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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洋書”里的圓明園“密碼”

2021-07-19 10:47:22肖伊緋
東方收藏 2021年6期

肖伊緋

1860年10月9日至10日,英法聯軍攻入北京,洗劫圓明園;10月18日,竟縱火焚毀圓明園,一代名園就此灰飛煙滅,不復存在。2021年,為圓明園罹劫一百六十一年,茲作此文以紀念。

1923年:一部“洋書”中譯本首現圓明園流散文物

自1860年圓明園被英法聯軍焚掠以來,追尋圓明園建筑原貌與流散文物,已是國人的百年沉痛與世紀夢想。160年間,圓明園流散文物的確切數量、具體去向、品類、名稱、圖形等,隨著時間的推移與歷史的變遷,業已成為難以完全破譯的“密碼”。

殊不知,早在近百年前,1923年6月,有一本名為《中國美術》(Chinese Art)的“洋書”,被翻譯成了中文(戴岳譯,蔡元培校),由上海商務印書館初版;正是這一部“洋書”中譯本,率先向中國讀者透露了圓明園流散文物的一部分去向,更輔之以大量圖版,令中國讀者首次觀瞻到了這一部分圓明園流散文物的真容。

可以說,這樣一部“洋書”的出現,給予了破譯圓明園“密碼”的最初線索與難得契機,實在是難能可貴的重要文獻。可時至今日,仍少有國內讀者及研究者提及此書,更談不上據此破譯圓明園“密碼”了,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呢?

事實上,僅僅從書名著眼,此書很容易被歸于當年大量舶來的西方學者所著中國藝術研究類著述之列。至于其內容品質是否出眾,專業水準是否高超,國內一般讀者乃至非藝術類專業讀者,一時都很難予以品評,以至于很容易忽略此書。即便此書中譯本初版七年之后,著名學者、歷史學家向達所撰《圓明園罹劫七十年紀念述聞》第三章,專列為“述近出關于圓明園之各種資料”,對此書也未有絲毫提及。簡言之,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中國學者,對此書及其中譯本,根本未予重視,甚至并不知曉。加之此書售價不菲,定價大洋兩圓,國內一般讀者也難以即刻抉擇是否購置研讀。

粗略翻檢此書,不難發現,書中圖版極其豐富,從單頁銅版圖至文中插圖,合計達235幅。是書卷上卷下插配的中國藝術品圖片,分別為100幅與135幅。如果以“圖文并茂”來衡量此書,這樣一部涵蓋雕刻、建筑、玉器、漆器、陶瓷、玻璃(琉璃)、琺瑯、首飾、織物、繪畫等各個中國藝術領域的研究著述,既有簡明介紹與解說,又配有相當豐富的圖例,自然還是頗有一番看點的。至少,對于對中國藝術有一定興趣,且希望做一番概觀式了解的讀者而言,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僅據筆者所見,查閱此書版權頁,可知此書自1923年6月初版之后,次年4月即再版,1928年8月三版;“九一八事變”之后,1934年4月又印行了“國難后第一版”,1937年3月還印行了“國難后第二版”。十余年間,此書至少有五版面市,即便不算是暢銷書,亦可算作常銷書了。

列舉上述觀感與數據,當然不是為了表明此書在中國藝術研究領域的某種價值,而是為之深感遺憾,此書中譯本一度常銷于國內,當時卻未能引起中國學者之注意,至今仍少見國內研究者提及。

其實,只需略加檢視書前序言(初版序)與書末附錄圖注,便可從中窺見端倪。譬如,初版序言中提到“今為讀此書者便于參考標本起見,所舉之例,皆中國物之現存吾英國博物院中者。每篇之首,略述其源流變遷,及其物之制作人物及地點”。也即是說,除卻卷上雕刻、建筑部分的配圖為尚在中國境內的不可移動文物之外,卷上其余所涉玉器、漆器部分內容的數十幅插圖,以及卷下陶瓷、玻璃(琉璃)、琺瑯、首飾、織物、繪畫部分內容的135幅配圖中的中國藝術品,皆為英國各大博物院、公私收藏機構的藏品。這里邊有無圓明園流散文物,初閱此書者(尤其是當時的中國讀者)若稍有敏感之心,即會帶著這一預設之問,詳見檢閱一番罷。

珍寶叢中,帶著英法聯軍焚園火斑的清宮香爐

此時,若再略微翻至書末附錄的圖注,中國讀者的預設之問,即刻迎刃而解——書中不但確有來自圓明園的流散文物,而且品類與數量還頗具規模。不難發現,征引圓明園流散文物來做所謂“中國藝術”的研究與展示,或許本就是原著者自鳴得意、引發關注的那么一點“創意”所在。略觀此書卷下部分附錄135幅插圖圖注的內容,可見注明得自圓明園者,僅琺瑯器與首飾類器物已有如下五種:

第九十圖,外鑲琺瑯香爐,上有蓋,刻釋家圖像,圓明園中物;高十一寸,徑十三寸。

第九十一圖,外鑲琺瑯象,背負花瓶,得之于圓明園中;高十四寸,長十六寸五分。

第九十二圖,外鑲琺瑯冰函,蓋鏤花紋;怪獅立其上,二回民像跪承之;乾隆時制;高二尺四寸五分,長三尺七寸二分五,得之于圓明園。

第九十七圖,有蓋圓盒,槌成花紋,填藍黑色琺瑯,外鍍金,內填翡翠色琺瑯;高五寸二分五厘,徑十五寸二分五厘,得之于圓明園中。

第一百零九圖,得于圓明園中之鳳冠,以鍍金銀絲結成花釵,像蝙蝠之形;飾以翠羽及珠旒;高六寸八分七厘五,闊十寸三分七厘五。

一旦從附錄圖注中看到這得自圓明園的琺瑯香爐、象形花插、冰函、圓盒、鳳冠五種,對于初次讀到這一部“洋書”中譯本的中國讀者而言,恐怕即刻心中便會升騰起一種很難釋懷的情緒,隨之更為仔細地翻檢全書內容,是自然而然的閱讀抉擇了。

即刻,不但又會在此書卷上部分發現圓明園流散文物的身影,書中對這些文物的描述本身,往往還透露出不少重大歷史信息及線索。譬如,卷上第三篇“雕金”部分,就提到了一只從圓明園中劫掠而來的明代香爐,其特別之處在于爐身之上竟留下了1860年焚毀圓明園時的火斑。原文記述如下:

“近世銅香爐,亦多有模仿古器者。如圖五十四所示之爐,1860年得之于北京圓明園中。緣邊及四腳宛似竹制,腹蓋間雕卷云螭龍,頂鈕亦然。兩耳似螭龍,四足三爪。腰裊娜如蜥蜴,尾部縱裂,如圖五十五所示。底塑六字,文曰‘大明萬歷年制。萬歷間以善造銅器著名,故多有偽造此時款識以欺世賈利者。惟此爐為皇宮中物,且因1860年圓明園被焚,其上有為人所難偽造之火燒斑點,故確為萬歷時物無疑。”

又如,卷上第五篇“雕漆”部分(第145頁),提到一對清代乾隆御制龍紋雕漆大瓶,也是自圓明園劫掠而來的北京雕漆的頂級作品。書中這樣寫道:

“千八百六十年,英法聯軍破北京,劫圓明園,掠取其中之漆器寶物,故至今英國博物院中,陳列北京雕漆獨多。內有二大瓶,高三尺,相傳乾隆時作。乾隆時者,清代工藝最盛之時也。其瓶之一,示于圖八十六。周身卷云中雕五爪龍。珠嵌其間,赫弈有光。龍五爪而數為九。九者,老陽之數也,惟人君乃能用之。瓶之某部雕葉狀花邊,口部以鍍金銀圈固之,緣邊則刻卐字紋。”

據此評述,可知當時英國博物館中,所陳列的中國漆器珍品,大多劫自圓明園,屬于清代皇室用品。如今,參觀英國VA博物館,書中提到的這一對清代乾隆御制龍紋雕漆大瓶,仍赫然在列。在展陳空間布置上,館方還曾一度在這一對大瓶之間,擺放了一座雕漆極其精湛富麗的寶座;這一寶座,雖未見載于《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但其形制工藝也應同為清代皇室用品。

正在筆者為此寶座是否亦為圓明園舊物心懷揣測之際,又偶然在一份近90年前的中國國內舊刊物上,發現了相關線索。原來,早在1933年,上海《時代》雜志第4卷第9期之上,即已刊發了此寶座照片,并配有文字介紹稱,“八國聯軍英國奪去之我國乾隆皇帝寶座現存倫敦博物院”。

這一則簡短卻彌足珍貴的圖文介紹,不但是國內報刊中較早指出清宮內廷流散文物海外具體下落者,也使得《中國美術》(Chinese Art)書中所言因1860年英法聯軍劫掠圓明園,“故至今英國博物院中,陳列北京雕漆獨多”這一事實,又添加了一個“補注”,即1900年八國聯軍侵華之際,英軍再度劫掠了包括圓明園在內的清宮內廷諸處,仍然特別偏重于劫掠雕漆器物,此乾隆皇帝寶座恰為見證。

此外,卷上第六篇“琢玉”部分(第167、168頁),還提到了一件多種寶石制成的朝珠與另一件碧玉龍紋蟠壽瓶,皆自圓明園劫掠而來。書中如此記述:

“示于圖九十二者,為朝珠。1860年,得之于圓明園。其數一百零八,多以琥珀制成。惟其中有三大者,則以綠燈柱玉制之,配分三處。又有三十粒小者,以鋼玉制之,分串三繩。三繩下各附小墜,亦鋼玉制成。中央懸一玉牌,四周嵌銀,內填翡翠。”

“第九十六圖之瓶,亦圓明園中物。全身由碧玉制成,上有蓋,蓋頂鏤五龍。四角外出,兩耳作龍形,有環套其中。足為圓形。腹面雕淺突卐字花帶。內刻壽字六,每壽字左右,皆以龍翼之,所謂雙龍蟠壽也。”

《中國美術》著者身份之揭示

諸此種種內容,初讀者一掠而過,亦可得之一二。此外,關涉圓明園流散文物,原著作者無意或有意遺漏文物出處及說明者,更兼中譯有所誤漏之處,書中恐怕還有不少。即便如此,僅此三言兩語之記述,卻已足可令初讀者動容感憤——竟有如此之巨量、如此之寶貴的圓明園流散文物被劫掠而去,何以竟有如此毫無掩飾之意的原著作者,將此令中國讀者痛心疾首之物頻頻納入專著,還要以此為典型來解說所謂“中國美術”?

更有甚者,原著作者甚至在書中斷言,“中國琺瑯物品之陳列英國博物院中者,多而且善。其重要者,都于1860年時自圓明園掠來”。查是書卷下第九篇“琺瑯質”部分之配圖,計有19件中國琺瑯器單獨攝圖。據此斷言,幾乎可以判定,這19件中國琺瑯器皆極可能全部自圓明園劫掠而來。

那么,問題接踵而來:這原著作者究系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斷言之魄力?如此這般,就有必要約略了解一下原著作者與原著初版的相關情況了。

此書中譯本初版之時,原著作者扉頁署名為“波西爾”,圖書預售廣告上又稱其為“白謝爾”,全書最末的版權頁上則署有英文原名S.W.Bushell。據考,此書作者英文全名為Stephen Wootton Bushell(1844—1908),曾于1868年至1900年居于北京,出任英國駐京大使的醫生。因其精于古董鑒賞,又長期駐華公干,曾受大英博物館及倫敦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Victoria & Albert Museum,以下簡稱為VA博物館)的委托,在北京搜購中國文物。

事實上,此人還有另一個在所謂“古玩行”與“漢學界”通行的中文名“卜士禮”。在當時海外古玩與漢學兩界,卜氏曾是大名鼎鼎的“跨界”達人,最為精通的乃是對中國瓷器的收藏與鑒賞。曾編譯中國明代項元汴所撰《歷代名瓷圖譜》(Chinese porcelain),正是這一部于1908年在英國倫敦出版的、專為西方讀者展示與鑒賞中國瓷器的圖書,令其聲名鵲起。

殊不知,在因編譯出版《Chinese porcelain》一書而揚名之前,早在1904年,卜氏即應英國VA博物館之請,編制出版了《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此書初版本的封面下端,明確印有“Victoria & Albert Museum Art Handbooks”字樣,意即“VA博物館藝術手冊(導覽)”。縱觀書中所收中國藝術品照片之插圖,大多攝自VA博物館藏品,可知《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初版時可能確系為VA博物館贊助定制之物。

僅據筆者所見,《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自首卷1904年初版(二卷1906年初版)以來,迭經1907、1909、1911、1914、1921、1924年六次再版,可謂暢銷一時且長銷不衰,在西方讀者群體中應有相當影響。此書中譯本于1923年6月初版,已在此書英文初版近二十年之后,英文原版第六版印行兩年之后了。

遙思1904—1923年,這整整二十年間,中國國內尚無系統論述圓明園流散文物的任何著述與圖書公開出版,即或偶有一些海外游歷見聞與感言之類發表,或者偶有一些掌故筆記之類的只言片語有所流傳,也僅僅是見諸一些讀者群體極其有限的報刊一隅。

遺憾的是,時至1923年6月,中譯本《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終于面市,可能因其書名籠統且偏于專門,加之當時售價也較昂貴,并未受到國內非專業讀者的普遍重視,其流行度與影響力都相當有限。時至今日,此書無論英文原著還是中譯本,在中國國內的讀者也并不廣泛,相關學者與研究者也少有提及。

《國粹學報》:最早披露英國所藏清宮文物的國內刊物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卜士禮《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在英國再版一年之后,時為1908年(光緒三十四年),書中的一些插圖及圖注,就已然在中國國內出現了。

原來,《國粹學報》從1908年第一期開始,至第四期刊物(即第四年戊申第一至四冊)之上,陸續刊發了一些《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中的插圖。換句話說,《國粹學報》早在1908年初,即在中國國內率先刊發了當時以VA博物館為代表的英國博物館中所藏的一些清宮文物之照片,并附有簡要說明。

恐怕也是受到了《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的影響,轉載于《國粹學報》上的這些圖片,一律稱之為“中國美術品”。不過,將“雕金”類器物,轉譯成了“鏤金器”;“琺瑯質”器物,則譯為了國內當時通行的“七寶燒鑞”之稱謂。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美術》(Chinese Art)卷下第九十一圖之“外鑲琺瑯象”,第九十二圖之“外鑲琺瑯冰函”,分別出現在了《國粹學報》1908年的第一期與第三期之上。圖注說明均譯稱其為“頤和園舊物”,與1923年《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中譯本的譯稱“圓明園中物”,有所區別。

這一中文譯稱區別,源自對英文原著中的“The Summer Palace”一詞的不同理解。事實上,英文“夏宮”一詞,本即皇帝行宮之意,針對大清帝國使用這一詞匯,即可代指頤和園,亦可指稱圓明園。也正是因為“夏宮”這一不確定的代指名詞,成為如今對海外清宮流失文物判定來源的最大困擾。除非文物著錄有明確的“圓明園”這一名稱的中文拼音代寫(Yuan-ming-yuan),否則文物來源既有可能為圓明園,亦無法排除來自頤和園的可能性。

事實上,經過1860年的英法聯軍焚掠圓明園,1900年的八國聯軍再次洗劫圓明園及清宮內廷(紫禁城、頤和園、中南海等處),這兩次浩劫之下,圓明園與頤和園及清宮內廷諸處的巨量文物與珍寶,隨之流散混雜于海外,至今確已很難區分其原始來源了。

概而言之,如今英法等國博物館或私人藏品中,但凡著錄其來源為“The Summer Palace at Peking(Beijing)”者,都無從確定其原始來源的唯一性。無論是《國粹學報》所譯介的英國博物館所藏“頤和園舊物”,還是《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中譯本一些稱之為“圓明園中物”的清宮流散文物,至今仍無從確定其原始來源的唯一性。

不過,原著者卜士禮在《中國美術》(Chinese Art)行文中,明確指出了大量漆器、琺瑯器、朝珠、鳳冠、銅香爐等物,源自1860年的英法聯軍,這就已然確定這些文物即為英法聯軍自圓明園中劫掠之物了。在此,也就不存在對“The Summer Palace at Pekin(Beijing)”的譯稱爭議問題了。尤其是該書卷上第三篇“雕金”部分,提到的那一只從圓明園中劫掠而來的明代香爐,爐身之上留下了1860年焚毀圓明園時的火斑,這一特別介紹,乃是卜士禮對確定海外圓明園流散文物身份的又一特別“貢獻”罷。

圓明園流散文物:“戰利品”→拍賣品→收藏品→“藝術品”

誠然,《中國美術》(Chinese Art)一書所透露的圓明園流散文物信息,充其量卻也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的“一角”而已,可對于上個世紀20年代的中國讀者群體而言,是極其難得,也是彌足珍貴的。通過對此書撰著旨趣與圓明園文物流散的歷程相聯系,還可從中體味到,英法聯軍劫掠圓明園之后,對這一場侵略戰爭所謂的“戰利品”所持不同立場。

生于老牌殖民帝國、慣于遠征侵略劫掠的英軍,劫掠圓明園之后,迅即將這些“戰利品”中的一批精品挑選出來,捐獻給他們所效忠的大英帝國維多利亞女王。這樣專門選送給帝國女王的一批精品,有的直接被納入皇家收藏,有的被劃撥給了大型公立博物館,如大英博物館與VA博物館。沒有被選中捐獻的那一部分,則主要是通過拍賣來實現流轉,這時的“戰利品”又被轉化為拍賣品,最終成為前來競買的公私藏家的收藏品。

據考,僅僅是1862年,英國倫敦的菲利普與佳士得兩家拍賣公司,就舉行了八場圓明園文物專場拍賣,非專場拍賣會更達數十場之多。此后,歸置于各大公私博物館的圓明園流散文物,統統轉化為看似“合法”的收藏品,繼而陸續為英國乃至西方學者、收藏家、鑒賞家所關注,又進一步將其納入所謂“藝術品”范疇加以研究。就這樣,被英軍劫掠的圓明園文物,大致在短短十年間(1861—1870),悄然歷經了“戰利品”→拍賣品→收藏品→“藝術品”的身份蛻變之旅。

相較于慣于遠征侵略劫掠的英軍,同樣“凱旋”歸國的法軍,在國內受到的“待遇”則與之頗有差異。一方面,法國國內報刊媒體大多樂于公開披露這批得自圓明園的“戰利品”,相關信息比比皆是,這批“戰利品”及這場侵略戰爭的“內幕”更是時時浮現。另一方面,有相當一部分法國民眾對法軍的劫掠感到羞恥與憤怒,因之予以指斥。其中,最著名的批評更是來自法國著名作家、一代文豪維克多·雨果,稱圓明園為“中國的凡爾賽宮+羅浮宮+法國國家圖書館”,為無與倫比的人類文明之寶貴財富,而劫掠者法軍司令蒙托邦將軍的行徑,是毀滅人類文明的暴行,是使法國蒙羞的丑行。

對于劫掠圓明園而來的這批“戰利品”,法國國內社會輿論出現分歧與對峙,隨之而來的社會影響也一分為二。一方面,報刊媒體繼續深入報道各方信息,留下數量頗豐,內容頗具研究價值的歷史文獻;另一方面,陸續歸國的法軍軍官與士兵,紛紛將“戰利品”付諸拍賣兌現,不愿意再保有這些頗惹非議的“紀念品”,因之又出現了為數不少的拍賣會及拍賣目錄。這些當年的法國報刊與拍賣目錄,皆為今日探研圓明園流散文物的重要參考資料。

譬如,在法國杜伊勒里宮展出圓明園被劫文物的場景,當時即被制作成線條清晰、便于印刷的鋼版畫,大張旗鼓地刊印于法國巴黎《畫刊》(LILLUSTRATION,JOURNAL UNIVERSEL)之上。金銅編鐘、金銅佛塔、金銅龍、景泰藍香爐、玉如意、花插與燭臺等等,乃至于各式中國兵器簇擁著的乾隆皇帝御用鎧甲(甲衣中添繪容貌頗似西方人之皇帝像),皆逐一列置于刊物版面之上,仿佛從中國皇家瑰寶直至中國皇帝本身,皆被法軍全部席卷而歸了。這些圓明園中的瑰寶,此刻是作為“戰利品”,通過法國人印制的報刊,來向整個世界展示與宣揚的。

這些“戰利品”,如今有案可查者,大多數成了法國楓丹白露宮“中國館”的恒久陳設品與收藏品。自1863年首次裝置陳設之后,一直展出至1975年。1984年開始修繕,至1991年完工后重新開放至今。而當年《畫刊》上居于版面中央的乾隆皇帝御用鎧甲、御用佩刀等兵器(實物圖像曾出現于郎世寧所繪的《乾隆大閱圖》之中),則被移置至法國軍事博物館。

除此之外,通過搜尋法國巴黎德魯歐拍賣行的拍賣目錄,更可以看到如今珍藏于法國國家圖書館的那一部著名的《圓明園四十景》的流轉歷程。據統計,法軍自圓明園劫掠而來的“戰利品”,在1862—1870年間,通過德魯歐拍賣行,前后共舉辦了115次拍賣會。如果不是普法戰爭爆發,這樣的拍賣會恐怕還會持續數年。

在這115次拍賣會中,1862年2月26日至3月1日的持續四天的“杜潘特賣”,最為引人注目。正是在此次拍賣會上,法軍“戰利品”中最具象征意義的《圓明園四十景》被送上了拍場。這是一組由四十幅對開絹畫組成的,右圖左詩,繪述圓明園最具代表性的四十處風景的藝術作品。拍賣目錄中,毫不掩飾地向競買者指出這一拍品的獨特價值,稱“這是惟一一部為我們留下圓明園被毀前景象的作品”。

或許是因為《圓明園四十景》這樣的“戰利品”,本身也象征著法軍參與劫掠與焚毀圓明園的暴行;或許就是因為拍賣目錄上毫不掩飾的宣傳之語,法國國內社會各界對此又生爭議與批評。為平息社會輿論,劫歸此物并將之付諸拍賣的杜潘上校,還因之受到了軍方的“停職”處分。

概而觀之,被法軍劫掠的圓明園文物,雖然與英軍歸國后的情形有一些差異,但大致還是在近十年(1862—1870)的時間區間之內,仍然歷經了“戰利品”→拍賣品→收藏品→“藝術品”的身份蛻變之旅。只不過,較之英國人而言,法國人對這批“戰利品”進行拍賣流轉的速度與頻度,要更快更多一些;而當這批“戰利品”已然轉化為收藏品之后,將其內入學術研究領域,使其再化身為“藝術品”的速度與頻度,似乎要緩慢一些罷了。

掌故余聞:名園廢墟與流散文物之追懷

話說清光緒帝的英文教師張德彝(原名張德明,1847—1918),曾任清國駐英、意、比等國公使。早在1866年,張氏作為大清帝國年僅20歲的青年才俊,以同文館優秀畢業生、清政府首次(也是中國歷史上政府組織的首次)赴歐旅游團成員身份出國游歷,歸國后寫成日記體游記《航海述奇》一書(上海申報館鉛印本)。

據書中記述,1866年四月初四這一天,張氏在英國游歷,偶然間發現一處專門售賣圓明園流散文物的古董店。此處貨架“上下羅列者,皆中國圓明園失去之物,置此賃賣”,可供顧客挑選的中國古董品類,也是應有盡有,包括“龍袍、貂褂、朝珠、太后朝珠、珠翠、玉石、古玩、諸般畫軸、神像、金雞。其中天馬、銀鼠等衣,皆御用之物”。

僅就筆者所見,張氏這一則記述,應為國人于海外親睹圓明園流散文物的最早記述。記述之時,已為圓明園罹劫六年之后,海外仍有這樣的“專賣店”存在,一方面可見英法聯軍當年劫掠數量與品類之豐,另一方面也可見海外售賣“戰利品”并無任何限制,是官方默認的、合法化的經營常態。

繼張氏首先在海外發現圓明園流散文物“專賣店”之后,清末外交官薛福成(1838—1894)在其《出使英法意比四國日記》(1891年上海著易堂鉛印本,1892年上海鴻寶齋石印本)中,又出現了一則關于圓明園流散文物的海外見聞。這一次,乃是在法國巴黎東方博物院中,發現了圓明園舊藏玉印。

據薛氏日記所載,1890年閏二月三十日,在法國巴黎東方博物院中,薛氏發現特別開辟的“中國展室”中“有圓明園玉印二方。一曰‘保合太和,青玉方印,稍大。一曰‘圓明園印,白玉方印,稍小。”薛氏日記中的這一則記述,雖較張氏日記的時間晚了20余年,可確切說明了文物形制及基本特征,自然又更增一層史料價值了。

時至1903年五月初七日,晚清“維新派”思想家、著名學者梁啟超(1873—1929)又在美國波士頓博物院發現了大量中國文物,其中“中國宮內器物最多”。梁氏認為,這些器物半數為圓明園舊藏珍品,另一半則為美國參加八國聯軍侵華時,于1900年從北京皇宮中劫掠的。

在這些已為美國館藏珍品的圓明園流散文物中,一塊清咸豐帝曾使用過的懷表,特別引起了梁氏的關注。為之記述稱,“其雕鏤之精巧,殆無倫比。表大不過徑寸,其外殼槧兩裸體美人倚肩于瀑布之上,兩鳥浴于瀑布之下。表機動則瀑布飛沫,誠奇工也。”此外,還有“雕玉物品、雕金物品、古近瓷器幾數百事,并庋一龕,不遑枚舉。”這些見聞,都被梁氏寫入了《新大陸游記》一書,當年(1903)即在日本橫濱新民叢報社初版,此后在中國國內又多次再版印行。此書在梁氏生前死后均有多種單行本面市,后更收入梁氏全集,讀者眾多,流行久遠。

應當說,梁氏《新大陸游記》一書的暢銷與常銷,無論從版本種類、印行數量還是發售周期來比較,比之張德彝《航海述奇》與薛福成《出使英法意比四國日記》,對于國內讀者的影響都更為持續深遠。梁氏在美國波士頓博物院的所見所聞——在英法兩國之外的博物院中也發現圓明園流散文物的事實,也勢必隨此書廣為傳播而為國內讀者所周知。

時至1905年夏,因“戊戌變法”失敗而流亡海外的康有為(1858—1927),從德國轉赴法國游歷之際,又在兩處博物院中親睹圓明園流散文物,為之沉痛感慨,發出了著名的“傷心”之嘆。這兩次參觀經歷,康氏寫入《歐洲十一國游記(第二編)》一書,于1907年3月由上海廣智書局初版。初次參觀經歷之記載,原文摘錄如下:

光緒三十一年七月,游法國欹規味博物院。此院一千七百年路易十四所開。來游此乎,則傷心處矣!郜鼎入于魯廟,大呂移于齊臺。中國內府圖器珍物在此無數,而玉璽甚多。則庚子之禍也。嗚呼!觀內府玉印、晶印無數,其屬于臣下者不可勝錄。今摘御璽錄于下:

一、乾隆御筆白玉方璽:高、廣二寸,篆文。二龍爭珠紐,雕刻極精。二、“保合太和”碧玉璽:方二寸半,龜紐,篆文。三、“煙火長春”漢玉印:壺蘆樣,長二寸,篆文。四、“圓明春山”綠白玉璽:方廣寸半,篆文。

此刻,曾矢志為大清帝國“變法圖存”與“維新求亡”的“新黨”魁首,卻終因“變法”失敗被迫流亡海外、周游列國的康有為,親睹異國博物院中陳列著的代表帝國皇權的清帝御璽等物,真可謂“傷心人”到了“傷心處”,不由得要大發“傷心”之嘆了。

在那些觸目傷心的帝國瑰寶之中,康氏對“圓明春山”玉璽,印象最為深刻。睹物思園,令其追憶起清末(約1895年前后)游圓明園遺址時的情景。當時,園中尚余一些較為完整的建筑景觀遺跡;譬如,矗立一隅的西洋樓尚未完全毀圯,比之后來、如今所見只余門樓的情形還迥然有別。康氏憶述稱:

“記十年前曾游圓明園,雖蔓草斷礫,荒涼滿目,而壽山福海,尚有無數殿亭,有白頭老監守之……有白石樓一座三層,玲瓏門戶,刻畫花卉,并是歐式,蓋圣祖(即康熙帝)所創。當時南懷仁、湯若望之流所日侍處也。圣祖疏通知遠,早創此式。以廣魯于天下,孔子之為明堂制也。上圓下方,三十六牗,七十二戶,皆為今歐美之先河。”

在康氏眼中,圓明園中的西洋樓,其建筑樣式與體系,簡直可稱是西洋現代建筑的“祖本”。通過追憶自己在圓明園中的一次舊游,認定自清康熙帝始,即“早創此式,皆為今歐美之先河”。姑且不論康氏之說理據是否充分,只是不妨據此設想,那流散于法國巴黎的“圓明春山”玉璽,勾起了康氏這一番追憶與評述,這確實是自然而然的“人之常情”罷。

或可進一步推想,此“為今歐美之先河”的西洋樓,在康氏舊游之前即罹1860年英法聯軍焚掠之劫;康氏流亡海外之后,又罹1900年八國聯軍入京之劫;不到半個世紀之間,“萬園之園”連罹兩次大劫,帝國首都北京也兩次淪陷敵手。康氏作為曾經身處帝國權力中心的政壇風云人物,臨此兩度“國難”,又在異邦觀此兩度“國恥”之見證——圓明園流散文物,自然要比普通觀眾與游客更多一份復雜難言之憂憤。

駐足于圓明園遺物之中,注目于“圓明春山”玉璽之前,康氏百感交集,在游記中又特為此物加以注釋說明稱:

“圓明園毀于庚辛之役,是役法國與焉。此璽或庚申流落。嗟呼,京邑兩失,淋鈴再聽,而不之戒,豈非安其危而利其災耶!茍不若此,國安得亡。睹璽凄然。”

神思凄然之際,五味雜陳之時,康氏又揮筆寫下了《巴黎觀睹“圓明春山”玉璽思舊游感賦》長詩一首,全詩達46句之篇幅。

康氏在詩中,首先追述清康熙帝統治時期的國力昌盛,輔之以圓明園景觀的盛世風貌的憶述。隨后即對清中期以來“閉關鎖國”政策導致的國力薄弱、保守落后之局面,深感痛惜與憤慨。語涉圓明園罹劫之事,更與流亡至巴黎又見圓明園遺物相聯系,悲不自禁、傷心難抑,其蒼涼沉郁之情,力透筆端紙背。詩中有云:

阿房一炬光亙天,熱河三軍淚沾臆。小臣步履傷懷抱,手撫銅駝嘆荊棘。

豈意京邑兩邱墟,玉璽落此無人識。逋臣萬里游巴黎,摩挲遺璽心凄凄。

繼參觀欹規味博物院之后不久,康有為又赴乾那花利博物院參觀。據其記述可知,該院于1879年開放,內藏來自中國的無數奇珍異寶,多為做工精細之選。其中宏大奇絕之物,如一整塊碧晶,大為五六寸;又如一白玉大瓶,高為一尺多;再如一白玉山,高也約一尺多,其所刻峰巒樓閣以及人物極為精美。有十一個玉瓶,大小不一,但都十分華麗美妙。還有玉刻綺春園論十簡,玉簡的面、底部皆刻有龍,精美之至。其余五色玉盤、玉池、玉屏、玉磬、玉羅漢、玉香椽等,也都屬精絕珍罕之物。所有這些館藏品,康有為以為,皆是中國累世的精華瑰寶,其中也不乏圓明園流散文物。

概觀從1866年至1905年間的關涉圓明園流散文物的諸般國人記述,張德彝、薛福成、梁啟超、康有為等人的記述最具代表性,也最具可信度。因諸人曾經所具備的非同尋常的社會地位與資歷,有案可查、確鑿無誤的親歷親聞之事實,使其記述具有基本可以等同于史料的“準史料”價值。與此同時,又因其文筆之生動鮮明,且均曾作為著述公開出版,有相當的流傳度與影響力,亦可視作難得的軼聞掌故。

不過,無論是以私人記述還是軼聞掌故的形式,關涉圓明園流散文物的海外見聞,國人終只能走馬觀花、浮光掠影的拈提一二罷了。畢竟,這些文物已然從“戰利品”化身為“收藏品”,散落在英、法、美等西方各國公私收藏機構之中了。至于充分觀摩與深入研究,則只有海外“漢學家”群體才可得“近水樓臺”之便了,中國學者至今也只能“望洋興嘆”而已。

不難發現,僅就學術研究價值而言,前述頗具代表性的張、薛、梁、康四人之國人記述,合在一起,亦抵不過那一部“洋書”——1904年在英國倫敦初版的,卜士禮所著《中國美術》(Chinese Art)。這亦是令人無可奈何,只能徒喚奈何之事況。

至2020年,圓明園罹劫160周年之際,仍無法準確統計出圓明園流散文物的具體數量與品名。歲月更迭,世紀蹉跎,數以百萬計的園明園遺物,在被劫掠海外之后,迭經數次易主與遷移,有些恐怕已因種種原因徹底毀失而無跡可循了。如此這般,完全追求確切數據,逐一追索流失文物,不但皆非易事,一時也難以成事。

或也正因為如此,今日紀念“圓明園罹劫”的意義,除了銘記國恥與反對侵略之外,更應有知恥后勇、振興中華之意。因為只有這樣,方可避免重蹈保守落后之覆轍,方可避免重演“圓明園罹劫”這樣的“國難”,方可使每一件歷經艱辛、重歸祖國的圓明園流散文物,重煥民族復興之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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