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7月14日,夏日的驕陽烘烤著北洋水師的誕生地威海衛,23歲的通濟艦艦員張伯苓昂首凝視著日本太陽旗徐徐落下,大清龍旗緩緩升起。這是甲午戰爭慘敗后,威海衛第一次升起大清龍旗。然而,這卻是屈辱的一刻。英國人早已與日本商定接管威海衛,并與清廷簽訂《訂租威海衛專條》,只是象征性地交還中國一天。
翌日,威海衛再次易主。大清龍旗降下,英國士兵升起了米字旗。張伯苓見證了“國幟三易”,心如刀絞。眼望著萎靡不振的北洋官兵和趾高氣揚的英國士兵,張伯苓意識到,一個國家“要在現代世界中求生存,必須有強健的國民。欲培養健全的國民,必須創辦新式學校,造就一代新人”。
張伯苓離開北洋水師后,回到家鄉天津投身教育事業。他相繼創辦了南開中學、南開大學、南開女中、南開小學、南開經濟研究所、應用化學研究所……含辛茹苦,用30余年的時間構建了一個完整的南開教育體系,開創了中國教育現代化的先河。
教育救國是一個長期過程,國家危難之時則須即刻挺身而出。“九一八事變”后,張伯苓最疼愛的幼子張錫祜投軍報國,考入筧橋中央航校第三期。1934年底,張伯苓赴杭州參加兒子畢業典禮時,應邀上臺發言,他講道:“杭州有一名人之墓,便是岳武穆將軍。岳氏年少的時候,他的母親曾以‘精忠報國四字刺之背上。我們做家長的,也應該以此四字,刺諸諸生之心。如將來為國御侮,萬一失敗,就不必再回到家去!我們教育兒子,的確是這樣的!”
張錫祜加入中國空軍后,始終牽掛戰亂中的父母。1937年8月,張錫祜在奉命執行轟炸日本“出云”艦的任務前給父親寫信:“……兒昨整理行裝,發現大人于四川致兒之口諭,其中有‘陣中無勇,非孝也。兒雖不敏,不能奉雙親于終老,然也不敢為中華之罪人……此次出征,生死早置度外,望大人勿以兒之膽量為念;望大人讀此之后,不以兒之生死為念。若能凱旋而歸,自能奉雙親于故鄉以享天倫之樂;倘有不幸,雖負不孝之名,然為國而殉,亦能慰雙親于萬一也!”
張錫祜以身殉國后,張伯苓老淚縱橫,對家人說道:“我本人出身水師,今老矣,每以不能殺敵報國為恨。而今吾兒為國捐軀,可無遺憾了!”
(據“上觀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