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城的“航空夢”

姜浩峰

南昌，英雄城。這一稱呼，來源于1927年8月1日的南昌起義。

南昌起義，國人皆知，但南昌還有一個第一，知曉率就不那么高了——這座城市，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上第一個生產出飛機的地方。

如今，以航空工業洪都為代表的航空企業，已成為南昌的名片。我們有理由相信，隨著南昌航空城建設的推進、洪都的搬遷、中國商飛江西生產試飛中心的投產，英雄城的“航空夢”將取得更大的成就。

艱難起步

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上的第一架飛機，是在南昌誕生的。

1954年7月3日下午3點15分，一架活塞式發動機飛機從南昌飛機制造廠（國營三二〇廠）的試飛跑道上騰空而起。

從蘇聯取得資料送到南昌飛機制造廠，到飛機騰空而起，一共只用了133天！從零件開始試制到整機交付試飛，更是只有短短的57天！在南昌起義27周年的日子——1954年8月1日，毛澤東主席親筆簽署了給南昌飛機廠的嘉勉信。

嘉勉信寫道：“祝賀你們試制第一架雅克十八型飛機成功的勝利，這在建立我國的飛機制造業和增強國防力量上都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雅克-18型飛機的國產型，名稱是初教5。蘇聯研制此型飛機的時間是1945年，1946年研制成功并開始服役。而中國能夠在1954年仿制出雅克-18，殊為不易。畢竟，舊中國的工業基礎相當薄弱，加之戰爭過程中，國民黨軍隊在敗逃前刻意破壞，留給新中國的可用之物相當貧乏。

以南昌為例，解放前，南昌確實曾經有過航空工業的布局。早在1935年，當時的國民政府曾經和意大利簽訂合同，在南昌創建飛機修配廠，全名為航空委員會下屬的“中央南昌飛機廠”，又稱“中意飛機制造廠”。全面抗戰爆發后，南昌飛機廠遷往重慶。抗戰勝利后，1947年底又遷回南昌，改稱“中央南昌飛機制造廠”。

但這次回遷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還沒等在南昌扎下腳跟，工廠又得執行蔣介石的遷臺命令。等到南昌解放，人民解放軍接管到的家底，只有30多臺舊設備、4萬多平方米的廠房和辦公樓，以及一條1500米長的碎石跑道與指揮塔臺。

面對主要設備、人員都搬空的情況，1951年5月13日，中國人民航空事業的第一批建設者到達南昌，開始重建工廠。說是重建工廠，可這里沒有水，沒有電，沒有路，到處是殘垣斷壁，雜草叢生。一條1500米長的碎石跑道殘骸般躺在雜草叢中，一座孤獨頹廢的廠房對視著7座舊機棚，那剩下的30多臺舊設備，更是銹跡斑斑。

然而，共和國第一代航空人不分晝夜，奮力拼搏，修廠房、鋪鐵路、埋電線，一邊建廠，一邊生產。不到5個月，南昌飛機制造廠就開始修理從朝鮮戰場上轉運下來的飛機。到1951年底，就修理了38架“雅克-18”型飛機。這為之后的仿制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作為20世紀50年代蘇聯援建的156個項目之一，南昌飛機制造廠能迅速生產出初教5型飛機，相當不容易。”曾任南昌飛機制造廠總工藝師、副總工程師的吳俊鋒對筆者如是說。

隨著初教5的投產，南昌飛機廠終于從一家飛機修理工廠轉變成整機制造廠。初教5盡管是仿制蘇聯雅克-18，但確實大大拉近了中國在飛機制造領域與國際先進水平的差距。

此后，從試制成功新中國第一架飛機初教5開始，南昌一氣兒拿下了新中國航空事業的十個“第一”——初教6、K8、L15等一代代飛機從這里飛上祖國的藍天，有的甚至飛出了國門。

為運10做貢獻

到了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隨著國際環境的改善，中國的商用飛機產業也迎來了新的發展。

就南昌飛機制造廠來說，將自家于20世紀50年代脫胎于蘇聯安-2運輸機的運5飛機加以改進、改型，成了那時候的工作成果之一。“一些通用飛機，譬如用于噴灑農藥的農運5型飛機等，都是那時候南昌飛機制造廠的緊俏貨。”吳俊鋒說。

另一方面，1970年代，國家決定在上海進行大型客機運10的研發，南昌也有不少同志到上海支援。“從南昌到上海參與運10項目的，既有工程技術人員，也有很多技術工人。”吳俊鋒說。

當然，在運10項目中，南昌飛機制造廠的貢獻遠不止這些。在《上海工業志》中，筆者查閱到，1979年，運10項目的風擋玻璃被運到江西，在南昌飛機制造廠進行了鳥撞試驗。這些玻璃，本是由上海耀華玻璃廠研制，面積為0.6平方米，厚度55毫米，由五層組成：第一、三層為半鋼化、鋼化硅玻璃，第二、四層為PVB膠，第五層為有機玻璃。按當時的適航規定要求，應在飛機時速達到640公里時，能承受4磅飛鳥的撞擊，內側第五層玻璃不破裂。

1980年9月26日，是中國航空工業史上具有特殊意義的一天。這一天，運10飛機在上海大場機場首次試飛成功。此后，運10開始研制試飛和轉場試飛，先后飛抵北京、哈爾濱、烏魯木齊、鄭州、合肥、廣州、昆明、成都等國內主要城市，并七次飛抵拉薩。試飛證明運10飛機的性能符合設計要求。但是由于各種原因，1982年起運10的研制基本停頓。

回看歷史，南昌的航空人也對運10的研發作出了應有的貢獻。這還不算，即便在運10下馬以后，南昌航空人與上海航空人的交流仍持續不斷。

新世紀再出發

2008年5月11日，中國商飛公司在黃浦江畔正式成立，中國再次吹響了進軍大飛機的號角，上海與南昌的聯系再次緊密起來，不僅又有部分南昌航空人前往上海，加盟中國商飛，而且以洪都為代表的江西航空工業企業也紛紛加入到大飛機產業鏈之中。

2010年，江西洪都商用飛機股份有限公司在江西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完成工商注冊。“我們中標了前機身、中后機身的制造，占整個機體的四分之一。”吳俊鋒說。

在國產大型客機項目的帶動下，江西省和南昌市規劃在南昌五大組團之一的瑤湖組團建設航空城。相關規劃提出，力爭通過5到8年時間，將航空城建設成為一個以航空工業為主體，相關產業為依托，集航空工業產品研發與制造、航空通用運營與服務、航空博覽會為一體的新型現代化衛星城。而作為航空城核心項目之一的瑤湖機場，已于2018年8月正式啟用。之后，C919和ARJ21聯袂前來進行了試飛。

2019年4月26日，中國商飛江西生產試飛中心在南昌正式開工奠基。建成后，將主要承擔ARJ21新支線飛機內飾安裝、噴漆、生產試飛支持、客戶交付支持、維修維護、運營保障等工作，以推動和提升中國商飛公司異地生產試飛能力，并對江西省開拓民用航空產業產生積極影響。2020年10月30日，中國商飛首次在這里向江西航空成功交付一架ARJ21飛機。

當然，南昌航空城的主角還是洪都集團。洪都商飛股份公司將在這6萬平方米的廠房里，完成C919的配套項目——前機身和中后機身，這些部件涉及的7000多項零件全部是由洪都自主制造的。

當航空工業洪都公司整體搬遷到瑤湖之畔的時候，除了C919機身從這里交付以外，繼北京、上海、沈陽、西安之后設立的全國第5家適航審定中心在南昌揭牌，眾多相關企業相繼落戶……

“重塑航空制造江西榮光”，這是誕生過新中國第一架自行制造的飛機的南昌，給自己提出的更高要求。未來，一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