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小鎮 組詩

亦村

居于小鎮

幾場雪

就有幾場紅白喜事

就有幾多誘人的菜湯味

從臨街飄出來

之后，下葬

之后，娶親

那埋在雪地里的

那新婚燕爾的

一樣嗩吶聲送

嗩吶聲迎

之后，夜色降臨

明月得以重現

之后，明月高懸在

又冷

又漫長的夜晚

冬 戲

在入九寒天之時

一半獻給山神，一半

唱給勞苦的鎮子里的人

當夜幕降臨

他們恭敬地站在戲臺前

聽忠奸，辨善惡

品世間百態

戲外，幾個好看的姑娘

她們迅速地成熟

她們

又讓我在小鎮

度過一個寂寥的冬天

小鎮姑娘

父母教會她們

井里打水，田園種菜

深林中采摘烏龍頭

而空余時間

小鎮姑娘學學裁縫

學著裁剪有腰身的服裝

小鎮的夜晚

她們挽著手，輕哼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歌聲中

都有一個心愛的人

這些會做針線的姑娘

會唱《喀秋莎》的姑娘

把愛情與命運都交給小鎮的姑娘

如今，臉上都有了細細的皺紋

晚安，小鎮

每一年，都有相似的雪花簌簌而落

每一年，冬夜都有重新覆蓋的寂靜

從小鎮西頭到小鎮東頭

幾根電線桿的影子

戲臺的影子

被暗光籠著

曾經是

最高建筑物的

衛生院的影子

落在雪地上

輕而又輕

有一剎那，它們猶如神明

在年關

在無人走過的小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