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王興中

一壺清茶，一本書，這個夜的世界終于是我的了。

白日的喧囂已沉淀，身上的外套已褪去，輕松得像一條泥鰍，有一種裸奔的沖動。工作的厭倦已化云煙，心的湖水清澈見底。看山是真的山，看水是真的水。雖然窗外夜色朦朧，眼前一亮如晝，腦一空如洗。

憶過往，打拼與傾軋盡在茶中，一杯苦澀。獨處斗室，靜心寧思：從容，生活的狀態;平靜，生活的心態;不爭，生活的常態;本真，生活的原生態。

墻上掛鐘有聲，窗外月色無語。茶的淡香彌漫，如秋風起伏著稻浪，又如一條小溪流向夢的谷底。

左眼里長出了翅膀，破繭成蝶，陣痛過后，見一片春的嫵媚，掠一片花海，舞一曲《梁祝》。

右眼里靜棲一只在碧荷上的青蛙，閉目養神，沐浴著夏日，飲著荷香。

額前飄著一片片黃葉，走過春的嘚瑟，夏的掙扎，伴著風雨，又回到了秋的根，投入到了泥土的懷抱。

雙腳踏著淺雪，順著暗香飄來的方向，搖曳著火紅的音符，那是一園寒梅，我數著最燦爛的一枝，枝頭掛滿了曾經的故事。

恍惚間，童年裸游到故鄉的小河，看岸邊水牛咀嚼著淡淡的青草香。窺視著河旁滿地的西瓜，直吞口水。游著的小魚撞在嫩嫩的肚皮上，好癢癢。摸著河邊光滑的水碼頭，聽奶奶槌衣的聲響。嘩啦啦的河水流淌著她的笑聲。

我再三凝視如水的月光，那光影里映著青春的瘦背，青瓷碎花的小棉襖，好不熟悉。心如疾風追著明月，她化作了湖心一株青蓮。我躍進湖里，濺起朵朵浪花。浪花揉碎了青蓮，也揉碎了我的幻象。

幾只無名的水鳥飛出一梭子彈擊在茶幾前，但見紫砂壺生死不驚，寵辱皆忘，孤獨會心地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