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你的不是錢

孫二娘

女友的老公是再婚，有個成年的兒子。有一天她郁悶地告訴我：“老公給兒子買了一輛車，問題是，他根本沒跟我提過，更別說商量！就閑聊時打開電腦說：‘這車好看嗎？我給兒子買了一臺。”

我勸她不要計較，給兒子買車很正常，就他們的經濟能力這都不算事兒。

半年后她又郁悶了一回，這回氣生得有點大，原因是兒子要結婚，老公賣了家里閑置的一套房，套現80萬元付首期給兒子在廣州買婚房，她說：“他好像根本不需要我同意，我也沒法說不同意。可是，以后我們的女兒怎么辦？”

“女兒也是他的女兒，你擔憂什么啊！親愛的。”我始終沒明白她氣的是什么。我研究情感問題不研究財務問題，就我個人來說，單身多年錢亂掙亂花，后來結了婚，也絲毫沒有感覺到錢在婚姻里是個重要因素。

可是，周圍人總是談錢的比談情的多，我插不上嘴，沒有用武之地。

看，午餐時間的話題又是錢。某同事八卦其父母一件長達30年的財務公案，他說，老家的小叔腿部殘疾，父親當干部又是孝子，當年就跟爺爺奶奶承諾了要照顧小叔。這事像個暗疾埋在家中，致使父母不和。20多年來，小叔娶妻生子、蓋房、治病、養家糊口全是父親資助，這事讓母親很氣惱，她認為小叔并不是完全喪失勞動力，卻和嬸嬸一起游手好閑，所以不應該幫他這么多。為這事父母吵架生氣互不相讓，最后的結局是經濟分開，各用各的錢，家里的費用兩個人均攤。

我覺得這事好奇怪，幾十年生養了兩個兒女呢，也不知道怎么個攤法。可同事說這事不稀奇，談不攏又分不開，只能這么辦。

那么愛情呢？婚姻里的幸福甜蜜呢？有沒有了啊？

我的問題被大伙恥笑，同事們七嘴八舌開導我，說多年的婚姻之中談愛情太奢侈，能互相尊重就不錯了，能為對方著想那簡直就是天堂。

我悻悻然，心有不甘，說：“如果婚姻到了絕不讓步、互不妥協的地步，何必還要湊合在一起？”

“可是婚姻里總有不同意見的啊。一般來說，誰掙錢多誰是老大，誰強勢誰說了算。”“其實婚姻里容易出問題的因素除了性就是錢，有錢沒錢不是問題，錢怎么花常常是大問題。”真是智慧在民間啊，我都聽傻了。

誰錢多誰是老大！突然間我明白了女友不爽的原因，仿佛記起她曾問我：“是因為我掙錢少沒本事，所以如此沒地位嗎？其實有事說一下我也未必反對，可無視我總不對吧？”

是的，被無視了，被冒犯了。或許你的支出是合理的，但無視婚姻里的另一方顯然不對。中年夫妻面臨的未來都是步入老年相依為命，不管誰掙得多誰花得多，最終都得靠社保和積蓄，為醫藥費、伙食費、旅游費等錙銖必較。年輕小夫妻買鞋買包花了不該花的錢，撒個嬌也就算了，可咱們都這年紀了，如果彼此在乎對方，付錢出去的時候尊重一下對方的意見，是必須的吧。

甚至，承諾的時候也應該很慎重——你還別不爽，婚姻就是這樣不自由。

（摘自《南方文學》）（責任編輯 史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