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高興遇見你

珉一白

香樟樹的葉子沙沙響，仿佛在告訴我，每一份努力，都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初一剛開學的時候，我就遇到了人生中非常尷尬的事情。

我從小便不太愛學習，那時沒有讀過《紅樓夢》，也沒有學過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

我迫不及待地沖上講臺看了張貼在講臺上新安排的座位表后，興奮地大聲和剛剛打成一片的同學分享我的新發現：“有個人的名字好好聽，叫‘云出柚。”

這時一個女生回頭看了我一眼，我還在為自己的發現沾沾自喜，沒有發現她眼中的疑惑。直到她走上講臺自我介紹，說著“大家好，我叫云出岫”的同時看了我一眼，我才兀自漲紅了臉。

太丟人了——之后見她，都是如此的心理狀態。

我以為這件事并不會讓我尷尬很久，因為她太過安靜，靜得與我毫無交集。她的樣貌也并不出眾，五官因小巧顯得淡淡的，走路很輕，像一筆隨時會淡去的水墨畫。漸漸地，我便忘掉了那件讓我想起來就尷尬的事。

直到一周后，班主任重新安排了座位。

我瞪大雙眼再三確認了講臺上新粘貼的座位表，看著前方低頭看書的文靜身影，絕望地走向新座位。

“你好啊，我叫云出岫。”她揶揄地看我一眼。

她還記得！

熱意竄上臉頰，腳趾開始抓地，我說：“我知道，嗯，我叫……張千雨。”

不知道是否是她名字詩意，性格內向，導致她靜靜地坐在那兒總給我一種無形的壓力——來自學霸的壓力。

以往我成績平平，和成績好的人從未有過同桌的機會，于是我決定好好把握，也作出一副非常認真聽講的樣子。可惜我直挺的背脊，充滿求知的眼神，并沒能吸引這位學霸同桌的注意。

正好歷史老師在說周朝，我舉手回答了烽火戲諸侯的歷史典故，剛坐下便看到她湊過來，對我說：“你真厲害。”

雖然知道自己并不厲害，但她的贊美讓我獲得了一種偷來的驕傲。我志得意滿地笑了：“那是。”

我決定，我的“學霸”之路便要自此開始！

當然，我只是心里想想，行動起來我發現，比起學習我還是更喜歡看電視、看動漫、玩游戲。人生如此美好，“浪費”在做“學霸”上豈不可惜？

于是，我的學霸之路便成了在校裝學霸，回家搞娛樂。因為常在一塊兒，我和云出岫的關系也變得很好，我們會追同一檔綜藝節目，看最新出的番劇，還一起玩五子棋。用網絡用語表達就是：這是世界上另一個我啊。

老話有云：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很快，我們的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排名也粘貼在教室后方“公開處刑”。

云出岫拉著我一同去看，她在中游，我在中下游。

“咦？你是生病了嗎？”她問。

我想順著她的話接下這個借口，可又明白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去掩蓋。于是在謊言與真實進行短暫地交鋒后，我低下頭承認：“沒有，其實……我成績并不好。”

她聽罷沒有鄙視我，而是輕輕一笑：“那有什么，我也不好，老學渣了。”

輕松的語氣讓我開心起來，說了之前的想法：“我一開始以為你特別厲害，所以我也學著你認真聽課！”

她又被我逗笑了。

期中考以后便要重新選座位，由于我的排名與她相差許多，實在選不到一塊兒，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選到同組。

要是我真是學霸就好了。我看著她的背影酸溜溜地想。

好在她還是喜歡和我玩，體育課的時候，我們一起在操場散步。

我們的城市即使是11月份，也很暖和。濕暖的風從身上拂過，很舒服，可我卻悶著頭。

“欸，還是想和你做同桌。”我說。

卻聽她道：“我也是。我那天在網易云聽到一首很好聽的歌，想來和你分享，可是我們并不是同桌了，有點失落。”

沉默著走了小半圈，我突然靈光一閃：“那我們要是成績都好，不就能有很大的選擇空間了嗎？”

她聽罷也表示認可。

我開始盤算：“你看，現在是11月初，期末考試在1月初，我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努力。”

“那我們去把各自的考試卷子拿出來，確定彼此的薄弱項目，互相幫助，一起加油！”她興奮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雖然隔著幾排距離，總覺得心是在一起的。

我也真正地開始履行一開始的承諾——我的“學霸”之路由此開始。

我上課認真聽講，放學后會和她一起復盤當日的學習情況，按時完成作業。雖然我還是喜歡看電視、看動漫和玩游戲，卻覺得努力學習能給我更多的選擇權利，它對我的吸引力遠遠超過了娛樂活動。

因為注意力都放在學習上，一沒注意便到了1月考試的日子。

我非常重視，考前反復翻看平時整理好的筆記，看得出云出岫也是。

那天，我們一起走出考場，在分別前，她拉住了我，問我：“你有信心嗎？”

我看著她有些擔憂的神情，瀟灑一笑：“雖然很厲害的那種人我現在做不到，但是取得不錯的進步還是可以的。”

領成績單那天，我起得有點晚，匆匆趕去教室時正巧碰到云出岫從里面出來。

她一見到我就叫了我一聲，舉著手中的成績單愉快地向我跑來。

她眉眼彎彎，風揚起她的長發。香樟樹的葉子沙沙響，仿佛在告訴我，每一份努力，都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云出岫，非常高興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