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郅晟 上海市風華中學
2011年7月,山東省某市趙某因故意傷害罪,被法院依法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緩刑1年,后被實行社區矯正,矯正期至2012年6月。然而,在社區矯正期間,趙某并未按照社區矯正監督管理規定的要求,分別于當年的7月、10月,未經批準報備,多次離開原居住地。且于次年5月,醉酒將人打傷并毀壞他人財物,使得該市公安局給予其10日行政拘留的處罰結果。由于趙某的行為嚴重違反刑法和社區矯正實施辦法等相關規定,該市人民法院依法撤銷了對趙某的緩刑,并作出了收監執行原判有期徒刑6個月的裁定。然而,從法院作出判決至趙某矯正期滿僅剩8天時間。由于本案發生在2010年左右,我國跟社區矯正有關的法律規定并不完善,致使在司法實踐中經常性出現社區矯正人員脫離監管的現象。因此,本文以該案為切入點,深入分析社區矯正的相關問題,尤其是《社區矯正法》頒布實施以來所出現的問題與困境。
針對社區矯正的概念,目前學界暫無統一定論,在我國司法實踐中,兩院兩部曾經采納過司法部社區矯正制度研究課題組關于社區矯正的定義。然而,兩院兩部的定義在學界并沒有達成一致,學者對于社區矯正的概念,以及矯正的對象等問題仍存在很大的爭議。[1]
本文認為,社區矯正的概念不應該是從某個角度進行片面化的解讀和詮釋,而最重要的是應該考量該制度所要達到的社會效果以及設立目的。從該角度來看,社區矯正制度既不是一個單純的刑罰執行制度,也不應該是一項懲罰制度,而應該是集懲罰性、執行性和社會矯正幫扶性于一體的社區行矯正活動。因此,本文認為,從社區矯正的性質來看,社區矯正的主要落腳點應在對社區矯正人員的幫扶、回歸方面,這個過程中必然要結合懲罰、管控和教育的手段。其次,就社區矯正的對象來看,社區矯正的對象包括四類,這四類犯罪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是犯罪行為較輕,一般不需要給予有期徒刑以上刑罰。然而,由于目前我國社區矯正只針對上述四類對象,致使有學者主張我國社區矯正的適用范圍較窄,由于有限的矯正適用對象致使社區矯正所能發揮的作用和影響也并不明顯。[2]
一切制度應根據本國具體的國情及刑罰體系進行研究和分析,否則會導致理論與實踐的沖突。因此,社區矯正的適用范圍不宜盲目擴大,還應繼續保持當前的適用范圍。其原因在于,管制、緩刑、假釋、監外執行均是獲刑人員,目前的社區矯正執行措施也是按照這類人群來制定的,不能把這幾種制度的使用率低的癥結歸到社區矯正適用范圍上。此外,目前社區矯正法剛頒布近一年,司法制度的改革是漸進的,隨著社區建設的完善和社區矯正機構的健全,社區矯正能力在逐漸變強,各地的執行將逐漸統一及標準化,在此基礎上,才可以適度提高使用率。但是也不能急于求成,應該根據社區矯正法的具體實施而確定是否進一步擴大適用范圍,提高使用率。
綜上所述,社區矯正總體是將罪犯安置于社區中所進行的教育矯正方式,是一種有別于監禁刑的刑事執行活動。因此,本文認為,社區矯正的概念是指,將符合條件的罪犯安置于其所在社區之內,在社區工作人員、志愿者以及社會工作者的共同協助下,在法院依法裁定的期限內,由專門的國家機關根據法律的規定,依法對社區矯正人員進行監管,并幫助其順利回歸社區的刑罰執行活動。
首先,未明確司法警察配備問題。社區內是否有必要配備司法警察的問題并未在此次立法中進行明確。由于社區矯正對象是罪犯,所以許多學者以及人大代表在社區矯正法修訂和征求意見過程中提出,要建立專屬于社區矯正的司法警察隊伍,防止罪犯不服從管理等問題的發生。然而,此次出臺的《社區矯正法》對該問題進行了回避處理。該種處理方式,本文認為在以后的落地執行中有可能出現問題。其原因在于雖然社區矯正中的社區矯正人員犯罪情節輕微,但并不代表其沒有再犯罪危險。由于社區是一個較為開放的環境,并不類似于監獄,所以其一旦發生暴亂、暴動和暴力事件,將會損害其他矯正人員、工作人員和社會公眾的利益。加之,部分地區公安機關出警不到位、不及時,很難制止社區矯正人員的暴力行為,故有必要配備司法警察。但為了更好地保障社區矯正人員的權利,也應當明確司法警察的問責、追責機制,細化司法警察權責范圍,并對問責、追責的內容和程序進行明確。
其次,各部門銜接問題。開展社區矯正試點是一項綜合性很強的工作,牽涉到各司法所、公安機關、法院、檢察院等多部門銜接配合的問題,權責劃分領域的內容仍然有待于進一步細化。[3]本文認為,目前公檢法以及監獄等系統之間并未建立起可以共享的信息交換平臺,導致實踐中各部門之間的工作無法有效銜接。加之,實踐中人員流動大,其中有些社區矯正人員為了生活需要外出務工,由于人戶分離,導致監管難度加大,也直接或間接地出現了脫管、漏管等現象。
社區矯正制度在具體實踐中還存在一定的困難,本文認為,主要存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社會公眾的偏見。在中國傳統文化和傳統思想的影響下,社會公眾對罪犯往往存在很大的偏見,常會對其或其家人嗤之以鼻,即使是犯罪情節輕微的社區矯正人員,也容易被打上“犯人”的烙印,日常生活中遭受歧視的現象并不罕見。
其次,志愿者服務及社會力量薄弱。不可否認,目前我國普通大眾對于志愿活動、社工等地了解及實踐的內容仍然較為缺乏,對于社區矯正這一專業領域,可供利用的志愿服務及社工力量更是有限。但是不得不承認,從社區矯正的性質而言,社區矯正制度恰恰是最需要社會力量共同參與的。不可否認,現實生活中,社區矯正的工作人員往往專業知識和經驗不足,是導致志愿服務工作不到位,社區力量薄弱的原因之一。在現有社會資源的基礎上就很難要求志愿者根據不同案件的性質,作出全面、有效的幫扶,尤其是針對未成年社區矯正人員的幫扶問題更是目前司法實踐中的一大難點。如果無法解決該問題,那么社區矯正的意義就無法真正地實現,也就無法達到其所追求的社區目標。
《社區矯正法》的公布對未成年人而言,仍存在著個別條款與其他法律條款之間存在沖突的問題,以及對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保護略顯不足等問題。
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課題組2011 年先后在廣東、江蘇、河南、湖北、四川五省開展調研,報告顯示,在調查的青少年罪犯中,重新犯罪的比例高達13.1%,其中未成年再犯的比例超過12%。[4]對社區矯正而言,重新犯罪率是衡量其工作的重要標準之一。因此,在預防未成年人重新犯罪方面,要使用好社區矯正這一工具,將未成年人重新犯罪扼殺在搖籃中。但未成年人社區矯正仍存在如下爭議。
首先,個別條款之間存在沖突。比如,《治安管理處罰法》與《社區矯正法》中有關未成年人的規定存在沖突的問題。16周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和已滿16周歲不滿18周歲初次違反治安的未成年人均不得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的規定,對其采取拘留措施。這一規定的結果將導致被實施社區矯正的未成年人一旦違反相關法律法規將直接被撤銷社區矯正。這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對未成年人犯罪的懲罰力度。[5]
其次,對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保護略顯不足。司法實踐中,未成年人一旦構成犯罪,被執行的結果一般有兩個,一個是判決后移送至未成年人監獄,另一個是被送至少管所或特殊的工讀學校。后一種的未成年人將在今后的道路上被貼上“工讀生”的標簽,不論是學業深造和就業都將遇到重重阻礙。
首先,需要制定個性化幫扶方案。根據社區矯正人員的犯罪原因、危害結果以及成長經歷等因素為出發點,針對不同的社區矯正人員制定不同的個性化幫扶方案,要體現個體的差異性和針對性。與此同時,在社區矯正期間應當根據矯正人員的實際情況進行個性化、需求化的動態調整機制,切實實現幫扶方案的有效性。
其次,各部門之間通力合作。本文認為,在試點期間,各地各級社區矯正管理機構快速建立。截至2016 年,我國共建成涵蓋區縣級別的社區矯正中心近1800個。此外,在社區矯正工作試行過程中,各地形成了不同的矯正工作模式,包括:北京市的“3+N”模式和上海市實行的“三三合一”模式。按照“政府主導推動、社團自主運作、社會多方參與”的工作思路,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積極發展社會組織、拓展社工隊伍、多方調動社會資源等手段,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社區矯正社會工作服務模式。[3]總之,社區矯正工作是促進社會矯正對象順利回歸社會的執行手段,因此需要社會各界的支持。專門機關與社會力量相結合,是社區矯正工作取得重大成績的重要法寶,而各地的確是可以結合當地資金投入、現有政府機構資源、當地社區建設情況及社區、家庭志愿者意識,因地制宜制定符合當地情況的聯合服務模式。
首先,加強社區矯正方面的普法活動。通過加強普法活動,讓社區居民了解社區矯正的目的與意義,讓更多有能力的志愿者參與其中,在對社區矯正人員進行監督的同時,也能使其感覺到正常生活的美好,未來的希望,相信這樣也能更有利于社區矯正人員改邪歸正。同時,通過普法活動,可以大力培育與社區矯正相關的社會團體、志愿者組織。
其次,進一步淡化社區矯正中的執行刑罰的功能。警示性和教育性是社區矯正的主要特征,而懲罰性并不是社區矯正制度的根本目的。只有淡化社區矯正的刑法執行功能,不斷完善社區矯正制度,細化社區矯正內容,確保社區矯正人員的相關權利得到保障,社區矯正人員才能在社區學到知識和技能,才能塑造其思想觀念以及社會人格,為日后重返社會奠定基礎。
首先,有關未成年人的刑事立法需進一步完善。我國目前針對未成年人的刑事立法政策整體上采取的是寬緩政策,在寬嚴相濟刑事政策的指導下,結合新時期我國未成年人犯罪呈現出的新特點,應對未成年人犯罪確立以"寬緩為主、嚴厲為輔"的具體刑事政策,而在未成年人犯罪的輕重上并沒有在刑事政策方面做具體區分。因此,在修改我國刑法、刑事訴訟法中有關未成年人犯罪規定的同時,建立一部完整的《未成年人社區矯正法》,以此來更好地指導我國未成年人社區矯正的司法實踐,從而實現對我國未成年人犯罪的綜合治理。概言之,針對未成年人社區矯正存在的問題,本文認為應從以下方面進行完善。
針對《治安管理處罰法》與《社區矯正法》相沖突的問題,可以引入相應的過渡程序和評估程序,視實際情況來有選擇的適用不拘留、撤銷矯正等措施。針對被貼上“工讀生”標簽的未成年人,應從其未來更好地融入社區生活的角度出發保護其隱私,以保證該未成年人群體不會因為曾經犯法而遭受歧視。具體方法如通過法律規定未成年人初犯進行交叉社區矯正,將未成年人犯罪群體由法院規定到除居住社區以外的較方便的社區進行矯正,由社區內的學校協助參與監管等,從而給其一個順利回歸社區的機會。
其次,嘗試建立有關未成年人的犯罪前科消滅制度。目前,我國僅在刑法第100條規定了未成年被告人的前科報告制度。該制度意味著未成年人一旦犯罪人生中便會留下取法抹滅的污點,該污點對未來的人生勢必造成無法估量的影響。比如,入學、就業等。為了解決未成年人犯罪的污點存留問題,以便其順利回歸社會正常生活,本文認為應當嘗試借鑒域外的有益經驗,比如,未成年人犯罪前科消滅制度。建立該制度對于在社區矯正階段有悔改的輕罪未成年罪犯,有助于提升權益保障力度,通過法律明確未成年矯正人員在參軍、入學、復學等領域不受歧視的權益,給予曾經犯過錯誤的年輕人更正錯誤、洗心革面的機會。此外,由于社區矯正法并沒有明確規定信息封存的期限。因此,本文建議,首先社區矯正機構應當對未成年社區矯正人員的相關信息進行保密;其次,相關法律法規或者司法解釋應當對信息封存的期限予以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