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山東行

陳鄭曜

那是2010年的夏天，母親的幾個同事在山東銀灘買了房，他們相繼給母親打電話，動員母親也在那里買一套房，說20萬元就可以買一套精裝修的70平米左右的2室一廳，拎包入住。一來可以避暑，二來海邊空氣干凈，負氧離子含量高，三呢，在海邊生活，可以天天吃海產品，有利于軟化血管，降低“三高”。母親自然就動心了，和父親商量后，決定我們一家3口去那邊看看。

當然，去那邊也不能住在朋友家里，給朋友添麻煩。母親就請在那邊生活的李伯伯幫我們租一間房，等我放暑假就出發。

我那時13歲，讀初一，喜歡打籃球，放假后又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籃球訓練，那時候火車票也不好買，我父親幾年前又中風，要拄拐杖行走，所以需要買到火車的下鋪票。一直等到8月3號，江阿姨才幫我們買到從漢口到山東乳山的中鋪票。父親說，到車上也許可以換到下鋪嘛，換不到也沒有關系，坐一夜也行。

那是一趟綠皮火車，沒有空調，頭頂的電扇也是有氣無力地慢慢晃悠，熱得要命，而那趟車每一個小站都停，停的時間又長。車上的喇叭不停地響起：車上有醫護人員嗎？請立即到?號車廂，有人中暑了！到徐州站的時候，一個母親帶著她的孩子下車，本來想透透氣，不想那五六歲的男孩一下子倒在地上了。那母親撕心裂肺地喊叫：救命啊！救命！很快就有警察跑上前，把那個孩子抱起來飛奔而去……過了一會兒，列車長回到車上，說那孩子已經送到附近的醫療室，大家放心，注意防暑。母親問有沒有下鋪，我們想換一張下鋪？列車長說有，可是父親又不肯換了，因為我們在5號車廂，而那個下鋪在9號車廂，父親嫌遠，說這么熱，走到那里人要虛脫了。

車廂過道不停地有乘務員推著小車來回吆喝：冰棍冰棍，一塊錢一根的冰棍。礦泉水礦泉水，冰凍的礦泉水，3塊錢一瓶，5塊錢2瓶……

列車在徐州站停了40分鐘。母親買了黃瓜、盒飯、啤酒，我看見有賣瓜子的，但是母親說，這么熱嗑什么瓜子。但她還是拿起一袋看了看，看了立即就買了。因為那瓜子不是“傻子”品牌而是“皖葵”，包裝袋有說明，900多年前包公在廬州給“嫂娘”祝壽，當地有一家名為“聲明陽紅”的食品作坊，掌柜呈上一包鹵制瓜子，包公輕拿幾粒頓感香氣撲鼻，一粒入口，“妙趣橫生”，便哈哈大笑道：此瓜子粒大也，里外色美也，味香甜也，質酥也，價廉也！當場揮毫“廬州香瓜子，鄉土一絕也”。母親說這個有趣，當即拿出隨身帶的筆記本記下這個故事。

夜里10點鐘，在我和母親的幫助下，父親終于爬上中鋪躺下，我也躺到自己的鋪位上。可是睡不著，真熱啊！睡在我上鋪的一個男人，精瘦，像個女人，穿粉色T恤，天藍色7分褲，一雙鞋也是花花綠綠的。他躺在上鋪不停地吃東西，瓜子殼亂吐，吃冰棍的水往下滴滴答答的，很惡心。正好有一男一女兩個列車員過來查票，他的冰棍水滴到女列車員的胳膊上，被狠狠地訓了一頓，他才老實了。

列車行駛的速度真慢啊，一直到第二天凌晨3點10分才到達目的地——山東乳山站。

出站時還有一個小插曲，因為我牽著父親的手，警察要看我父親的身份證，又問我：他是你什么人？我還沒有回答，母親說：怎么啦？我們是一家的！警察就沒有再說什么了。母親嘀咕道，警察只怕懷疑我們是拐賣兒童的吧？我一笑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地，多虧母親拉了我一把。可是我雙肩包肩帶的接口卻被拉脫了扣，天黑又看不清楚，弄了半天才把脫扣的接口對上。

出了車站，我們按李伯伯說的，坐上每人15元的巴士，到了銀灘海韻小區。李伯伯要我們在小區北門下車，他在那里接我們。可是司機說去北門要繞一個大彎，他還要趕下一趟生意，我們只好在南門下車。母親給李伯伯打電話，說我們在南門，司機不肯去北門。

一進李伯伯家門，他的妻子王阿姨就從冰箱里拿出一大瓶可樂，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我不小心把可樂潑了一地，母親訓斥我，李伯伯王阿姨都說，沒事沒事，拖一下地就是了。

我們在李伯伯家洗漱完畢后，早晨5點了，天光也亮了。李伯伯說先帶我們去過早，9點才能拿到我們租的房子的鑰匙。這里起得早的都是外地來的，本地人都睡懶覺，中介不到9點不開門。

路邊有很多小店，門前撐著大傘，傘下面是小桌子小凳子，食客圍桌而坐。我點了一碗餛飩，父母他們點了豆腐腦，油條。餛飩端上來，還沒有入口就已經香氣撲鼻，吃了一口回味無窮。這家的豆腐腦也很有特色，與我在武漢吃的完全不同，白白的豆腐腦上有芝麻醬，還有醋呢，我嘗了一口太咸了，就此作罷。以后在那吃的最多的就是云南過橋米線，味道爽口，勁道，吃完后就一個字，贊。

我們租住的房子離李伯伯家只隔一棟樓，中介就在我們樓下，姓孫，是一個白白胖胖的阿姨。母親交了750元，其中150元是押金。隨后，李伯伯把我們的行李送來，孫阿姨送我們進屋，是4樓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在陽臺上可以看到大海的一角。孫阿姨說鑰匙你們保管好啊，只有一把，開一次鎖要收100元的。房東也不是這里的，委托給他的朋友小尹，小尹再委托我，你們需要什么寫下來，我再去找小尹。

一會兒，孫阿姨打電話把尹阿姨招來了，母親說，除了鍋碗瓢盆，還要一張桌子、三把椅子、一個拖把、一個電視機。尹阿姨說，要拖把干嗎？孫阿姨說，這個姐姐勤快，幫你打掃房間哩。尹阿姨笑，那可好那可好。說電視機今天去買，明天送來，除了房租，電視開通費39元，網線10元，另外每天還要收1塊錢的電視收看費，其他東西一會兒就可以送來。

母親打開行李箱，鋪上從家里帶來的被單，讓我和父親睡覺，她手腳不停地做衛生，一直到中午。尹阿姨派人送來鍋碗瓢盆等，桌子是一個麻將桌，母親說沒事，鋪上報紙就是飯桌啦。

中午到李伯伯家吃飯，有生姜大蒜炒蛤蜊、紅燒海蜇、油淋茄子、油炸花生米、青椒炒肉絲、西紅柿蛋湯。李伯伯說這里的辣椒不辣，打聽到有熟人回武漢，就請他（她）帶武漢的辣椒來。母親說，你為什么不讓我們帶呢？李伯伯說，老陳（我父親）身體不好，孩子又小，你一個女人，怎么好意思讓你千里迢迢往這里帶辣椒啊？又說，這里經常停電，你們要準備一些蠟燭，小區門口小賣店里有賣的。

我一聽經常停電，心里很是不爽，因為我每天都要看中央臺體育頻道。李伯伯說，停電也不是整天整天地停，是一陣一陣地停，電來了，你可以看重播嘛。

當天下午3點鐘，我們就去看海。海堤很寬，一半鋪著木頭，一半鋪著大理石碎片。堤內有人工湖，湖上有小橋、休閑小亭閣，有垂釣的男人女人。堤外是沙灘、大海。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風很大，云很低，海浪是黑色的，一浪又一浪地撲過來又撲過來。海邊有很多人，都提著鞋，光著腳丫子，一聲又一聲地驚叫。也有不怕死的在海浪里撲騰。最搞笑的是，一個男的短褲被海浪打脫了，他就光著屁股在海浪里抓他的短褲，可怎么也抓不著，還是旁邊有游泳圈的人幫他抓到的。

我們住下后，連續三天沒有停電，第四天樓下的孫阿姨把電視機抱來了，是一臺特別簡陋的電視機，顯示屏和電腦的顯示屏差不多大。孫阿姨說，這是臺舊電腦改裝的電視機啊！我的天，我第一次聽說電腦可以改裝成電視機，當時正趕上停電，不能開機，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晚上來電了，打開電視機，色彩還不錯，但是只能收到中央臺、山東臺、乳山臺的節目。還好，我喜歡的體育頻道可以收到。

我們住的小區有籃球場、網球場，還有臺球室。我每天上午做暑假作業，午睡起來就去打球。我們帶了羽毛球、球拍，籃球場沒有人的時候，我和母親就在那里打羽毛球，籃球場上有人的時候，我就加入進去。我沒有帶籃球，只能蹭人家的。臺球室收費，20塊錢可以打2個小時。網球場總是鎖著門，我一次也沒有進去過。

打完球，一般就到下午4點了，這時我們就去海灘。

海灘總是人山人海的。有一天，一輛越野車在海水里飛奔，嚇得游人驚叫著四散開去;接著，一輛車牌號魯NK6Z86的小車左前輪陷進沙里，不動了。開車的男人赤膊短褲下車，左看右看，毫無辦法。這時，一個戴眼鏡在海里游泳的男人上來了，他蹲在車邊，看了一會兒，說得墊，找草！于是很多人就去拔草，我也去拔草。母親說，那是狗尾巴草。還有人找來草墊子，把狗尾巴草、草墊子都墊在陷進去的車輪后面，有幾個小孩用挖海蜇的小鏟子挖車輪前面的沙，那個戴眼鏡的男人說，可以了。司機便坐進駕駛室，戴眼鏡的男人指揮著，把油門踩到底，別前后倒，大家伙來推！七八個人來湊手后，戴眼鏡的男人喊，一二三！一鼓作氣！那車一下子開出沙坑，司機喊了一聲“謝了”，便跑遠了。

還有人帶狗來游泳，狗不敢下海，那人就在海里喊“救命”，狗便跳進海里“救主”，看見主人無事，又跑上沙灘。主人又在海里喊“救命”，狗又跳進海里“救主”，如此反復多次，很多人圍觀，哈哈大笑。還有一條大黑狗不怕水，和主人在海里撲騰，旁邊的人害怕，就盡量往遠處游，也有的人不敢游遠，只好上來，遠離那狗。還有一個老男人，胸脯胖得像人妖，他不僅帶狗在海里撲騰，還不停地在海里吐痰、擤鼻涕，很惡心。

有天早上很涼快，母親說我們去宮家堡玩吧。于是，我們帶了饅頭、榨菜、香腸、純凈水，到了大拇指廣場前面的海灘。海灘上有很多賣海產品的漁家打扮的女子，她們聽說我們要去宮家堡，就笑得格格的，說這么個天氣，誰敢劃（船）你們過去啊！有幾個和我們一樣也想去宮家堡的游客，便悻悻的，抱怨天公不作美。我看那宮家堡，遠遠地在海里浮著，就像一條船。啊，這時真有一條船過來啦，看看近了，又被海浪打遠了。船上有幾個人影，不知他們是去島（宮家堡）上還是從島上下來的。有人說浪太大了，這船靠不了島也靠不了岸，船老大怎么辦啊？就看見有一輛拖拉機突突地開來，后面拖著一個等邊梯形的帶幾個輪子的鐵架子，司機到海邊便向海里倒車，拖拉機一點一點地朝那條船倒過去，船上有4個穿著橡膠衣褲的漁民，他們用竹篙使勁撐著船，慢慢地向拖拉機靠攏，漁船、拖拉機彼此都用力，尤其是拖拉機突突地冒著黑煙，累得喘氣的樣子。十多分鐘后，那條船便擱在拖拉機后面的鐵架子上，很快被拖上了岸。很多人拍照，母親也在其中，說真是奇觀啊，到哪兒能看到這奇觀啊？去不了宮家堡，看了這奇觀也值！

母親的同事蔣伯伯也在銀灘買了房，他們夫妻都退休了，每年像候鳥一樣，天熱了就到銀灘來避暑，天冷了就回廣西過冬（蔣伯伯是廣西人），每年待在武漢的時間不滿3個月。我們到銀灘的當天下午，蔣伯伯聽說我們來了，就和李伯伯找到我們的租屋，因我們到海邊去了，蔣伯伯一個人又找到海邊來，請我們去他家吃西瓜。第二天又請我們吃飯，還約我們一起去大乳山游玩，時間就定在8月8日全民健身日那天。

一行5人包了一輛車，母親搶著付了200元包車費。進山門要買門票，65歲以上的老人和學生免票，但我沒有帶學生證，父親也沒有帶身份證，蔣伯伯夫婦帶了身份證，母親就買了我們一家3人的門票，忘記多少錢一張票了。

因為是暑假，又是星期天，進山的游客很多，尤其是孩子們，跑前跑后的。父親半身不遂，要借助拐杖行走，怕孩子們把父親撞倒，母親就花50元，我們一行5人坐電瓶車到了山腳下。

上山的階梯很多，開始還能邊爬山邊跟父母聊天，父親說乳山是著名作家馮德英長篇小說《苦菜花》《迎春花》《山菊花》故事背景的發生地……當時，我還沒有讀過馮德英的作品，母親說她記得故事梗概，還記得里面最生動的句子。血啊，青春的熱血，在晨曦中迸濺……

爬了一半路程，我說不想爬了，太累了，又熱又渴。父親掏出一瓶水遞給我，說要不歇息一會兒，然后再爬。歇息了一會之后，我們繼續爬山，父親鼓勵說，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可以看到壯麗的山景了。在父親的鼓勵下，我一口氣爬到山頂，回頭一看，父母親還在半山腰呢。從山頂望去，美景盡收眼底，叢林纏繞，房子鱗次櫛比，便想起蘇東坡的詩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耳邊時不時傳來蟬聲，很有“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的意境哈。

山上游人很多，有人說頭天下過雨，樹林里肯定有蘑菇、野菌，進去尋寶吧。于是，蔣伯伯夫婦和我父母，還有很多人進了樹林。我沒有進去，怕蛇。想不到，他們大多空手而返，只有我父親捧出3只鮮亮的靈芝，個個都有父親的半個手掌大。很多人圍觀，說老漢啊，您這是要發財啦。父親笑了，說這是靈芝仙子告訴我，要愛惜身體呢！

于是，父親把口袋里的半包香煙拿出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啦。也就是從那天起，父親再沒有抽煙。

本來我們打算住到月底我開學的時候回武漢的，但父親接了一個電話，便再也待不下去了，是我同父異母姐姐的姨夫去世了。

返回武漢之前，我們還陰差陽錯地去了一趟威海。那天早晨，我們還沒有起床，大門就被咚咚敲響了，是樓下做中介的孫阿姨。她說，本來有7個人委托她包一輛車去威海，但是剛才，突然有3個人不去了，而司機沒有7個人就不發車，另外4個人就去不成了，讓我們一家3口“救個急”。我母親特別好說話，當即答應了孫阿姨。孫阿姨如釋重負地下樓了。我和父親都有點不樂意，因為下著不小的雨，冒雨游威海啊？可是母親已經答應人家了，怎么好改口呢？孫阿姨有兩個女兒，都在北京，大女兒是部隊文工團的舞蹈演員，小女兒才16歲，已經是國家射擊隊的一級運動員了。因為沒有兒子，孫阿姨兩口子見了我總要摸摸我的頭捏捏我的耳朵，說我長得喜氣，還要我做他們的干兒子。

父親雖然不樂意去威海，但也實在抹不開臉面說不去，于是我們簡單地吃了早飯，就上了停在樓下的車。

8點50分左右，司機把我們一行7人送到威海韓國城，下車前收了我們一人100元，說他要拿錢去加油，讓我們下午3點在這里等他。

母親說，我們去劉公島看看吧。父親不答應，說他走不動了。我也不答應，一下車就發現有一個書報攤，買了一本《知音漫客》，說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啊，我要看漫畫故事。父親沖母親發怒道，看看你把兒子帶成什么樣了？看這地攤雜志，趨于下流！母親自然要回懟父親，我不想聽他們打嘴仗，一個人沿著街道往前跑，父母親只好跟上來。

一家三口在韓國城周邊轉悠，一會兒就轉悠到山東大學威海校區，不遠處是威海國際海水浴場，很氣派的石雕大門，東西兩側有海豚、河馬雕塑，河馬正面雕刻有美人魚，背面是浴場簡介。這里一年四季冬暖夏涼，屬于典型的海洋性氣候。浴場東臨的海岸線有2800余米，沙灘面積30萬平方米，沙質柔細，海水清澈，灘坡平緩，可同時容納10萬名游客。是國內最好的海水浴場之一。每年的5月到10月是游覽最佳時節。

我說我們來得正是時候，父母說你好好讀書吧，將來考到山東大學威海校區，我們就在這里買套房子，天天都是好時候啊！

呵呵，我讓父母親失望了哈。

轉悠到中午11點，我們去找吃的，當然要吃當地的特色小吃啦。我看見一個賣韓國壽司的小門店，門口有一個小石桌，只有洗臉盆大小，周邊有4個小石凳，石桌上有一張打印的A4紙，上面有幾個字：不進店消費坐石凳收費2元。我們就不想進去了。看見一家“東北特色菜館”，父親說就這家吧，我們吃饅頭夾肉，香得很呢。可是進去一看，人家沒有饅頭夾肉，菜品就是海鮮，而且食客都坐在地板上，就著矮矮的茶幾吃喝。父親說這哪是吃飯，這是受罪！我早晨沒有吃東西，實在餓得受不了啦，就近進了“吉慶餃子王店”。老板娘推薦我們吃“豐收菜”，豬排骨、老南瓜、玉米、土豆、茄子、豆角烀一大鍋，很香。我又點了烤串、烤雞翅，父親要了一瓶煙臺啤酒。店員把啤酒端上來，是開了蓋的。父親說，蓋呢？店員說，扔了。扔了？那你重新拿一瓶來，我要看著你開蓋。店員不語，朝門口看了一眼，我和母親也朝門口看，看見一個肥碩的男人立在那里，雙臂紋龍，黑色的T恤拉到脖子下，露著大肚子，比書中描寫的董卓的肚子還要嚇人。母親扯了扯父親的衣袖，朝門口努努嘴，父親就不吭聲了。后來我們看啤酒瓶上的廣告，原來煙臺啤酒正在做有獎銷售，中獎率33.3%，大獎是上海世博會門票，小獎0.5元人民幣。估計店員背著食客開蓋，發現瓶蓋有獎就自個留下了。

吃了午飯，我們就去韓國城購物。

威海是最早與韓國通航的城市，威海的韓國城類似我們武漢的漢正街，各種各樣的商品琳瑯滿目，還有一些韓國特色的美食供人品嘗。我們剛剛吃飽了飯，就買了一些海鮮，母親說帶回去自己加工吧。

返回時下了很大的雨。車上除了司機、我和母親，其他人都睡著了，有的還打起鼾聲。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抽煙，一邊打電話，喊他老家的親戚來這邊，說在這里咋都好，比在家里土里刨食強天上去啦。母親不停地提醒司機，你專心開車啊，安全第一。司機喊媽呀，這雨下的，黑天黑地的啥也看不見啦！

下了高速，大雨總算停了，還出了太陽。雨后的太陽像一個紫色飛碟，藏在樹林里面，時隱時現，神秘又好看。

我們在銀灘住了20天，趕了5次集。那里五天一小集，七天一大集，路兩邊，路中間，擺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東西，還有中介也在集上擺攤買房子。母親說本地人和來避暑的旅游的人，大概都不喜歡吃豬肉吧，趕了幾次集，只見過一個賣豬肉的。那肉販子是一個滿臉殺氣的黑胖子，父親說來2根排骨，他無言無語，卻一刀斬下3根，也不過秤，先剁吧剁吧裝塑料袋里再稱重。一個老頭拿個豬腳往秤上放，肉販子說9塊一斤。老頭說，不是7塊嗎？肉販子抓起豬腳往他的車斗里一扔，滿臉不屑地說，漲了！

也有很實在的。母親買一把豆角，1.9元，母親給了2塊錢，說不用找了。但是那賣菜的大娘硬是攆上來塞給母親1毛錢。母親買一個西瓜，9.2元，母親說9塊算了。賣西瓜的卻很不樂意，說我又不差你的秤，我就賺這幾毛錢！

為趕集方便，父親花60元錢買了一個超大的有6個輪子的可以上臺階的拉桿包，母親還吵了父親幾句，說在武漢根本用不著，完全是浪費。卻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去年我們搬新家時，這個拉桿包立了大功。

在此之前，2010年1月我們搬家時摔壞一個景德鎮瓷瓶，而那個瓷瓶是母親的奶奶的陪嫁，至少有100年了。母親心疼得哭了好幾次。這次搬家，母親吸取教訓，決定用拉桿包把家里的瓷器、小東小西，搬家前拉到新家去。新家在公園的南邊，舊居在公園的北邊，15分鐘就可以穿過公園到新家。母親用這個拉桿包，一趟又一趟地往新家拉了21次。

我們離開銀灘時，樓下做中介的孫阿姨送了我們一盆君子蘭，是她從老家長春帶來的，說君子蘭寓意興奮美滿，富貴吉祥，歡迎我們每年都到銀灘避暑來，當然最好是在銀灘買套房。

如今，孫阿姨送的君子蘭早就被母親澆水澆死了，說起那年暑假山東行，母親說最大的成就就是沒有在那里買房，不然就砸手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