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歐街頭藝人如何“重生”

本報駐德國、英國特約記者 青木 紀雙城

“現在回到熟悉的地方，感覺卻有明顯的差別。”在疫情中經歷近一年的禁止街頭表演后，歐洲街頭藝人近日紛紛重回“老舞臺”，也通過短視頻平臺、掃碼支付等手段，擴展粉絲群。德國RTL電視臺稱，數字化讓歐洲街頭藝人獲得“新生”。

直播、電子打賞

與疫情前相比，街頭表演環境已今非昔比。在柏林亞歷山大廣場演奏小提琴的費利克斯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如今觀光客少了很多，幾乎沒有外國游客。停留的人少，現金打賞也少了。與許多重新上崗的街頭藝人一樣，費利克斯也有“B計劃”：每次在廣場上演唱時，他會打開自己的TikTok或臉書等社交媒體賬戶，進行直播。與在家中直播相比，粉絲們更喜歡在廣場的直播氛圍。這樣的表演能為他帶來數十到數百歐元的打賞費，他也在現場開啟掃描二維碼打賞等電子支付手段。

一些街頭藝人甚至因為直播成為職業藝人。來自英國約克郡的哈蘭將自己唱歌的視頻拍下來并上傳至TikTok平臺，他因此被大型音樂公司看中，得到發行個人專輯的機會。無獨有偶，德國一位街頭男歌手的視頻被星探發現，不僅錄制了一首暢銷歌曲，還獲得德國電信的廣告合同，但他仍不時地到街頭獻唱。

“疫情改變了街頭藝人的工作方式。可以說，歐洲街頭藝人的發展已經進入第三階段。”德國柏林文化學者佩特蘭德爾告訴《環球時報》記者，街頭藝人的雛形——游吟詩人，在古希臘早期就已存在。游吟詩人中的佼佼者經常活躍于王室貴族之間，無名者則四處流浪——或在民間唱誦詩歌，或傳述英雄史詩及鄉野傳奇，也有人表演雜耍或演奏樂器等。受集市文化的影響，歐洲街頭藝人在中世紀開始蓬勃發展。除了游吟詩人外，還有魔術師、算命師、雜技表演者、畫師等。不過，當時街頭藝人名聲并不好，一些盜賊和乞丐組成犯罪團伙進行欺詐。后來，街頭藝人在一些國家被劃分等級，只有具有真才實學的街頭藝人才可以獲得最高級別。二戰后，歐洲文化產業蓬勃發展，街頭藝人重新成為城市公共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甚至有政客把街頭藝術作為城市價值的一部分。

目前，街頭藝人在歐盟成員國以及英國、瑞士、挪威和冰島等幾個非歐盟國家均為合法。不過，許多城市需要申請獲得執照后才能上街表演。在荷蘭等國家，除了要繳納管理費外，還需要納稅。倫敦、巴塞羅那等大城市是歐洲街頭藝人最集中的城市。按照倫敦市政府規定，街頭藝人上崗前必須獲得表演執照，到當地政府填寫新經營場所申請表，提交具體表演地點、時間、方式等信息。

街頭藝人分三類

歐洲城市普遍將街頭藝術作為豐富民眾文化生活的一部分。柏林文化學者佩特蘭德爾認為，街頭藝人擔負著傳播城市文化的角色。歐盟評選文化城市，街頭藝人和街頭藝術也是重要因素。與高雅藝術不同，街頭藝術面向全體市民，可以說是“藝術為人人，人人可以享受藝術”，也讓城市更加和諧。更遠來看，街頭文化也是一種“軟實力”。家住慕尼黑的卡特琳告訴記者，歐洲城市的街頭藝人普遍藝術修養很高，對于普通市民來說，每天到街頭走走就能享受藝術，會更加熱愛這個城市。

據記者了解，如今歐洲的街頭藝人主要有三類：一是某一藝術領域的專業人員，許多人曾在專業藝術團體工作過：二是藝術院校的學生，通過街頭表演提升實踐能力，也有一些頗具天賦的青少年；三是業余愛好者、流浪藝人等。值得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歐盟城市都始終善待街頭藝人。最近有媒體報道稱，西班牙島嶼帕爾馬政府此前一直將街頭藝人定性為“乞丐”，這引起街頭藝術家們的不滿。經過長時間的抗爭，如今帕爾馬政府批準了100多名街頭藝人的表演執照。當地政府對街頭藝人也有嚴格的要求，比如音樂類的街頭藝人必須會至少18首歌曲，表演時間只允許在指定時段內進行，表演半小時后必須休息半小時等，以此來給附近居民一些安靜的時間。

從街頭“走入”賬號

“街頭藝術的數字化只是時間問題。”文化學者佩特蘭德爾介紹稱，現在幾乎所有的年輕街頭藝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他們把自己的作品用圖片、視頻等形式在網上進行介紹，讓街頭藝人的表演不再局限于街頭，而是面向整個國家、整個歐洲甚至全球各地，有些外國粉絲還特地來街頭找這些藝人。

許多職業藝術家也通過街頭表演來檢驗自己在民間的被接受程度，更接“地氣”——可以說，街頭藝人和職業藝術家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許多歐洲城市非常重視街頭藝人對整個城市文化環境及旅游業的推動，把街頭藝術納入城市規劃。像德國的柏林、不來梅，瑞士的阿斯科納，奧地利的菲拉赫等城市，每年舉辦街頭藝術節，邀請全球各地的街頭畫家、街頭視覺藝術家、街頭音樂藝人、雜技演員、（沙雕）雕塑家、喜劇演員和魔術師等在街頭表演，并明確允許收“帽子錢”，還報銷差旅費。

傳統唱片業的蕭條，加上持續不斷的疫情，令白手起家的英國民間藝人們捉襟見肘，有的不得不改行從駐唱歌手，變成洗碗工。一些街頭藝人雖然在TikTok上沒有成為人氣明星，卻被一些當地居民看重，受邀為孩子們教授音樂，這也為不少民間藝人找到謀生新方式——要知道在英國，藝術課程學費不菲。這樣的景象也令一些英國人感慨，一場疫情對街頭藝人進行了一次“大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