展現在人們眼前。

《受戒》作為示范性的文學作品，說明了中國當代文學的多元化發展趨勢。

四、語言之美

《受戒》的敘述語言簡潔自然、樸素本真、精練明快，充滿生活情趣，讀者從字里行間能感受到人物的性格特征。

人物對話能直接表現語言之美，特別是明海和小英子的對話。小說結尾，小英子問：“我做你老婆，你要不要？”明海回答：“要！”這樣一個簡短的對話，讓讀者覺得在情理之中，并為之喜悅，因為愛情本來就是這么純粹和自然。

讀者從小英子大膽、直接又略帶羞澀的表達中，感受到了興奮。與此同時，這些對話也表達了作者對理想愛情的向往與追求，對純真質樸、自然健康的人性美的呼喚。

除了人物對話之外，作者對于人物外貌的描寫也體現了語言美。例如，關于小英子和大英子外貌的描寫：“白眼珠鴨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時如清水，閃動時像星星。渾身上下，頭是頭，腳是腳。頭發滑滴滴的，衣服格掙掙的。”通過外貌描寫，年輕、充滿活力的女孩形象躍然紙上，讓讀者為之歡喜，也進一步襯托出小英子的可愛之處。

小說《受戒》語言凝練，展現了一個個生動的人物形象，讓讀者感受到書中人物的健康、活潑、明朗，感受到生命的可貴。

五、結語

汪曾祺說過：“我寫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人性是任何時候都需要的。”《受戒》是集愛情之美、人情之美、環境之美和語言之美于一體的文學作品。作者通過美好的、展現人性美的文字來表達對人性美的追求和熱愛，弘揚了人與人之間自然、和諧的情感。

汪曾祺筆下的《受戒》是一個充滿鄉土氣息、具有人文精神的溫暖世界，讀者可以在作者營造的環境中，去找尋更多充滿人性美的人物，感受健康的人生和純粹、自然感情的發生，豐富心靈世界。作者刻畫了一個自由靈動的烏托邦式世外桃源，通過對率真、質樸的人物形象進行描寫，體現了對個體命運和民族命運的思考。

（鄭州西亞斯學院）

作者簡介：季雪冰（1980-），女，河南南陽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文化理論、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