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構形學與高中漢字教學

潘杰 李艷紅

摘 要：《漢字構形學導論》是北師大王寧教授撰寫的一部關于漢字構形理論研究方面的學術性著作，旨在創建科學的漢字構形基礎理論。王寧先生深諳漢字理論與漢字教學間的關系，在把漢字理論運用于漢字教學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和獨到的見解，她始終持守漢字教學為語文教學核心的理念。在高中語文教學中，盡管教學的重點早已從識字、寫字轉向了閱讀、寫作，但這并不表明高中語文無須進行漢字教學，事實表明漢字教學對高中語文的閱讀、寫作教學所產生的帶動作用是巨大的。

關鍵詞：王寧 《漢字構形學導論》 高中文言文 漢字教學

《漢字構形學導論》是北師大王寧教授撰寫的一部關于漢字構形理論研究方面的學術性著作，旨在創建科學的漢字構形學理論。“漢字構形學是以探討漢字的形體，依據一定的理據構成和演變規律為研究對象的一門基礎科學，其中演變規律包括個體字符的構成方式和漢字構形的總體系統中所包含的規律。”a 漢字構形理論是在漢字表意性和漢字構形系統性原則的基礎上，針對古今不同時代漢字構形的實際所建立起的分析漢字構形的原則、方法和理論，彌補了“六書”理論的不足。據漢字組合及構件在組合中的功能特點，王寧教授歸納總結出十一種漢字構形模式，可涵蓋古今各種體制漢字的構形，因此適用于分析不同時代不同類型的漢字形體結構，在漢字教學領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一、漢字構形學的基本原理

漢字是表意文字體系，其形體總是攜帶著可供分析的意義信息，從它的形體結構可以反映出漢字的造字理據。因此在分析漢字時，就需要既考慮到它的構形，又要考慮到它的構意。

漢字構形系統是由有限的基礎元素攜帶著某種功能，按照一定的結構模式有層次有布局地組合起來的系統有序的網絡，其最小構形單位是形素，即將漢字拆分到不能再拆分的最小單元，這就是漢字構形的基礎。構件是指用一個形體來構造其他的字，成為所構字的一部分。漢字的組合是將形素組合成整字的過程，組合的方式主要有平面結構、層次結構和綜合結構。

漢字構形共有十一種模式：全功能零合成字、標形合成字、標義合成字、標音合成字、形音合成字、義音合成字、有音綜合合成字、會形合成字、形義合成字、會義合成字、無音綜合合成字，這十一種構形模式可涵蓋適用于古今各種體制漢字的構形。

這些漢字構形的基本原理——即為漢字的“學理”，是漢字教學過程中講解漢字所依據的核心要素，是不可違背的基本原則。

二、漢字構形學與高中漢字教學

（一）漢字構形學與新課標

新課標針對語文課程的性質——語言文字運用的綜合性、實踐性課程，提出了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教學新理念。語文學科的核心素養包括“語言建構與運用、思維發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造，以及文化傳承與理解”四個方面，其中“語言建構與運用”是帶動其他三個素養的核心和基礎，放在了語文核心素養的首位。因為語文課程的目標是“引導學生在真實的語言運用情境中，通過自主的語言實踐活動，積累言語經驗，把握祖國語言文字的特點和運用規律，加深對祖國語言文字的理解與熱愛，培養運用祖國語言文字的能力”b，為此唯有在“語言建構與運用”的基礎上語文課程的教學目標才能得以實現。

此外，新課標在課程內容方面的創新亮點體現在“學習任務群”的設置上，這種方式的語文教學內容安排打破了原有的教學模式，旨在引導學生在運用語言的過程中提升語文素養，培養語言文字運用的基礎能力，在學習方式上更加注重學生自主學習與探究能力的培養。其中第4個學習任務群“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和第13個學習任務群“漢字漢語專題研討”就是針對語言文字學習的專題內容，貫穿了必修、選擇性必修和選修三個階段，足見“漢語漢字”內容在高中語文教學中的重要性。

按照教材內容貫徹新課標完成第4個“語言積累、梳理與探究”和第13個“漢字漢語專題研討”任務群的學習，非常需要“漢字構形學”理論的指導，否則就會在“積累漢字、漢語的有關現象”的教學中沒有標準可依，就無法完成積累漢字漢語知識的學習任務。漢字構形學理論可以指導教師確定教學所需積累的內容，從而對所需積累的內容進行統籌規劃和合理安排，使學習任務群得到貫徹和落實。

盡管高中語文教學早已從識字、寫字轉向閱讀、寫作，但漢字教學在高中階段仍然是不可忽視的內容。雖然教學的重心發生了轉移，但語言文字是閱讀、寫作的基礎，其帶動作用是不能否認的。那么如何將核心素養中的“語言建構與運用”和相關語言文字學習任務群的內容具體化，實現漢字教學對學生的閱讀、寫作的帶動作用，就要求教師不斷提高自己的漢字素養，提升自己漢字教學的能力，用漢字學理知識武裝自己，使之能夠在教學中游刃有余地加以滲透，最終達到培養學生熱愛祖國語言文字的感情，提高他們運用祖國語言文字的能力。通過運用漢字學理知識帶動高中文言文字詞教學，提高文言文閱讀能力和閱讀水平，以實現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目的。

（二）漢字構形學與高中文言文字詞教學

漢字構形理論以符合漢字構形規律的科學方法，將古今各種體制的漢字構形情況全部涵蓋，利用漢字構形學可以通過漢字構形的分析了解其構意，從而達到掌握本義的目的，由本義明確其引申義和假借義。高中文言文教學因其數量的增加、難度的加大成為學生語文學習難度最大的內容之一，根本原因是由于學生文言字詞掌握積累的數量不足，閱讀能力薄弱，不僅如此，就其所掌握的數量有限的文言字詞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此漢字構形學理論在高中文言文字詞教學中的指導作用是巨大的，教師在運用漢字構形學的理論知識講解文言文字詞時，需要掌握科學的漢字構形分析方法，遵循漢字的構形規律、原則，解決文言文字詞教學中存在的實際問題。漢字的構形規律主要體現為漢字構形的表意性和漢字構形的系統性。表意性是指漢字個體構形攜帶著可供分析的意義信息，即造字者設計字形的意圖。漢字“人”以雙腿站立的姿態表現人區別于動物，能直立行走的意義。系統性是指漢字總體構形是一個系統，字跟字之間的構形具備有序的關系。在講解漢字構形時需要以下五個原則：不可講錯構件的形音義；不可曲解構件體現構意的功能；不可把層次結構講成平面結構；不可對粘合、省簡、變形、錯訛而變得無理據字的構形亂講理據，即對于已經看不出構意的構形，需要通過溯源的方法找到該字的古文字形，還原其構意之后再行講解；用漢字構形系統成批或類推講解漢字構意時，要進行有理歸納，不可僅因形體相同而認同。

例如對義音合成字的講解，首先需要明確構件功能，按照功能理解其構意。義音合成字是由表義構件和示音構件組合而成，在漢字構形模式中是比例最大的一類字。高中部編教材必修下冊《齊桓晉文之事》“此惟救死而恐不贍”一句中的“贍”字就是一個義音合成字，注釋解作“足”。《說文解字》釋為“給也，從貝詹聲”，本義為“供給”。“貝”在構形中充當表義功能構件，“貝”的本義是指貝殼類生物，又指“貝殼”，由于古代曾把貝殼當作貨幣，因此用“貝”做表義構件的字其構意就多與錢財、貨幣、財物等有關，“贍”字的本義表示“供給”也就不難理解了；句中義表示“財物”供給充足也不難理解了。“詹”充當示音功能構件，具有提示語音的作用，與字義無關。《鹽鐵論》中“使備塞乘城之士，饑寒于邊，將何以贍之”中的“贍”引申為充足、富足之義，與“此惟救死而恐不贍”一句中的“贍”意義一樣。

對會義合成字的講解需要分解構件，再整合表義構件的關系，然后確定其構意。如高中必修下冊《諫太宗十思疏》“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一句中的“牧”字，注釋為“養”。“牧”為何具有“養”的意義，就需要對“牧”字的構形進行分析，“牧”字的小篆字形從牛從攴（攵），構意體現為手持木棍牧放牛羊，故表示“放牧”“牧養”群畜的意思。

對于形義合成字及標義合成字，同樣需要分清構件的功能作用，通過分析構件的功能作用來確定構意。例如《蘇武傳》“輿歸營”一句中的“輿”字，注釋為：“車，這里用作動詞，用車載送。”“輿”字小篆的寫法構形為四手相對的樣子，為表形構件，中間的“車”為表義功能構件，表示字義與“車”有關。《周禮·考工記》：“輿人為車。”這里的“輿人”是指制造車的人，這個釋義很好地解釋了“輿”字構形的構意，即眾手造車。《說文解字》：“輿，車輿也。”本義是指“車廂”，后泛指“車”。“輿歸營”句中的“輿”，實際上應該是名詞用作狀語，表示“用車載送”作為“歸營”的方式。

高中語文教材必修下冊《齊桓晉文之事》“蓋亦反其本矣 ”一句中的“本”字，注釋為“仁政王道”。“本”字在《說文解字》中釋為“木下曰本”，是指草木的根。根據構形模式“本”是由表義構件“木”和標示構件“一”組合而成的標義合成字，理解這一類字要明確其表義構件和標示構件的位置關系，以此來確定其構意，標示構件“一”標在“木”的底部，由此得知“本”的本義即指“草木之根”，“根本”之義即由此引申，在“蓋亦反其本矣 ”句中，其“本”指“仁政王道”是由“根本”義產生出來的實指意義，即表明“仁政王道”治國的“根本”。

漢字構形學與高中語文教學息息相關，但真正能夠使漢字構形學有效指導高中語文教學最重要的因素在教師，正如王寧先生所言：“教學的科學性，不僅僅是教法問題，更重要的是學理問題。教師在學理上的精透和豐富應當是更為重要的。”c

a王寧：《漢字構形學導論》，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272頁。

b王寧、巢宗祺：《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 （2017年版2020年修訂）解讀》，高等教育出版社2020年版，第57頁。

c李節：《再談漢字教育的科學性——北京師范大學教授王寧訪談》，《語文學習》2015年第3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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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節.再談漢字教育的科學性——北京師范大學教授王寧訪談[J].語文學習，2015（3）

[3]王寧.漢字構形學導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8.

[4]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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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 本文研究得到2020年度國家語言文字推廣基地建設一般項目（20JDYB02）：“中小學漢字教育實踐范式與培訓策略研究”的資助

作 者： 潘杰，太原師范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漢字基礎理論與漢字教學研究；李艷紅，太原師范學院學科語文在讀碩士研究生。

編 輯： 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