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

王士朝

大學畢業那年，我被分到了位于嚴陵河西岸的河西中學。

河西中學是我縣一所三流的鄉下高中，學生基礎差，問題多，難管理，再加上附近莊上有幾個“黃頭發”，這貨們經常翻越學校的圍墻到學校小偷小摸，甚至騷擾住校女生，因此政教工作就成了學校的重頭戲，校長甚至在會上這樣說：“咱這學校，學生成績好不好無所謂，管住學生不出事，這就中了！”

那年秋天，開學沒幾天，學校就連續發生幾起被“黃頭發”騷擾的事件，其中有兩個痞子，因晚上偷窺女生寢室而遭到政教人員驅趕并報警。從派出所出來后，二人懷恨在心，揚言要瞅機會到學校報復，說：“他們打得俺倆滿地找牙，俺倆要給他們放放血。”學校聽到這一消息后，告誡政教人員，一要加強學校安保工作，二要注意自身人身安全。

國慶節前夕，學校決定舉行秋季運動會，由于運動會期間學生不上課，因此這幾天就成了事故高發期，學校也因此進一步加強了安全保衛工作。

臨時成立的安保小組組長由體育組的馬老師擔任，成員也大多為年輕力壯的體育老師。我教的是生物課，雖然我身體比較瘦弱，但大家一致認為我屬于“二貨山”系列，所以安保小組把我也吸收為成員。

“越是怕，鬼來嚇”，就在運動會召開的第一個晚上，學校果真出事了！

那天晚上沒有月亮，天也有點陰，還刮著絲絲涼風，這“月黑雁飛高”的夜晚還真的容易出點小事故呢！馬組長把安保小組成員分成四個小分隊分散在校園的四個角落。

我和馬組長分在一個小分隊，隱蔽在校園西北角圍墻內的草叢中。雖說已近中秋，草叢中的秋蚊還很猖獗，再加上草叢中的其他蟲蟲唧唧，弄得我渾身直癢癢。馬組長向我打趣道：“現在這草就是燒起來，咱也不能動，咱也當一回邱少云吧！”

正說話間，只聽得“撲通”“撲通”兩聲，從院墻上跳下兩個黑影，我一看，便想從草叢中跳出去，馬組長一把按住我，說：“讓他們往里走，讓他們往里走！”

那兩人大概往校內走了二百多米，馬組長突然從草叢中一躍而起，大喊一聲“站住”，同時雪白的手電光也直射過去，另外三個小分隊的成員看到手電光，也吶喊著圍了過去。

手電光下，我看到了兩個“黃頭發”，有政教老師認出來了，就是上次偷窺女生寢室那倆貨。二人果真是老手，面對我們的四面合圍他們并不顯得害怕。

突然，兩個“黃頭發”背靠背，同時從身上各自抽出了一把亮閃閃的匕首！

我從沒見過這場面，頓時，傻眼了。

其他成員應該和我一樣，也傻眼了。

一剎那，空氣似乎凝滯，四周一片靜寂。

兩個“黃頭發”看有機可乘，拎著匕首向一處有空缺的圍墻處狂奔而去。

大家傻愣著，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馬組長向大家發出指令：“追！”同時他自己也高喊著“站住”“站住”，帶頭向“黃頭發”追去。

我和其他成員也高喊著跟隨馬老師而去。

漸漸地，快追上了，馬組長對著“黃頭發”大聲喊道：“站住，站??！再不站住老子就開槍了！”

“黃頭發”哪會理會馬老師，依舊向前狂奔著……

“啪”，一聲清脆的槍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兩個“黃頭發”頓時呆住了，立馬剎住了腳步。

一剎那，空氣再次凝滯，四周再次靜寂……

“啪”，隨著第二聲槍響，馬組長對著兩個“黃頭發”厲聲呵斥道：“把刀放下！”

在大家手電光的齊齊照射下，兩個“黃頭發”扔掉匕首，癱坐地上，大家一哄而上，二人慌忙站起，意欲反抗，此時，馬組長再次鳴槍警告。

當我們吵吵鬧鬧、推推搡搡地把兩個“黃頭發”扭送到政教處辦公室后，馬組長也氣喘吁吁地趕到了。他從兜里掏出槍，往桌子上“啪”地一拍，對著“黃頭發”吼道：“奶奶的，別把包子不當干糧。”

大家一看，原來是一把體育比賽用的發令槍。

點評：

小說成功地運用了陡轉。開頭設置了懸念，學校經常有人騷擾，怎么解決？牽引著讀者的心。結尾出人意料，令人意想不到。題目是《槍》，但又不是真槍——小說的巧妙也正在這里。如果寫的是真槍，就會讓人感到興味索然了。我們不能不為作者的新鮮構思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