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中衛大麥地巖畫中“東方維納斯”的研究及思考

□馬 璐 北方民族大學

巖畫是在文字產生以前的時代，人類為記載事件、表情達意、期許愿望而用石器工具鑿刻、涂繪在巖面上的圖像，具有歷史文獻價值和藝術欣賞價值，是現代人類離原始先民最近的文獻，故被稱為“刻在石頭上的史記”。寧夏中衛大麥地巖畫的發現給亞洲和世界新增了一個世界級“巖畫主要地區”和遺存有“巖畫主要地區”的國家——中國。

一、中衛大麥地巖畫與“東方維納斯”

中衛市位于寧夏回族自治區中西部，這里因受沙漠影響氣候干燥，巖畫易于保存。該地區巖畫題材豐富，內容廣泛，有描繪天體、動物、植物、人面等事物的，也有描繪射獵、祭祀、巫術等生活場景等的。該地區巖畫中多有人面像和女性形象出現，這一現象的代表就是生殖巫術，也叫生殖崇拜，主要表現為女性及母體崇拜、男根崇拜、生育神崇拜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一幅反映母體崇拜內涵的女性形象巖畫。這幅巖畫是周興華學者于1986 年在勘查草場時途經大麥地偶然發現的，是舊石器時代晚期的一幅石刻巖畫，人物造型體態豐腴，雙腿直立，手臂部分的刻畫經歷長年風沙侵蝕已變得模糊纖細，人物面部表情平靜，五官刻畫簡潔[1]。不難看出，原始先民用夸張的表現手法刻畫了一位豐滿、健康的女性形象。考古學家和藝術史學家把這種史前石刻的形象稱為“維納斯”。“維納斯”一詞源自古羅馬神話，她是愛與美的化身，也是生育女神、豐腴女神的象征。大麥地巖畫中發現的這幅巖畫人像被稱為“東方維納斯”（見圖1），也是國內外首個巖畫版的維納斯。它與奧地利維也納的《維倫多夫的維納斯》（見圖2）有異曲同工之妙，好似一對孿生姐妹。

二、“東方維納斯”與《維倫多夫的維納斯》對比分析

在人類社會的童年階段，原始人類相信萬物有靈，認為自然界中的一切現象都受神靈、巫師、鬼魂等神秘力量的支配和影響。他們的這種思維特點決定了其觀念與行為。原始人類一開始在巖面上作畫并不是為了審美，而是為了滿足某種精神愿望，反映精神世界。他們認為客體的圖像便是客體本身，因此會有在巖面上刻畫形象的行為，以表達期盼與心愿。通過巫術溝通神靈的力量，以求狩獵成功及畜群繁衍不息、族群人丁興旺等。原始人類生存在惡劣環境中，生存繁衍便成為他們的當務之急。因此，我們不難理解早期人類在巖石上用夸張的手法刻畫出象征著母神的女性形象，是懷揣著對生命延續的強烈渴望，表達對女性的敬畏，反映了對生殖形態及內涵的崇拜，以及祈求多產多育的觀念[2]。

圖1

圖2

（一）“東方維納斯”與《維倫多夫的維納斯》的相同點

無論大麥地巖畫中的“東方維納斯”，還是奧地利維也納的《維倫多夫的維納斯》，二者都是對女性形象的夸張表現，強調人的主觀意識，反映了原始的審美沖動及對女性特征的敏感性，屬于女性及母體崇拜的一種，都屬于舊石器時代的代表作品[3]。兩件藝術作品背后反映的是原始人類無國界的原始審美沖動，他們處在相同的時代背景中，決定了他們相同的思維方式、思維特點，也就是從直觀性、非邏輯性向抽象性、邏輯性轉變。

（二）“東方維納斯”與《維倫多夫的維納斯》的不同點

巖畫版“東方維納斯”是用敲鑿、線刻的手法刻制在巖面上的，其特點有三：一是夸張的塑造手法，塑造風格上體現了稚拙、簡樸的意味；二是在構圖上不求細節的深入刻畫，而是注重整體氛圍的營造；三是通過對造型特征進行合理的夸張、提取、變形等高度概括的手法，展示出較強的裝飾風格，具有一定的設計感。

《維倫多夫的維納斯》采用雕塑的表現手法，形象精致而神秘，又被稱為“母神雕像”，但并沒有對其面部五官進行精確的刻畫，僅是布滿蜷曲的頭發，手部藏于腹部之后。雕像的腿部并未設計為能讓雕像站立的形態，因此有人推測雕像是用于手持而非簡單放置觀賞之用，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雖然沒有對五官和表情的刻畫，但絲毫不影響人物的精致，反而更增添了一絲神秘色彩。該雕像造型豐滿，臀部豐實，整體給人一種夸張的感覺，達到了一種對女性形象理想化的狀態。此外，該雕像造型奔放，更具有體積感、重量感，更強調視覺張力，讓人印象深刻，其風格特點是寫實與抽象并重，象征著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強烈的繁衍生育的愿望。

三、“東方維納斯”巖畫存在的文化價值

（一）歷史文化價值

中衛巖畫作為該地區早期人類生存生活的圖證，雖然無法明確判斷絕對年代及明確創作的族群，但是該巖畫區與多個少數民族息息相關，記錄了早期人類的生產生活方式及思維方式，再現了文字產生以前，在這里生存的少數民族的生活狀態，彌補了這段缺乏文字記錄的歷史，為研究我國北方少數民族甚至研究史前人類的精神世界提供了線索。“東方維納斯”這幅巖畫作為中衛巖畫區的主要代表作品之一，也發揮著重要的歷史文化作用。作為地域文化資源，這幅巖畫版維納斯吸引著世界各地的學者到此研究訪學，同時增加了當地人民的文化自信，提高了人們了解和學習史前文化的興趣，為當地營造了良好的文化氛圍。

（二）藝術創作價值

自人類文明產生以來，唯有藝術可以沖破時間、地域、人種的界限，產生廣泛而持久的影響。中衛巖畫稚拙、簡樸、夸張的藝術表現手法，既能反映出巖畫創作時早期人類對“美”最原始的感知、理解和表達，也能給現代藝術家的創作帶來影響和啟迪。從藝術傳承的角度來說，“東方維納斯”及中衛巖畫是很好的創作資源，豐富了當代藝術語言、藝術元素。藝術家可以通過對原始圖像信息的分析理解，并結合當代的創作手法或材料，創作出屬于我們這個時代的新藝術。

結 語

綜上所述，寧夏中衛大麥地巖畫是世界級“巖畫主要地區”之一，其體現了原始人類對客觀世界的藝術把握，也反映了原始先民在人類童年階段特有的審美沖動。對寧夏中衛大麥地巖畫“東方維納斯”進行探討，有助于我們對其有更深入的認知，也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創作靈感和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