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好的工作還是更好的生活
——美國前100名高中生涯教育實踐的比較研究

何珊云，吳玥，陳奕喆

（浙江大學教育學院，浙江杭州 310007）

生涯教育（career education）在其發展萌芽階段更多以職業指導為主要形式。[1]如波士頓大學教授弗蘭克·帕森斯（Frank Parsons）于1909年出版的教材——《選擇職業》（Choosing A Vocation），主要教授學生大量方法作好職業選擇的準備。[2]隨著后工業社會的發展，學校教育在滿足社會生產力的新需求方面受到了猛烈批評。1971年，時任美國教育辦公室主任的西德尼·馬蘭（Sidney P. Marland）正式提出“生涯教育”的概念，提倡在各階段的學校教育中融入生涯發展、態度和價值觀等內容[3]，正式推動了美國生涯教育運動的發展。1975年，肯尼斯·霍伊特（Kenneth B. Hoyt）在第一份全面解釋生涯教育的官方文件——《生涯教育入門：美國教育辦公室的政策文本》中明確“生涯教育是人們學習并準備其從事工作的全部經驗”[4]，強調生涯教育與工作的密切聯系，并認為生涯教育不僅關注工作能力，而且還需關注工作態度和價值觀等。不久，唐納德·舒伯（Donald E. Super）突破了“生涯=工作”的概念，認為生涯是“個人從生命的開始到結束所扮演角色的范圍”[5]，生涯教育應該為學生未來的生活作好準備。由此，生涯教育究竟是為了“更好的工作”還是“更好的生活”，如何在學校中開展生涯教育，就成為生涯教育理論和實踐領域存有爭議的話題。

但可以肯定的是，生涯教育對各年齡段學生的成長都起著重要的引領作用，尤其是高中階段。一方面，高中階段是青少年到成人過渡的關鍵期，該階段的學生正處于心理和生理的重要發展階段；另一方面，高中教育除了幫助學生獲得學術能力以外，更需要幫助學生認識自我、學會如何面對未來選擇。因此，本研究關注20世紀70年代即已掀起“生涯教育運動”的美國，并以美國排名前100的優質高中為樣本，通過對學校生涯教育相關信息進行內容分析，對美國高中生涯教育實踐進行研究。在此過程中，試圖回答以下問題：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目標是什么，它們是如何開展生涯教育的，有哪些支持體系為生涯教育提供保障？本研究旨在構建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理念和實踐框架，并試圖在總結其共性特點的同時，兼顧不同類型高中的特殊性。

一、研究方法

（一）樣本選擇

研究選取了《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U.S.News and World Report）2019年發布的“最佳高中排名”中前100位的公立高中為研究對象?！白罴迅咧信琶笔恰睹绹侣勁c世界報道》在對全美2.3萬余所公立高中進行考察的基礎上，綜合其學生的大學預備程度、數學和閱讀水平、校內弱勢群體學生學業表現以及整體畢業率等因素進行的排名。[6]根據學校辦學特色，這100所高中主要包括了四種類型：普通綜合高中41所（30所），國際高中11所（6所），STEM高中44所（41所），其他特色高中4所（2所）①鑒于部分學校網站訪問受限以及網站信息的詳略不一，最終筆者收集到的有效樣本為79所高中。。其中，普通綜合高中指無專業偏好的綜合高中，國際高中指專門提供國際文憑課程項目（如IB課程項目等）的高中，STEM高中則指以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專業為優勢學科的高中，此外還有一些其他專業特色高中，如藝術類高中、醫學類高中等。

（二）分析方法

本研究采用內容分析法對搜集的生涯教育材料進行分析處理。首先對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目標進行分析，采用質性分析軟件Nvivo12中的自動編碼功能對相應的高中生涯教育目標文本進行初步分析，在此基礎上又結合詞頻統計的結果，對系統生成的編碼進行調整與歸類。最終得到一級編碼5個，二級編碼共20個（見表1）。而在生涯教育的實施路徑分析中，本研究主要以生涯教育目標的兩層編碼為出發點，分析總結相應目標下的生涯教育實施路徑。

二、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目標分析

生涯教育目標不僅反映出不同高中對生涯教育理念的解讀，同時也會影響其生涯教育的具體開展方式。美國《國家生涯發展指南》（National Career Development Guidelines,NCDG）將生涯發展的學習成果劃分為個人社會發展、教育成就和終身學習、職業管理三大領域，每一個領域又根據年齡、階段或年級的不同做出進一步細分。[7]通過對表1編碼結果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美國優質高中的生涯教育目標基本囊括了NCDG的類型劃分，同時也反映出生涯教育目標制定過程中的知識、技能以及情感、態度和價值觀的多維度設計，具有多樣性與層次性的特點。

表1 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目標一級二級編碼匯總

（一）聚焦生涯意識

“生涯意識”是“為了自我的發展和整合，對自我和職業進行相關探索，形成一定的有關于自己與職業的認知和情感反饋，以便未來作出合理決策”[8]。從表1中可以看出，“生涯意識”是美國高中重點關注的內容。一方面，從生涯發展的意識與能力來看，“認識自我與潛能”是生涯規劃的出發點，“制定生涯計劃”的目的就在于“實現個性化發展”，從而充分挖掘自身的潛能。另一方面，從生涯發展的終極目標來看，實現高中到高中后教育的“順利過渡”是高中階段生涯教育的重要使命；從長遠的角度看，“增強學生的社會適應能力”以及幫助學生成功融入社會是生涯教育的根本任務。其中，“終身學習能力”在高中生涯教育目標表述中被多次提及，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生涯發展與終身學習背后的成長性思維的密切關聯。

可見，美國不同類型的高中生涯教育對“生涯意識”的解讀，不僅有以實現個人潛力價值為目的的“個人視野”，同時也有作為一個社會成員的公共素質培養的“社會視野”。如唐寧鎮STEM學院（Downingtown STEM Academy）咨詢指導部的使命是“為學生提供機會去發現并探索個人的能力與興趣，同時力圖構建一個支持體系來促進學生學業與個人成就，培養有助于他們成長為一個國際社會的貢獻者的必備技能”[9]。

（二）掌握職業技能

職業技能也是美國普通高中生涯教育的重點內容，在本研究的頻數統計中總和為101。具體而言，全面詳細的職業與就業信息為學生及其家庭進行生涯決策提供了基礎。學生的信息檢索、信息分析、信息應用能力將會在這一過程中得到充分鍛煉。同時，在高中階段進行初步的專業技能培訓與專業實踐，不僅幫助學生對技術在“工作情境中的真實運用”[10]有直觀體驗，而且還使其可以在“嚴格的學術理論準備和豐富的職業發展經驗”[11]的雙重標準下學習各類技能。除此之外，與進入職業崗位相關的通用技能的培養，如面試技巧、簡歷制作等也成了構建完整的職業技能教育框架的重要一環。

不同類型高中在職業技能教育的目標上也存在一些差異。在STEM高中，發展技能是核心內容。如托馬斯·杰弗遜科學技術高中（Thomas Jefferson High School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在其生涯中心（Career Center）的使命陳述中明確指出：“我們的目標與學校對畢業生的期待一致，都將技能的發展置于優先地位?！盵12]與此相比，一些普通的綜合高中在職業技能教育方面往往更側重于職業與就業信息的獲取，以及通過對信息的分析處理幫助學生進行生涯決策。如惠特尼高中（Whitney High School）在其學院與生涯中心（College and Career Center）的使命中提到“幫助學生獲取包括職業與就業信息、相關訓練計劃等信息，并探索職業可能性”[13]。

（三）關注升學指導

作為排名前100名的優質高中，這些學校都重視學生學業發展和升學。無論是普通綜合高中還是專業特色高中，在生涯教育的目標陳述中大都涉及了對于升學問題的關注。如卡內基·范佳德高中（Carnegie Vanguard High School）的大學咨詢辦公室（University Counseling Oぼce），在目標陳述中表示其目標是“幫助學生申請大學、提高錄取機會，并最終進入學院或大學，獲得學業成功”[14]。

（四）促進深度學習

從表1可以發現，美國高中生涯教育非常重視促進學生深度學習的素養，二級編碼中包括了有效溝通合作、自主探究、領導力、創造力、美德等深度學習的素養。其中，不同類型的高中對于學生深度學習素養也表現出不同取向。例如，在目標表述時涉及“自主探究”的21所高中里，屬于STEM高中的有19所，而提及培養“創造力”的11所高中更是悉數為STEM高中。由此可見，STEM高中在生涯教育目標的表述上尤其關注研究與創新的品質。除此之外，高中生涯教育對人際交往能力的關注通常離不開具體的社會環境，如佩頓學院預科高中（Payton College Preparatory High School）的咨詢部門便將培養學生“欣賞差異的能力”[15]作為其目標之一。

（五）提高公民意識

在“公民意識”這一代碼下包含了兩個二級編碼：培育全球視野、培養社會責任感。國家的發展離不開國際合作，擁有全球視野、面對全球競爭、融入全球社會的高端人才符合未來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如北圖森貝斯學校（BASIS Tucson North）鼓勵學生“針對全球性問題進行思考和調研”[16]，并與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學生交流，共同探索。社會責任感則是希望學生能更好地立足于當下社會環境，對社會發展有強烈的責任意識。如加利福尼亞數理學院要求“學生走出校門，擴大課堂學習范圍，在社區調研中探討理論與實踐的差異”[17]。除此之外，強調學生對社會和社區作出力所能及的貢獻也是被眾多學校列入目標陳述的一項內容。

三、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實施路徑

美國優質高中生涯教育目標關注生涯意識、職業技能、升學指導、深度學習及公民意識五大領域。在此基礎上，本文對這五大目標下的實施路徑進行分析，以期為各類高中落實具體的生涯教育目標提供操作性的參考思路。

（一）生涯意識：探索自我與感知社會

一方面，美國高中從促進學生的“探索自我”來幫助他們形成生涯意識。美國高中通常采用校內導師制（mentor）的方式，自學生入校起便為其匹配一名咨詢指導教師，負責跟進學生高中期間學業、人際等的綜合表現；學生則可以隨時預約相應導師進行面談，在教師的指導下剖析自身利弊，學會作出決策。除此以外，學校咨詢指導部（Counseling Department）還會定期舉行團體輔導活動開展集體指導，并且提供各類在線心理測試資源供學生自主利用。學校也通過設置豐富的選修課、安排能力分層的教學以及學生自治的社團來滿足學生興趣探索的需求。在這一點上，STEM高中通常依據專業領域的不同，為學生提供“套餐制”的課程選擇，如米德爾塞克斯縣STEM高中（Middlesex County Academy for STEM）將其工程學習項目分為“電氣/計算機工程”和“土木/機械工程”兩大方向，學生可以選擇不同的課程方案[18]；綜合高中則偏愛“自助餐式”的選課，提供多元化的選修課程，如西岸中學（Westshore Junior/Senior High School）開設了囊括商業、藝術、健康、法律、師范等多門類的選修課程供學生自由搭配。[19]

另一方面，美國高中也給學生創造機會“感知社會”，具體包含對高校、社會的“感知”。因此，美國高中常常組織學生前往頂尖大學進行參觀考察和參加其學習項目，借此使其提前適應大學學習環境，同時強調社區服務學習（Service Learning）、企業實習、影子跟隨（Job Shadowing）等學習方式，在實踐中體驗社會需要。

（二）職業技能：二元并重與對接社會

美國高中生涯教育在職業技能培養上呈現“二元并重”的特點，即“職業專門技能”與“職業通用技能”并重。其中，“職業專門技能”往往包括課堂講授形式的專業理論指導和動手操作形式的實訓操練。其中，STEM高中往往將職業專門技能的訓練作為其生涯教育的重要內容。如托馬斯·杰弗遜科學技術高中在數學、生物學、化學、物理學、工程學等領域為學生提供進入多種專業實驗室的機會，“在最先進的技術環境中為學生創設獨特的學習經驗”[20]。而“職業通用技能”主要包含與求職、職場生活相關的簡歷撰寫、面試技巧、演講與口才、職場禮儀、著裝技巧等內容，主要以專題課程、講座報告等方式進行。如阿基米德高級音樂特許學校（Archimedean Upper Conservatory Charter School）通過專門的“工作坊”研討模式為學生的簡歷制作提供詳細的指導，并通過模擬面試讓學生為進入職場作好準備。[21]

與此同時，職業技能的培養還會以豐富多彩的校外活動形式開展，包括收集各個行業的就業信息；邀請校友中各個行業的杰出人士分享其職業路徑中的個人經歷；與企業、社會組織等合作為學生提供實習機會等。普通的綜合性高中在職業技能的培養上往往傾向于這種方式，如波士頓拉丁學校（Boston Latin School）與波士頓私營企業理事會（Boston Private Industry Council, BPIC）密切合作，為學生提供單獨會面與咨詢，組織模擬面試活動等。[22]

（三）升學指導：包容個性與定位升學

美國高中在對學生進行升學指導的過程中充分尊重學生，并提供了數量繁多、種類齊全的選修課程體系，為不同學業規劃路徑的學生提供適應其需求的課程。如許多高中開設了奧林匹克競賽預備項目、高級英語寫作項目[23]等富有挑戰性的學術課程。為了兼顧學生不同的學業發展水平和需求，有些高中還開設“補弱班”，有針對性地解決學生在學習中遇到的困難。無論是在普通高中，還是在STEM高中，都通過開設豐富多彩的課程來滿足學生專業學習的需求，如吉爾伯特古典學院高中（Gilbert Classical Academy High School）開設了包括軟件開發、市場營銷、運動醫藥學、早期教育等在內的20個大類的選修課程，鼓勵學生選修感興趣的專業領域課程，并能持之以恒地深入鉆研。[24]

與此同時，作為全美排名前100名的優質高中，“升學”是其高中生涯教育中的重要內容，并將“培養學生優秀的學術能力從而為其進入理想大學進一步深造作準備”作為高中生涯教育實踐的重要使命。學校為學生提供一對一的生涯咨詢，進行學業規劃與升學指導。與之對應，許多高中致力于讓學生在高中階段就從課程修讀上為進入大學作好準備，其中包括開設大學先修課程（Advanced Placement Courses）。如位于密歇根州的城市高中（City High Middle School）開設了英語寫作、英語文學、生物學、政治學、宏觀經濟學、微觀經濟學、物理學、心理學、統計學等大學水平的課程，并詳細標注了修讀此類課程所需要的高中階段課程預修要求。[25]

（四）深度學習：培養思維與學會學習

深度學習的素養既包括認知性能力，也包括非認知性能力。一方面，美國優質高中普遍通過提供大量科研項目、思辨課程等促進學生的思維發展和學會學習。如高年級研究項目（Senior Project）是學生學以致用、接觸科研的良好平臺，它具有畢業設計性質，要求學生在與高校和企業的合作下，針對跨學科的課題進行為期一年的獨立研究，最終對其成果進行匯報展示。除此之外，學校也專門開設相關課程提升學生的“軟實力”，如沃納特山中學（Walnut Hills High School）的大學信息中心（College Information Center）開設有公眾演講、創意寫作等課程，幫助學生提高語言表達能力，培養學生的批判性思維。[26]

另一方面，美國高中也提供大量的志愿服務、學生社團以及各類領導力工作坊等自治活動，為學生創造提升社會性發展的機會。許多高中都會設立真實情境的主題活動。如伊斯特伍德學院（Eastwood Academy）每年會舉辦“檸檬汽水節”（Lemonade Day）[27]，這是一項全市范圍內的公益教育項目，旨在教授學生如何創立并運營一家屬于自己的檸檬汽水公司，學生不僅可以掌握關于創業的相關知識，同時也會在潛移默化中體會團隊合作與領導藝術的奧秘。

（五）公民意識：走進社會與面向全球

美國高中的生涯教育重視公民意識的培養，并以“走進社會”作為重要的發展路徑。加強與社區、學區的緊密聯系，鼓勵學生在研究性學習活動中關注社區事務，并對某些社會現象和社會問題有深入研究。如位于紐約的湯森德·哈里斯高中（Townsend Harris High School）在每個秋季都會開展一場全校參與的模擬選舉，學生扮演各個利益集團，他們往往提前數周就要開始進行資料查閱、走訪調研等準備工作。[28]這一活動引導學生思考社會現狀與問題，并對不同利益群體的訴求有所關切，深刻體會公民的政治參與和社會責任。

此外，美國高中生涯教育在公民意識的培養上也關注“面向全球”的視野格局，并融入日常教學活動和暑期研究性學習項目之中。如北圖森貝斯學校的高年級學生研修項目要求學生自由選擇暑期研究課題，鼓勵學生關注全球問題，探討美國之外國家的相關話題，并形成匯報材料[29]，使學生在全球視角下審視人類社會，這有助于學生全球公民素養的發展。

四、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支持體系

高中生涯教育的實施離不開強大支持體系的保障。以美國排名前100的高中作為考察對象，我們可以發現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支持資源形式多樣且來源廣泛（見表2）。一方面，既有直接服務學生群體的，也有通過教師或其他專業人士間接服務學生的；另一方面，既有以課程、輔導等形式開展的正式生涯教育資源，又有以實踐、參訪為主的非正式生涯教育資源。具體來看，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開展主要有賴于教育行政部門、學校教育機構、專業行業和社會等支持。

表2 美國高中生涯教育支持資源分類

（一）教育行政部門：政策支持

自1974年《生涯教育法案》出臺以來，美國生涯教育一直受到政府的政策與法律支持。如全國統一實行的生涯與技術教育（Career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CTE）已成為貫穿美國學前至成人階段的重要教育內容，而在高中階段更是強調實現學術核心知識與職業技能知識的融合，包括家庭與消費科學教育、通用勞動市場準備和職業項目三方面內容，確保學生掌握基礎性的技術技能以及有關職業群的核心知識。[30]此外，多數州擁有完整的K-12生涯教育體系，生涯教育是高中必修課程之一。不僅如此，各州政府也聯手信息通信企業開發在線平臺，為高中生提供職業測評和信息搜索工具。

（二）學校教育機構：聯合行動

高中階段的生涯教育，需要高中和高校的聯合行動。對高中來說，學校一方面在教育中積極滲透生涯教育理念，通過生涯咨詢與輔導的形式為學生一對一解惑，依托于校內生涯學園（Career Academy）打造學生生涯軟實力；另一方面，為學生提供研究探索與興趣發展的自主空間，利用俱樂部、體驗日的活動使學生各展所長。而高校擁有更加專業的教育資源和升學信息，因此，主要通過“意見指導”與“信息分享”兩種形式進行高中生涯教育。前者意指高校對高中各學科教學和生涯教育的課程設計進行參謀與指導，后者則指高校通過開放校園和實驗室、舉辦大學展覽會等活動實現信息的分享。

（三）專業行業：加強交流

幫助學生找到自己在社會中的“一席之地”是生涯教育的重要內容，因而為學生提供更多接觸職場、了解行業的機會便顯得尤為必要。鑒于此，高中學校聯系多種行業企業機構，使其或是開放辦公環境，供學生進行參觀考察；或是提供實習鍛煉的機會，幫助學生獲得職業的沉浸式體驗；又或是直接參與學校的生涯教育，通過資深員工與學生的座談會、校企項目式學習等方式為學生打開洞悉行業內情的另一扇窗口。如作為一所醫學類特色高中，德巴克衛生專業高中（DeBakey High School for Health Professions），在課程教學方面與當地醫療行業建立了密切的合作關系。該學校所有學生都需要選修為期一年的衛生科學技術課程，在此期間，他們會定期前往得克薩斯醫學中心進行觀摩學習，或是與內外科醫生進行面對面的交流，或是觀摩醫學中心的手術現場。[31]這樣的伙伴關系為學生對專業的認識提供了第一手資料，同時也為其專業素養的發展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

（四）其他社會力量：構建合力

隨著“生涯”的概念被擴展到職業以外，人與自我的關系、人與人生的關系、人與社會的關系便成為生涯教育關注的新焦點。高中通過與社區合作，為學生提供志愿服務等社區工作機會，社區中的活動成為高中生認識社會、改造社會的重要途徑。同時，美國家校間的密切聯系有著悠久的傳統，借助于家校協會（Parent Teacher Association）的中介關系，家長與學校通常能在生涯教育的宗旨和目標上達成一致，不僅在資金上給予學校支持，而且充分利用自身的資源，或是提供家族企業的實習機會，或是參與生涯座談會、現身說法、分享經驗，為學校生涯教育的開展提供保障。此外，強大的校友網絡同樣是高中開展生涯教育的豐富資源，各行各業的校友往往借助座談、分享的機會為學生們指點迷津。

五、經驗與啟示

通過對美國精英高中生涯教育目標、實施路徑以及支持體系的分析，美國高中階段的生涯教育框架已變得清晰可見。

（一）貫穿全面與終身的理念

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目標設置涵蓋了學業規劃、職業規劃以及人生規劃三大領域，反映出其兼具全面性與終身性的生涯發展理念，融合了“更好的工作”和“更好的生活”。美國高中生涯教育不僅著眼于學生在高中階段面臨的困惑與抉擇，同時也放眼未來，以適應不斷變化的社會生活為終極目標。職業規劃與升學指導是高中生涯教育的重要內容，但具備信息搜集的能力以及自我決策的魄力等“硬實力”和“軟實力”才是應對未來發展的關鍵。同時，美國生涯教育也指向終身發展，使其影響能輻射至學生人生發展的全階段。因此，在全面發展與終身發展的理念指導下，生涯教育是美國高中教育不可或缺的有機組成部分。

（二）關注多元與核心的素養

在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目標的表述文本中，可以發現其關注學生與他人合作、領導力、社會責任感等核心素養，這些既是“更好的工作”，同時也是“更好的生活”所需要的。課堂教學活動的設計不僅僅是為了讓學生能將新知識融會貫通，更是為了在這一過程中有目的地培育學生的學科素養。如英語課程中的寫作與演講，鍛煉學生信息搜集、語言表述、公開講演的能力；數學課程中的收入與儲蓄分析，考查學生處理信息，用理論分析實際問題的能力；社區服務項目培育學生的社區參與和社會責任感等。這種對生涯素養的關注使生涯教育脫離了簡單的課程堆砌與割裂的活動開設，成為關照人全方位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

（三）整合多樣與互補的實施路徑

美國生涯教育通常通過獨立課程、學科整合課程、指導咨詢以及活動等方式開展。其中，獨立課程側重專門性、針對性地訓練某一方面的職業生涯技能，這一路徑的開展方式依舊以課程教學為主，生涯與技術教育課程也因而成為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特色課程體系之一。學科整合課程的方式側重生涯教育理念與普通學科課程的融合，將生涯教育貫穿高中教育的各方面與全過程，使學生能在每一學習階段都受到一定的引導與培育。指導咨詢則根據學生的個人特征，由導師給出個性化的生涯發展指導。而活動可以整合多方面的教育資源，通過實習、研學、服務、參觀等形式，一方面讓學生進入真實工作環境，提升專業技能；另一方面也使學生更早地體驗個人與社會的聯系。這些路徑各具特色，邏輯清晰，綜合來看又貫通了豐富的教育教學情境、充分的教育教學資源、多樣的教育教學活動，使美國高中生涯教育在具有完整性的同時又保持一定的靈活性。

（四）調動豐富與優質的社會資源

縱觀美國高中生涯教育的全景，靈活多樣的開展方式背后是各個社會主體的積極響應與廣泛參與。美國高中得到了來自教育行政管理部門、高校、專業行業以及社區等多方面的大力支持。不同的社會主體提供了不同的生涯教育資源，如企業行業為學生創設真實的生涯情境，幫助其感知社會現實；又如社區，它們來自學生的生活環境，與校內生涯教育相互配合，為學生的生涯困惑提供情境化的指導。此外，一些STEM高中還與高科技企業進行學科合作，或是借助高校學科實驗室，開展STEM學科的實習工作。這些都為高質量的生涯教育資源提供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