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雯　向陽生長

DADAMU

拍攝那天，四月的上海剛下過雨，地面還濕漉漉的，空氣里有著雨后獨特的清爽泥土味，高樓都躲進了氤氳的霧氣中，眼前似乎空曠了起來。在酒店房間準備化妝的劉雯主動提議，靠著陽臺坐，面朝花園，滿目春色，她說這種時刻總是。心情很愉悅，想奮不顧身地跑去大自然里”。

聊天停頓的空隙，能聽到谷谷鳥叫，世界好像緩緩醒來。

自然的治愈力

劉雯對植物最初的記憶是在濕熱的南方隨處可見的杜鵑和三角梅。乍暖還寒、萬物復蘇的時候，家里小區墻頭上的三角梅總是率先開放，熱情奔放，像一簇簇火焰;到山里走一走，杜鵑花開得漫山遍野，讓人想起張愛玲的名句“墻里的春天，不過是虛應個景兒，誰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墻里的春延燒到墻外去，滿山轟轟烈烈開著野杜鵑，那灼灼的紅色，一路摧枯拉朽燒下山坡子去了”。春天，總能讓人擁有恢復生命力的本能。

三年前，劉雯第一次去內蒙古的額濟納旗。那也是個四月。被稱為中國最美公路的G7兩側是一片黃褐的荒蕪景象。因為有工作在身，她不能戴口罩，風卷著沙打在臉上，又干又硬。她在永州長大，記憶里的四月是草長鶯飛、花香鳥語。第一次見到沙漠里混沌的四月天，有點被嚇到。

細細長長的胡楊生長緩慢，幾年生的樹苗還沒有她高。挖坑、種樹、填土、澆水、刷漆……她種下了一棵胡楊樹。后來與ELLE前往新疆拍攝，她發現了一片茂密的胡楊林，不禁想起曾經種下的小樹苗。她默默許愿：如果可以，希望每年都能夠去種下一棵胡楊樹。

由于工作的關系，劉雯經常有機會走南闖北，感受大自然的奇妙之處。曾經在《奇遇人生》節目里去北極圈，聽到冰川里的“打雷”聲，后來才知道這是冰川融化、破裂的聲音;年初去云南麗江，看到日照金山，也感受到夜晚星空的遼遠，星星滿天，又大又亮，恬靜安詳，“這是在光污染的城市里很難見到的，你會體會到，自己好渺小。”她說。

大自然的治愈力，就像繁忙的工作生活里的精神按摩。劉雯的六之工作室里有花有草。夏天拿把剪刀上二樓，剪點檸檬香草或者薄荷，就可以泡一大罐水喝。她還種了藍莓、草莓、胡柚和獼猴桃，光看到結果子就感覺心情愉悅。

時尚本來就該走在前端

疫情發生的這一年多，劉雯的生活變得“具象”了起來。以前“工作就是生活”，一個人出發，穿行在各個城市，過著早晨睜開眼睛，一時不知道自己在哪兒的日子。這種陀螺一樣的生活，讓她對生活的理解“很淺顯”：“就是吃得好，住得好，出行方便而已。”近兩年她留在國內，明顯感受到了四季輪替，她特別喜歡慢慢入秋的那段時光，樹葉變黃、變紅，色彩異常飽滿，世界充滿了參差美。

心真正地沉下來，某種程度上，學習了慢節奏的樂趣。“上半年還沒過完就開始對接八月甚至年底的工作了，就感覺時尚行業一直沒停止過。”這是以前的她不會發出的感嘆。

最近，劉雯推出了新聯名的可持續服裝系列。“希望大家穿上環保的衣服，快快樂樂過夏天。”她強調材質和面料，因為環保是她執著的命題，“時尚本來就應該走在時代的前端，用各種方式把自己的態度大膽地展示給世界。”

各處出差，她都會隨身攜帶拖鞋、毛巾、睡衣、保溫水杯，減少一次性物品的使用，節約用水。拍攝現場常常散落著沒喝完的礦泉水瓶，因為不知道是誰的，有人就會選擇再開一瓶新的，這種狀況最讓她感覺鬧心。“一瓶沒喝完，就把它扔掉，再開一瓶，是我沒有辦法忍受的一件事。每次看到，心里就很難過。”劉雯說。我們的拍攝在一家酒店，劉雯卻特意從自己住的另一家酒店帶來了浴袍方便換衣一因為不想多弄臟一件，造成不必要的浪費。

她也是古著的愛好者。我們常常能見到她穿著淘來的二手衣物，T恤、牛仔或者靴子。她尤愛淘古著牛仔。“現在的牛仔水洗可以二次利用了，這是好事。以前牛仔需要很多道工藝，很浪費水資源，而且牛仔是時尚圈永遠不會退去的風潮。”她的古著挑選原則是一見鐘情，理性消費，“以前也沖動過，但現在一定是自己需要，才會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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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與環保、可持續的親近，也和家里人的習慣有關：爸爸愛養花種草，常常堅持步行代替開車;媽媽買菜也盡量避免塑料袋，常常背著帆布袋，“他們都是特別低碳的人”。有些衣服，她反復穿很多年，即使破洞了也不扔，經紀人提醒她咱們衣服可以稍微循環一下，換一換，但她還是把十幾年來的衣服都留著。“像白T恤，新的時候可以外穿，舊到破洞了，就做內搭……”——等等，破了的T恤還留著？看著大家驚訝的眼神，她很認真地解釋起來：“它還沒有爛！再說破洞也是一種時髦。我現在穿衣服，常常都是新舊混在一起，而且我也不特別講究牌子。我們不知道明年的時尚是什么，所以要做自己。”

一位微不足道的分享者

“你早兩天見我，我喉嚨完全說不出話來。”采訪時，劉雯要了顆潤喉糖，解釋道。她正在參與表現代際交流的綜藝《媽媽，你真好看》，作為“班主任”，她每次錄制都要“講很多話”，還不太適應。拍攝大片的前兩天工作到半夜兩三點，感冒了，但聽說此次大片的拍攝主題是環保與可持續，她仍然興致勃勃。拍攝中，不時細雨飄飄，她穿著輕薄，只能不斷喝溫水為自己提供熱量。

她告訴我們，她在六之的院子里費心地種了一棵櫻花樹。雖然每次盛開都因為工作錯過，從未趕上過櫻花滿樹爛漫，沾衣不濕櫻花雨的景象，但冥冥之中，仍然覺得早櫻跟自己最相似。“它有一種孤獨的美感，這也是我從事模特職業時最大的感觸。有時候一大群人圍繞著你，但有時也是孤獨的。之前經常出國的時候，永遠是一個人在路上。大家那時候還很好奇，你為什么老是一個人拿箱子去片場……我們的這種工作方式，很像早春里的植物，有時候是獨自美麗的。”

早櫻易逝，但劉雯卻打破了這個規律。守時、敬業、有禮貌，這么多年來，她就像個持續穩定輸出的電源，讓人放心。入行16年，她一直活躍在時尚行業的一線，從未厭倦。她曾說過每次拍攝都是新的，火花可能只是某個造型細節的新嘗試，也來自于自己越來越放松、舒展、有女人味的狀態。

當被定義為過去十年時尚圈的代表性面孔時，她發微博說：“謝謝這個好時代，謝謝為締造這個時代而沒有露臉的所有人。”她的謙虛、低調常常體現在這樣的時刻，把模特工作放在與任何職業無二的位置上，也從來不忘記自己的本分一始終保持在最佳狀態，在前期呈現出時裝最完美的樣貌，盡可能減少后期的負擔。說到其他工作，劉雯總強調自己是個“分享者”。在《媽媽，你真好看》中，這位“班主任”絲毫沒有架子，連節目中的T臺秀也只是穿著平底鞋，笑稱自己只是個“職業模特經驗的分享者”。

劉雯參加節目的初衷是學習與父母的相處之道。去年在家的日子，她久違地與父母相處了一長段時間，感覺很溫馨，但也有一些困惑。“我很少會說‘媽媽，我愛你這樣的話。這也是為什么我在節目里一直在哭。傳統教育里，我們好像都默認了只用行動而不是語言去表達。雖然我一直覺得我媽媽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但我錄節目的時候，發現自己是里面最不會吐露心聲的一個，因為我很早就出國了，好像很少會這么長時間跟這么多人交流。即使聊，多多少少也都是關于工作的。這也是我想改進的地方。”

一個時刻保持向上生長的人，總是能不斷吸收來自外界的積極能量。就像小時候媽媽陪著女兒去完成課外輔導，錄制《媽媽，你真好看》讓劉雯覺得像是互換了關系，是女兒帶著媽媽來上課。“媽媽們的人生可比我豐富多了，她們能在這么高強度的錄制環境里時刻保持著積極向上的狀態，真的很厲害。”她補充道，“你會覺得，她們都可以，為什么你不行？”

拍攝結束時已是劉雯熬夜后超長“待機”整整13小時，她的感冒癥狀明顯加重了，但離開前依舊滿臉笑意地感謝了現場的所有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