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人類文明的發展歷程中,每一次文明的進步都留下了人類文明的痕跡,成為人類文明的記憶。然而,由于時代的限制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獨特的承載記憶載體,這些載體幾經變遷,最終匯聚于歷史的長河之中,成為人類文明綿延不息的文化記憶。本文以《魯南古村落》系列作品為例,從文化載體的變遷展開,聚焦魯南古村落影像載體以及保護、傳承文化記憶的價值,以期對魯南古村落的保護和傳承產生一定的啟示。
文化記憶的概念根植于記憶理論的研究,在記憶理論研究成果不斷豐富中而生成。有關記憶理論碎片化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梢哉f從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的現象研究到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等人記憶重要性的論斷等都屬于記憶理論的碎片化研究,而把記憶理論加以系統化研究的是德國心理學家赫爾曼·艾賓浩斯,他將記憶理論引入心理學領域,并對其進行了系統而深入的研究。真正實現記憶理論由心理學和認知學的個體層面研究到社會學集體層面研究的是哈布瓦赫,他在批判個體記憶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集體記憶這一概念。在揚·阿斯曼等人持續深入的對記憶理論的深化之下,文化記憶這一相對成熟的概念孕育而出。
在文字沒有出現以前.人們的記憶只有依靠原始人的大腦來完成。這種留存在大腦中的記憶,由于受原始人壽命和記憶力的影響,在時間維度上很難長期持續。結繩這一記憶載體由于形式的限制,它很難承載眾多的信息,不可能成為主要記憶載體,但它卻邁出了人類記憶形式拓展的重要一步。甲骨文、竹簽、紙張、電子書等載體形式盡管材質不同,但都借由文字這一文化記憶的共同載體,而實現其作為文化記憶載體的價值。不同材質的記錄載體本身就是不同時期生產力發展水平的文化記憶。因此,可以說壁畫、青銅器、照片、廣播影視作品等載體以藝術作品的形式,承載著某一時期或某一特定地域的文化記憶。
隨著時代的發展,文化記憶載體形式亦在不斷的豐富,出現了諸如博物館、檔案館等現代形式的文化記憶載體。相對于這些博物館、檔案館等載體來說,遺跡、古跡等文化記憶載體則更具有原汁原味的文化記憶特色。它們成為見證建造它們那一時期最核心的載體,亦成為雖然跨越時空但仍然充滿生命活力的文化記憶基因。在這些遺跡、古跡之中,古村落遺址則是見證農耕文明的重要載體,但這一載體伴隨著現代化的進程保存至今的卻愈來愈少。所以,用光影記錄這些古村落,無論從留住文化記憶的角度,還是保護傳承古村落文化的角度來看,無疑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從媒介的角度講,阿斯曼認為文化記憶是由諸多系統性的文化符號來生成的,其將這些文化符號界定為“回憶形象”,并明確了“回憶形象”的內涵為那些圖像性的文化符號,外延為那些敘事性的形式與物理載體。依據阿斯曼的文化記憶理論,魯南文化記憶既有圖像性的文化符號,如有關棗莊文化影視?。河钟袛⑹滦耘c物理載體的文化符號,如伏羲的傳說、魯南陶瓷和魯南古村落等。
其實,魯南古村落文化符號亦有兩種記憶形式。一種是戰爭文化記憶。這種魯南古村落文化記憶符號,往往隱藏于有關魯南的影視劇中,如電視劇《沂蒙》中的馬牧池村,其承載了沂蒙人民支援人民革命的革命記憶;影視劇《鐵道游擊隊》和電視劇《解放》的拍攝地之一的馬場古村,其既承載了抗金名將岳飛練兵馬場的抗金文化記憶,又承載了近代魯南人民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的文化記憶?;蛲饣癁橐拭杉t色影視基地、馬場風景區、鐵道游擊隊影視城等“回憶形象”的外延形式。
另一種是農耕文化記憶。魯南古村落能夠保護至今的絕大多數是由石板房為主體建筑組成的村落,這種村落的建筑材料為石板,石板作為建筑材料能夠長時間經受雨雪、風沙等各種自然侵蝕,因而這種古村落能夠較好的保存。而其它以土坯為建筑材料的古村落則基本上退出了歷史的舞臺,很難尋見其蹤影。所以石板房古村落成為魯南古村落的代表?,F存的魯南古村落大部分經過現代化的改造,成為現代與傳統融合其中的一道文化景觀。但就其遺留下來的古村落而言,仍然鐫刻著古代農耕文化的痕跡。這些痕跡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各種農耕文明時期的生產工具和生活用品。
為了能留住這些符號性的魯南文化記憶,筆者拍攝了魯南古村落系列攝影作品。在系列作品構思的過程中,為了突出古村落古樸的特點,整個系列作品均采用了具有懷舊感的黑白色彩造型,以營造出古村落的年代感。在作品選題方面,設計之初,意在選擇一個航拍的大遠景作為整個古村落全貌的概況,但由于目前魯南絕大多數古村落,都是現代建筑和古建筑夾雜在一起,呈現出一種現代與傳統的雜糅狀態,而稀釋掉了古村落應有的古樸感。所以,選擇拍攝了作品《石板院落》這一整體性魯南古村落的代表,以求管中窺豹。該作品以魯南最具代表性的石板院落為拍攝主體,用遠景展現了魯南古村落中石板院落的全貌以及周圍的環境。整個院落的建筑材料主要為石材,房頂和大門處有木材和稻草。房屋結構簡單,只有一處主房,主房也只有一門一窗。這種院落結構映照了魯南古人一家人只有一室農耕文明家的文化記憶。作品《石磨》和《石碾》主要以農耕文明的生產工具石磨和石碾為拍攝主體,用全景景別的拍攝方式,留住了魯南古村落農耕文明生產工具的影像,其承載了古人制作食物的工藝記憶。作品《石井》以石井的井口為拍攝主體,以殘破的古村落為背景,雖然只拍攝了石井的部分畫面,但石井的深度給人留下遐想的空間,石井的背景又為石井提供了其為古村落生活之井的記憶空間。
影像作品里的魯南古村落通過文化記憶這一通道可以在藝術層面實現先祖和后輩之間的情感融通與認同。影像藝術的創作來源于對魯南古村落的深刻體驗,然而在魯南現代化的進程中這種體驗的現實載體卻不斷被現代化的建筑替換和填充。截止目前,完整的保存下來的魯南古村落已為數不多。因此,保護和傳承魯南文化記憶載體的魯南古村落不僅必要而且已經非常緊迫。
保護魯南古村落需要社會各界及古村落的居民共同努力。一方面制定好古村落長期保護規劃和措施,安排專項資金并設立專門的保護機構,切實把保護資金和各項措施落實到位。另一方面要營造全社會重視古村落保護的良好氛圍,讓大家充分認識到保護古村落留住鄉愁的價值和意義。古村落的居民是保護古村落的主體,要避免為了一味追求現代化而置古村落的保護于不顧的思想,切實擔負起保護古村落第一責任人的職責。
保護魯南古村落,傳承魯南文明,長久的留住魯南文化記憶,光影藝術可以大顯身手。在保護和傳承魯南古村落方面,光影藝術可以從以下層面發揮作用:一是從影像的史料價值層面,可以拍攝魯南古村落的各種照片和影像資料,保存好魯南古村落的影像檔案,留住魯南古村落的文化記憶;二是從影像的應用價值來看,依據拍攝的影像檔案做好大數據分析,可以幫助分散于魯南大地上的各個古村落找到適合自身的保護策略:三是從影像的技術價值來看,可以對已經破敗的古村落利用數字影像修復技術進行復原,以恢復還原古村落的原始面貌,也可以用增強現實技術(AR)、虛擬現實技術( CVRY)建設魯南古村落影像博物館;四是從影像的藝術價值看,可以拍攝大量以魯南古村落為背景的照片、短視頻和影像作品,做好魯南古村落保護價值的宣傳和傳播,以引起更多現代人的注意,喚起那些已遠離鄉村城市人的鄉愁,讓古村落的文化記憶扎根于更多中國人的血液里。
總而言之,魯南光影藝術與魯南古村落的邂逅,發揮了此兩種載體的共同作用,魯南光影藝術再現了魯南古村落,生成了魯南古村落的文化記憶,詢喚了魯南文化鄉愁,同時魯南光影藝術對于魯南古村落的保護和傳承也起到重要的再塑作用。
張憲席,男,山東濟寧人。棗莊學院傳媒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影視理論批評與影視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