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棵樹

姜濱

我家樓下有一株高大的泡桐樹，我剛搬進這幢樓的時候，它們也不過一人多高。才兩三年的時間，它的斜枝就觸到了陽臺，擋住了我家書房二分之一的視線。

春二三月，泡桐樹紛紛吐出新芽，莖葉向四周擴張，扶窗便可看到它靜靜地立在那兒沐浴陽光雨露，給路人撒下一片綠蔭。四五月，泡桐樹藕荷色的花萼吐出白色、淺紫色的小喇叭，微微張開著，遠遠望去，如同掛著一樹的風鈴。碩大的葉子間，鳥兒穿梭其間，遠遠就能聽到撲楞撲楞的聲音。

是的，這是泡桐樹，一種喜陽的植物，喜歡在排水良好疏松的土壤中生長，耐寒性很強。

一個夏夜，狂風驟起，雨打在遮陽棚上啪啪地響，泡桐樹的影子在我的窗前不停地晃動。第=天早上，推窗而望，發現昨夜的一場暴雨已將那株開滿花的泡桐樹折磨得面目全非。樹上的葉子已經所剩無幾。許多樹枝被折斷，順著雨水沖到下水道旁。已盛開的泡桐花蜷縮在一起，佝僂著，扭曲著。一種“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憂戚涌上心頭。

有好一陣子，看到這一株殘損的泡桐樹我l心里總會不由地想起好多逝去的美好。譬如在人生道路上磕磕碰碰，一次次地失去至愛的親人，生命不正如這隨風而逝的繁華嗎？

就這樣過了幾月。一日開窗，一陣忽濃忽淡、忽隱忽現地香氣襲來。尋香駐足，原來是樓下的桂花開了，一簇簇澄黃、潔白的花從綠樹間探出頭來，讓人頓覺心頭一亮。是啊！又是一年丹桂飄香的季節如期而至了。那幾株生長在梧桐樹旁邊的桂花樹，在梧桐花凋零的背后，悄悄地又孕育了這滿庭秋光的桂花香。當初在落英的背后，我怎么沒發現這里還萌動著另一種蓬勃鮮活的生命呢？這一支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的丹桂不是正在昭示著美好生命的更迭與延續嗎！

我心里不由一動。人的一生沒有四時不變的風景，我們只有心存明媚，心向美好，才會有清歡和希望不斷傳送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