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麗艷

鄉賢文化是扎根于中國家鄉的母土文化,它以鄉愁為基因、以鄉情為紐帶、 以鄉賢為楷模、以鄉村為空間,以實現鄉村經 濟發展、社會穩定、村民安居樂業為目標的一種文化形態。在漫長的中國歷史進程中,一些在鄉村社會建設、風習教化、鄉里公共事務中貢獻力量的鄉紳,都被稱為“鄉賢”,由此而形成了鄉賢文化。
一、“鄉賢文化”的源流
社會學家費孝通說,中國就是一個鄉土社會。雖然當下的城鎮化發展很快,城市的樓越蓋越高,但是上溯三代,絕大多數城市人,可能都來自平凡簡單的鄉村。我們對土地的眷戀,對鄉村價值的追思和仰慕,從來就沒有消失和停止過。
“鄉賢文化”是中國文化研究的獨特領域,與地域文化、方志文化、姓氏文化、名人文化、旅游文化等有著密切聯系,但又有自己的特殊研究內涵與價值。有其自身的獨特研究對象與價值標尺。鄉賢文化的特點:一是地域性,鄉賢文化研究的對象,只限于本地區的歷史名流與當代時賢,這些名流時賢生于斯長于斯,因而具有本地域的唯一性與占有性;二是人本性,鄉賢文化研究的對象只局限于人,以人為本,以人為中心;三是親善性,鄉賢文化是道德人本主義的具體貫徹和重要表現。他們既是名人,同時必須是好人、善人;四是現實性,鄉賢文化研究一方面是“見賢思齊”“恭敬桑梓”;五是直面現實,為當今社會經濟文化發展服務。
鄉賢是鄉土精英,看得見、記得住、印象深。有的或許就是自己的祖宗、親戚、同村人。因而鄉賢是特別具有人情味、親和力、親緣性的文化人物和精神偶像,最易得到鄉人的愛戴,同時也最能激發起青少年一代見賢思齊、勵志成才的心理。
“鄉賢”一詞,文獻中出現較遲,明代浙江嘉興人沈德符在《萬歷野獲編》的《果報》類中記有一《戮子》的明代新聞:“嘉靖末年,新鄭故都御史高捷,有子不才,屢戒不悛,因手刃之。中丞歿后,其地公舉鄉賢。”足見鄉賢是指鄉里有德行有聲望的人。與“鄉賢”近義的詞,在古文獻中有“鄉先生”、“鄉達”、“鄉老”、“鄉紳”等等。
“鄉賢文化”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組成部分。早在唐朝,劉知九《史通雜述》記載:“郡書赤矜其鄉賢,美其邦族”。至明朝,朱元璋第16子朱曾撰《寧夏志》,專門列舉了“鄉賢”這類人物,還開始建有鄉賢祠。清代,不但建有鄉賢祠,還把鄉賢列入當地志書。
二、讓鄉賢文化助力“留住鄉愁”
中華文明,是從農耕歲月里誕生、豐厚、完善、傳承下來的,對于農耕文明的懷舊是如今大多數中國人記憶的底色,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背景。而現代意義上的鄉愁就是這樣一種長期凝練出的具有人文意味、歷史情懷的文化象征。
鄉愁是故鄉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鄉愁幸福而又刻骨銘心。對于大多數中國人來說,即便遠離土地,記憶深處依然有泥土的氣息。茅屋上裊裊的炊煙、牧童的短笛、蛙聲……,都是具有物化標志性的鄉愁。當年余光中的一首《鄉愁》不知道賺了多少人的淚水,同時也把多少人帶回了遙遠的記憶,進入故鄉的滋味。故鄉的韻味不知道治愈了游子們的多少愁悲與憂惱,也給予背井離鄉之人的更多回味與支持。無論多么辛苦和勞累,想到家鄉的親人那翹首以待的眼神,抹抹眼淚,擦去汗水,繼續投入緊張的忙碌其中。
鄉愁是中國人的一種戀家情結,它飽含著對過去歲月的懷念,對故土的眷戀。在現代化進程的發展中,中國鄉村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變化。隨著近些年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大量農村人口涌向城市,許多鄉村文化精英也走出農村,定居城市,使得村莊在消逝,故鄉在遠去,屋舍儼然、黃發垂髫并怡然自樂的生活情景變成了記憶。同時,從農村走出的大學生,也很少再返回家鄉。如何留住鄉村記憶,留住鄉愁,正成為人們日益思考的精神追求。
2014年,全國政協收到一份《關于在全國推廣鄉賢文化研究的建議》的提案,提案人是全國政協委員、香港利萬集團董事長兼總裁王志良。王志良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鄉,無論走到哪里,心頭始終有濃濃的鄉情和鄉戀。鄉賢文化是一個地域的精神文化標記,是連接故土、維系鄉情的精神紐帶,是探尋文化血脈,張揚固有文化傳統的一種精神原動力。
三、新鄉賢應該是也必須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踐行者、引領者
在2014年召開的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工作經驗交流會上,時任中宣部部長劉奇葆說,“鄉賢文化根植鄉土、貼近性強,蘊含著見賢思齊、崇德向善的力量,要繼承和弘揚有益于當代的鄉賢文化,發揮鄉賢的示范和引領作用。”那么“鄉賢”何在?從現實情況看,農村優秀基層干部、道德模范、身邊好人等先進典型,成長于鄉土、奉獻于鄉里,在鄉民鄰里間威望高、口碑好,正日益成為“新鄉賢”的主體。
劉奇葆說,要繼承和弘揚有益于當代的鄉賢文化,發揮“新鄉賢”的示范引領作用,用他們的嘉言懿行垂范鄉里,涵育文明鄉風,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鄉村深深扎根。同時,以鄉情、鄉愁為紐帶,吸引和凝聚各方面的成功人士,用其學識專長、創業經驗反哺桑梓,建設美麗鄉村。
新鄉賢的主體范圍更加寬泛了,包括鄉村干部、文人學者、退休官員、企業家、科技工作者、海外華人華僑等。他們視野開闊,資源廣泛,如能返回故鄉,或以自己畢生所集聚的能力奉獻家鄉建設,反哺故園,對于當下三農問題的解決,確實具有重要的意義。因此,我們需要重建鄉賢文化,在當今農村社會中呼喚新鄉賢。
四、鄉村振興規劃為新鄉賢文化推廣帶來契機
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近日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作出重要指示強調,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黨的十九大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是新時代做好“三農”工作的總抓手。各地區各部門要充分認識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大意義,把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擺在優先位置,堅持五級書記抓鄉村振興,讓鄉村振興成為全黨全社會的共同行動。
隨著2018年9月下旬《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的正式發布,鄉村振興從戰略規劃走到了落地實施的關鍵階段。國家《鄉村振興戰略規劃》出臺,意味著鄉村振興的頂層設計將重磅出爐,鄉村振興計劃也將加速落地步伐。
“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實現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在新發展階段,我國將建立完善農村低收入人口和欠發達地區幫扶機制,保持主要幫扶政策和財政投入力度總體穩定,接續推進脫貧地區發展。
2015年和2016年,中國中央一號文件兩次將“鄉賢文化”列入農村思想道德建設中,指出:“創新鄉賢文化,弘揚善行義舉,以鄉情鄉愁為紐帶吸引和凝聚各方人士支持家鄉建設,傳承鄉村文明。”鄉賢文化的精神底蘊不僅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落地生根有重要意義,而且就社會價值而言,也有利于促進鄉村治理現代化。
五、新鄉賢文化回歸是必然的,也是必須的
鄉愁,正是凝聚鄉村社會的文化基因之一。千百年來,多少從鄉村走出的精英,或致仕,或求學,或經商,最后都會被鄉愁牽引,或衣錦還鄉,或葉落歸根。國家恢復傳統節日假期,清明也在其中。每年的清明,很多人伴著杏花,冒著細雨,急匆匆地趕回故鄉,為了看一眼安葬于泥土中的親人的那捧黃土,點一炷香,傾一杯酒,燒幾沓黃紙……
新中國成立以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后,中國文學出現了許多“鄉土文學”,莫言、賈平凹等一大批作家以現代性、全球化、城鎮化為背景的三農問題、新農村建設、鄉下人進城等作為文學表達,書寫了鄉村世界的時代記憶、日常生活、人文情感等直面中國農村現實的作品,給遠離故鄉的人帶去了回味和震撼。這些鄉土氣息濃厚的作品中,可以回望我們的生命之根,回望逝去的時代。回不到村莊,我們只能在文化尋根中讓精神還鄉,讓文化留住鄉村記憶、留住鄉愁是讓我們精神還鄉的一種辦法。
很多人在離開故土多年以后重歸故土,以自己的財富或者思維觀念、學識、技藝和文化修養參與家鄉建設,為家鄉修橋、筑路、建學校,治理村容村貌,帶領村民致富,參與農村文化建設。他們樂善好施,以高尚的人格精神享有很高的威望。甚至有些遠渡重洋,離開故土多時,但可能落魄了,但故鄉總有他們的牽掛;也可能不幸離世,遺骨也要落葉歸根。這些都是扯不斷的相思鄉愁。
在現代化的進程中,經濟發展是基礎,文化建設要跟上。在新農村建設中,也應該重視“鄉賢文化”的建設,讓厚重的“鄉賢文化”得到傳統性的繼承發展;讓淳樸厚道、誠信友善、無私奉獻、孝敬長輩、出入相扶、守望相助等鄉村美德,得到最大程度保留;讓鄉村的淳樸、寧靜、厚重、博大,依舊得到敬仰;讓更多走出家鄉的能人,反哺鄉村,回報鄉村,改善民生,謀利桑梓;讓這些飽學賢達的“鄉先生”、“鄉達”、“鄉紳”,重新成為鄉土社會,重要的精神構成、善美的榜樣。
鄉村干部、文人學者、退休官員、企業家、科技工作者、海外華人華僑等浙西新鄉賢是新鄉村成功的標桿,發散出的是榜樣的力量,是鄉村建設的基石。在中國農村精英大量涌向城市,鄉村治理主體和手段呈現多元化的背景下,“新鄉賢”這一資源必然成為鄉村發展的有效引力,因為“新鄉賢”多有成就,又都懷有濃濃鄉情,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文化道德力量可以教化鄉民、反哺桑梓、澤被鄉里,對凝聚人心、促進和諧、重構傳統鄉村文化大有裨益,大有可為。
鄉賢回鄉,能充分運用其在學習、創業過程中的經驗和智慧,更好地為新農村建設服務;同時,憑借其在鄉里、村里的威望,以自身的文化道德力量教化鄉民、重塑鄉風,實現基層管理的和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