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昕杰 成金華 方傳棣



摘要 以“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為導向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是新時代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的重要內容,加強資源環境管控是現階段長江經濟帶綠色發展的重點任務。文章以“三線一單”為依據,構建管控政策影響下的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系統動力學模型,設置資源利用上限、環境污染底線、環境負面清單以及生態保護紅線四類政策情景,剖析系統間的內在聯系以及資源環境管控政策的外部沖擊,并運用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與比較不同資源環境管控強度下的長江經濟帶協調發展水平,得出以下結論:①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間此消彼長的矛盾仍然存在,若不加以管控,經濟規模擴張帶來的資源耗用和環境污染的上升,將使區域面臨資源承載力超載、環境質量下降的風險。②資源利用上限、環境污染底線、環境負面清單以及生態保護紅線的管控對實現各自政策目標具有正向作用,能夠通過結構調整、環保節能投資增加、生態紅線增補等路徑達到2030年的目標值,且政策間存在著聯動互補效應。構建長江經濟帶“三線一單”管控體系,實施全面的資源環境管控具有重要意義。③資源環境管控能夠有效提升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的協調發展水平,中等強度的約束對于協調發展的促進性作用最為顯著,而過高或過低強度的約束政策均會損害長江經濟帶協調發展的長期增長動力,選擇適當的約束強度是實施區域資源環境管控的關鍵。并依據結果,針對“三線一單”限制指標與管控強度選擇問題提出相關建議。
關鍵詞 長江經濟帶;資源環境管控;系統動力學;協調發展;三線一單
中圖分類號 X24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2-2104(2021)05-0163-11DOI:10.12062/cpre.20200937
黨的十九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長江經濟帶發展問題,多次強調要以“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為導向,堅持“生態優先,綠色發展”,推動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把長江經濟帶建設成為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先行示范帶、創新驅動帶、協調發展帶。2017年7月,原環境保護部、發展改革委、水利部聯合發布了《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規劃》(下簡稱《規劃》),設定了2020、2030年流域生態環境質量的主要目標,確立了水環境、水生態、水資源等方面的改善性指標要求。但是,目前流域生態保護紅線、資源利用上限、環境污染底線以及環境負面清單的劃定工作尚處于論證階段,相關限制性指標還未完全確立,加快構建長江經濟帶“三線一單”體系,加強資源環境管控仍是現階段的重點。
1文獻綜述
目前,關于經濟-資源-環境關系的研究已較為豐富。20世紀90年代Grossman等[1]提出了“環境庫茲涅茲曲線(EKC)”概念,認為經濟發展與環境污染存在著倒U型關系。Sachs等[2]認為受到資源開發擠出效應的影響,資源充沛的地區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面臨的問題可能更為嚴重,存在“資源詛咒”。基于這些經典理論,部分學者對長江經濟帶經濟增長、環境質量、資源開發間的兩兩關系展開了研究,吳傳清等[3]認為2004—2013年間長江經濟帶經濟與環境的關系與EKC的結論一致,曲線拐點出現在人均GDP為1341元時,目前處于拐點的右側。而葛艷芳等[4]認為并非所有省份均存在倒U型關系,且上海、安徽等省份的拐點也未到達。劉耀彬等[5]認為,當長江經濟帶資源彈性不等于2/3時,“資源尾效”和“資源詛咒”可相互轉換。成金華等[6]認為長江經濟帶礦產資源儲量豐富,但由于布局不合理、結構失衡,礦業權侵占生態空間,其開發導致了嚴重的生態環境問題。而對于經濟-資源-環境三者相互作用與協調發展的關系,苑清敏等[7]運用Tapio彈性分析和交叉脫鉤指數,研究京津冀地區三者間的脫鉤協同關系。楊紅娟等[8]對生態文明視角下的云南省社會、經濟、環境和資源的關系進行了研究,認為協調發展為最優路徑。近年來學者們傾向于引入耦合理論來描述三者關系。劉承良等[9]、姜磊等[10]分別測算了我國省域和武漢城市圈的耦合協調發展水平。方傳棣等[11]、逯進等[12]細化了資源的種類,分別以礦產資源和能源為對象,研究了長江經濟帶和我國四大區域的協調發展特征。由于耦合理論能夠較好地對兩個及兩個以上系統作出綜合評價,且具有直觀性和易解釋性的優點,以此為基礎測算區域多系統協調發展水平成為相關領域研究的趨勢。
關于環境政策影響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兩個方面:一是環境政策對企業的作用機制,如張成等[13]、Lanjouw等[14]、Bedsworth等[15]等人基于“波特假說”分別對中國、美國、日本以及德國環境規制強度與企業技術進步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二是環境政策對環境質量的影響,如Macho-Stadler[16]論證了征收污染稅對于環境污染治理的作用,鄭石明[17]基于省級面板數據研究了“三同時”制度、排污費制度、環境信訪制度、污染治理投資規模等環境政策工具在提高環境質量方面的效應。而在資源政策的影響方面,根據資源種類和政策手段的不同,林伯強等[18]、徐曉亮等[19]、王克強等[20]、蘇軼娜等[21]、曾先峰等[22]等人分別對我國可再生能源、水資源、礦產資源、能源補貼、資源稅與環境稅政策進行了評估。在研究不同類型政策的差異性影響方面,系統動力學模型[23]、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24]、組合模型[25]等都是主要的研究方法,其中系統動力學由于在處理非線性、高階次、多層次關系時具有一定的優勢,能夠模擬復雜系統下的政策影響,因此在相關研究中得到了較多的應用[26-28]。
綜上,現有相關研究呈現以下三個特征:第一,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之間的關系尚不明晰,對于“經濟與環境是否存在倒U型關系?”“目前是處于‘資源詛咒還是‘資源尾效之中?”“經濟、資源、環境間此消彼長的矛盾是否仍然存在”等問題仍存在爭議。第二,關于資源、環境政策影響的研究多以環境稅、補貼、排污費等為對象,而針對“三線一單”政策影響的定量分析鮮有涉及。第三,現有利用系統動力學進行情景分析的研究大多通過直接調整系統內部變量的參數來實現政策模擬,系統對現實的仿真性較弱,且未對預測結果進行進一步分析,所得結果應用性和指向性不強。因此,文章以“三線一單”為依據,構建管控政策影響下的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系統動力學模型,剖析系統間的內在聯系以及資源環境管控的外部沖擊,預測的主要指標模擬值,并引入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與比較不同管控強度情景下的耦合協調度,以期為“三線一單”以及“十四五”長江經濟帶發展規劃的編制提供依據與借鑒。
2研究方法與模型建立
2.1系統動力學
管控政策影響下的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協調發展復合系統是一個復雜的巨系統,不僅各子系統之間存在著相互作用和影響的關系,同時來自政策的外部沖擊也將對各個子系統運行造成影響,因此,文章擬采用系統動力學模型[29],模擬不同管控政策情景下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系統中主要指標演變情況。
2.1.1因果反饋分析
共抓大保護背景下,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和環境協調發展系統的相互作用與資源環境管控政策的影響機制如圖1所示。
(1)傳統經濟-資源-環境系統中,固定資產投資和勞動力的增長帶來經濟產值增加,而生產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資源耗用與污染排放則會加大區域資源和環境的壓力;區域環境質量的下降與污染的加重,即使人類生存狀態受到威脅,削減了區域勞動力供給,又使依賴于水、土、氣等要素的工、農、旅游等產業的產出質量下降,制約了區域經濟發展;資源作為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物質基礎,其持續供應能力支撐著區域經濟增長,但開發利用過程中的污染排放也將加劇環境污染。
(2)在共抓大保護的背景下,三者之間的相互作用、影響關系變得更加緊密和復雜。“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理念使政府和企業更加重視生態環境保護與資源節約利用,節能、節水、污染治理投資在社會總投資所占比例不斷增大,形成經濟發展對資源、環境系統的正向效應。
(3)在管控政策約束下的經濟-資源-環境系統中,約束目標的設定將進一步加深三者的聯系。一方面,政府和企業為實現某一特定資源或環境目標,會將本應投入于生產性投資的資金用于節能和環保投資,選擇犧牲部分經濟發展。另一方面,對不符合管控要求的產業進行有序退出和限制進入,會引起資本存量、投資結構以及資源產量的變化,對經濟和資源系統造成沖擊。
2.1.2模型構建
基于上述因果關系,構建共抓大保護背景下長江經濟帶協調發展的政策影響模型(圖2),各個子系統中的主要變量如表1所示,變量間的主要反饋關系有如下幾條:
第一,GDP→社會生產總投資→負面清單管控→三次產業固定資產投資量→固定資產存量→產業產值→GDP;
第二,資源耗用量→資源總量管控→節能節水投資系數→節能節水投資→節能節水投資存量→單位產值的資源耗用量→資源耗用量;
第三,環境污染量→污染總量管控→環保投資系數→環保投資→環保投資存量→單位產值的環境污染治理量→環境污染量;
第四,總人口→社會勞動力→產業產值→三廢排放→環境污染量→死亡率→總人口;
第五,GDP→環境污染量→污染總量管控→污染治理投資→社會生產總投資→產業產值→GDP;
第六,GDP→資源耗用量→資源總量管控→節能節水投資→社會生產總投資→產業產值→GDP;
第七,生態紅線劃定→紅線內產業退出→固定資產存量→產業產值→GDP;
第八,生態紅線劃定→礦業權重疊→紅線內礦業權退出→資源產量。
2.1.3參數確定
將長江經濟帶11省市2009年的數據作為樣本初始年份,時間步長為1年,數據主要來源于2009—2019年各省市統計年鑒、能源統計年鑒、環境統計年鑒、水資源公報、政府工作報告等,其中,涉及計量經濟模型的部分數據起始年份延長至1990年。模型參數的確定主要采用算數平均、表函數、計量經濟學模型計算及參考已有文獻等方法,具體方法見表2。
2.1.4模型檢驗
(1)歷史數據對比法。文章所選取7個變量的2014—2018年模擬值和實際值誤差的絕對值均小于10%(表3),表明該系統模型對于模擬現實具有可行性。
(2)模型敏感度檢驗。將2030年作為測試的時間節點,以社會生產總投資在-3%~3%之間變化進行。結果如圖3所示:GDP、第二產業占比、廢水排放量、廢水治理量、煤炭產量、煤炭消費量的變動均在-2%~2%之間,變動區間合理,模型行為模式并沒因為外生變量參數的微小變動出現異常變動,可用于模擬分析。
2.1.5政策情境設置
文章以“三線一單”為依據,設置資源利用上限、環境污染底線、環境負面清單以及生態保護紅線四類政策情景,并在每大類政策情景下設置弱、中、強三小類政策情景。同時,為增強系統的仿真性,將政策的起始年份設為《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規劃》和《“三線一單”編制技術指南》的發布年—2017年,將目標的考核年份設為2030年。
(1)資源利用上限情景。在水資源利用上限方面,《長江經濟帶生態環境保護規劃》已劃定了2020年和2030年的水資源消耗總量的上限,分別為3001.9萬m3和2922.19萬m3。研究分別參照《規劃》中2030年限制值、2020年的限制值以及2020年限制值的95%,劃定強、中、弱三類水資源上限約束,以探究在更為激進的水資源總量管控政策下長江經濟帶經濟-環境-資源復合系統的演化趨勢。在能源使用上限方面,《能源發展“十三五”規劃》提出,“要實施能源消費總量和強度‘雙控,開展煤炭消費減量行動,逐步降低化石能源的消費比重,“十三五”期間單位GDP能耗下降15%以上”。以此為依據,研究設置弱、中、強三類能源利用上限情境,單位GDP煤炭消耗的年減少量分別為8%、9%、15%,單位GDP石油消耗的減少量分別為5%、6%、10%。并根據基準情景下GDP的模擬值,計算出各類情景下的煤炭和石油資源利用上限,如表4所示。
(2)環境污染底線情景。《“十三五”生態環境保護規劃》提出,“要以提高環境質量為核心,實施最嚴格的環境保護制度,打好大氣、水、土壤污染防治三大戰役,主要污染物排放總量減少10%~15%”。據此,文章以環境質量“只能更好、不能變壞”為原則,分別以各類污染削減10%、20%、30%(2017年為基期)為2030年的目標,設置環境污染底線弱、中、強三類情景,如表5所示。
(3)生態紅線管控情景。目前,長江經濟帶沿線11省市已完成了生態紅線的初步劃定,依據2020年公布的生態紅線劃定方案,生態紅線面積達到54.61萬km2,占國土面積的26.5%,達到了《關于全面加強生態環境保護堅決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的意見》中25%的要求。但是,長江經濟帶作為我國重要的生態寶庫、水源涵養地、生態安全屏障區,理應肩負起更多的生態環境保護責任,并且各省市生態紅線區的補劃工作仍在進行中。因此,文章按照生態紅線年補劃面積占國土面積的1%、1.5%、2%,設置弱、中、強三類生態紅線管控情景,如表6所示。
(4)環境負面清單管控情景。《“三線一單”編制技術指南》指出,劃定水、大氣、土壤環境的重點管控區,禁止準入加劇環境質量超標狀況的建設項目,實施環境負面清單。在三次產業中,第二產業,特別是重化產業由于其“高污染”“高排放”特征,受負面清單的影響最為顯著。2017年,長江經濟帶臨江1km內有重化企業715家,其中規模以上企業489家,占68.4%,若實施負面清單,大部分的重化產業面臨著關停、轉移、升級、重組。因此,文章假設負面清單的實施能夠引起結構調整,促進第二產業的投資向第三產業轉移。在弱、中、強三種情景下,經濟體中分別有5%、10%、15%的固定資產投資由第二產業轉向第三產業,而勞動力也會隨之發生轉移,其比例分別為3.85%、7.7%、11.55%(表7)。
2.1.6系統動力學模擬結果
為研究各類資源環境管控政策對于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系統的影響,以及政策間的互斥與互補效應,該部分以各類政策強約束為例,對模擬結果進行比較。
(1)經濟系統的政策影響。圖4顯示,GDP增速由低至高分別為:污染底線約束、資源上限約束、生態紅線約束、基準情景、負面清單管控。這說明,資源上限和環境底線約束會引起節能和環保投資增加和生產性投入減少,抑制了區域經濟的增長,且在現有技術水平下,相比于限制資源利用總量,達到特定環境質量目標所犧牲的GDP可能更多;生態紅線的增補會增加紅線內產業退出的比例,對第二產業固定資產存量以及經濟發展產生負面影響;而負面清單管控有利于實現第三產業的增量投資,獲得“結構紅利”[32],促進經濟健康良性發展。
(2)資源系統的政策影響。圖5顯示,用水量由低到高分別為:資源上限約束、負面清單管控、污染底線約束、生態紅線約束、基準情景。這說明,另外三類管控政策均對資源上限約束政策有補充作用,但作用的機制與強度不同。負面清單通過削減耗水較大的工業的比重實現用水量的減少,因此作用效果更為突出。而污染底線約束和紅線約束則分別通過削減社會生產總投資和資本存量,降低整個經濟體的產出,以促進用水量的降低。
圖6、圖7顯示,能源消耗量由低到高分別為:資源上限約束、污染底線約束、生態紅線約束、基準情景、負面清單管控。污染底線和生態紅線約束對于能耗削減的作用機制與用水量類似。而負面清單雖然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高耗能工業的進入,但現有產業的高產出造成了能源消耗總量的快速上升。
(3)環境系統的政策影響。圖8、圖9、圖10顯示,水、大氣、固廢污染在總體趨勢上呈現大致相同的特征,污染程度由低到高分別為:污染底線約束、負面清單管控、資源上限約束、生態紅線約束、基準情景。這說明,另外三類管控政策均對污染底線約束具有補充作用。其中負面清單政策作用最為顯著。這是由于負面清單能夠對污染的源頭進行管控,限制具有“高污染”特征的工業進入,大幅降低污染的排放量。而資源上限和生態紅線約束只能通過抑制投資,減少產出,來實現污染物排放的降低,因此對環境質量的影響相對較弱。
3不同強度“三線一單”管控下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協調發展測算一般而言,基于系統動力學的政策影響研究只能輸出單一變量的預測值,難以對多變量的綜合指標進行評價,也無法直接衡量各子系統之間的協調程度。因此,為篩選最適宜長江經濟帶協調發展的“三線一單”管控的政策尺度,文章引入耦合理論來測算不同管控強度下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的協調度。
3.1耦合協調度測算方法
(1)構建指標體系。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協調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如表8所示,其中各子系統分別包含6個二級指標,17個三級指標。
(2)數據標準化與權重計算。采用極差法對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采用變異系數法計算各指標權重。
(3)采用加權TOPSIS法計算綜合評價值計算規范矩陣:
其中,α、β、γ表示分別表示經濟、資源、環境系統的重要程度,在“共抓大保護”背景下資源和環境較于經濟發展的重要性更強,但三者間的貢獻度受到協調發展要求又不能過于失衡,因此,文章將α、β、γ定為0.3、0.35、0.35。
3.2不同管控強度下耦合協調度測算結果的比較與分析
圖11顯示,在基準情景下,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的耦合協調度呈現先升后降的趨勢,于2024年到達峰值0.6523,2030年降至0.5661,低于2017年的水平。在弱強度的管控情景下,耦合協調度在2018年降至0.5719,隨后先升后降,于2028年到達峰值0.7341。在中等強度的管控情景下,耦合協調度在2018年下降至最低值后持續上升,其2030年值到達0.775,高于其余三種情景。在高強度的管控情景下,2018年耦合協調度值快速上升至0.65,隨后緩慢上升,2030年值為0.7291。由此可知:第一,若不對區域資源、環境加以管控,現有經濟發展以及環保、節能技術水平只能支撐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系統維持一個較短時期的協調,當經濟規模擴張到一定水平,環境質量的下降和資源供需缺口加大,導致長江經濟帶未來經濟-資源-環境系統失衡。第二,低強度的資源環境管控雖然能夠延長區域經濟-資源-環境協調發展的持續時間,但由于不能緩解資源和環境系統的結構性、趨勢性、根源性壓力,其在長期仍存在著失衡的風險;第三,在高強度的管控下,長江經濟帶協調程度雖然在短期內出現急劇的上升,但是過于嚴苛的政策損害了經濟發展的活力。受制于經濟增長的壓力,協調度的增長在長期表現疲軟。第四,中等強度的管控對于長江經濟帶協調發展的促進性作用最為明顯,在維持環境質量“穩中有升”、資源耗用量持續下降的前提下,保持一定量的生產性投資和固定資產存量,使經濟-資源-環境三者間產生良好的互動關系,促進協調發展水平的穩步推進。
4結論與建議
文章以“三線一單”為依據,構建管控政策影響下的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系統動力學模型,剖析系統間的內在聯系以及資源環境管控的外部沖擊,并運用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與比較了不同強度資源環境管控下的長江經濟帶協調發展水平,得出以下結論:
(1)在共抓大保護背景下,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間此消彼長的矛盾仍然存在,若不加以資源環境管控,經濟規模擴張帶來的資源耗用和環境污染的上升,將使區域面臨資源承載力超載、環境質量下降的風險。
(2)資源利用上限、環境污染底線、負面清單以及生態保護紅線的管控對于實現各自目標具有正向作用,能夠通過結構調整、環保節能投資增加、生態紅線增補等路徑達到2030年的目標值,且除負面清單對資源上限管控具有負面影響外,其余政策間均存在著互補效應,因此加快構建“三線一單”管控體系,實施全面的資源環境管控具有重要意義。
(3)資源環境管控能夠有效提升長江經濟帶經濟-資源-環境的協調發展水平,中等強度的約束對于協調發展的促進性作用最為顯著,而過高或過低的約束強度均會損害長江經濟帶協調發展的長期增長動力,因此選擇適當的約束強度是實施區域資源環境管控的關鍵。
依據結果,針對“三線一單”限制指標與尺度選擇問題提出以下建議:
(1)資源利用上限的設立應以資源開發利用規劃、區域發展規劃等為依據,以單位產值資源消耗強度管控為基礎,實施資源消耗總量和強度“雙控”,建立分階段、分種類的指標分解落實機制,保證政策落地、落細、落實,發揮資源管控對于消費結構調整的引導作用。
(2)以改善環境質量為核心,加強水、大氣、土壤等要素的環境影響評價,明確環境污染的底線。基于區域經濟和技術可行性,加快環境質量改善潛力和污染物允許排放量核算,將底線指標轉化為污染物排放總量限制指標。
(3)開展區域生態功能重要性、敏感性以及脆弱性的分級評價,確定生態紅線最小面積。充分銜接生態紅線劃定與經濟社會發展現狀及規劃,將生態紅線納入“多規合一”,給區域經濟發展及資源保障供給預留空間。
(4)負面清單的劃定要與“三線”劃定成果相銜接,重點對規劃中的建設行為、市場主體提出清單化的環境要求,推動政策間的聯動效應。同時,應加強第三產業的政策支持及配套監管機制建設,發揮負面清單在第三產業增量投資中的作用,促進經濟結構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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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