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美人”變妝秀

袁旭

一個本是盛酒的器皿，為何會被歷代詩人吟詠，又讓收藏家極為青睞呢？

玉壺春瓶，基本形制為撇口、細頸、溜肩、垂腹、圈足，由頸部至腹部的線條柔和，稱之為“美人肩”。經歷代捧變至今，此器型已成為中國瓷器瓶類器物中的代表，也備受藏家追逐。在2006年香港佳士得春季拍賣會上，一件明洪武釉里紅纏枝牡丹紋玉壺春瓶以7852萬港元成交，創造了此類器物的最高市場成交價。而在2014年香港蘇富比秋季拍賣會上，一件清乾隆黃地洋彩軋道錦地折枝洋花玉壺春瓶又以5724萬港元高價成交。

玉壺春瓶創燒于宋，至清朝末年此器物受到多方面的影響，在撇口部、細頸部、肩部、寬腹部等基本特征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細微改變，但是無論如何演變，最終目的是使其功能合理與美感并存。

宋 黑釉刻花玉壺春瓶故宮博物院藏

何時稱器物

元 景德鎮窯青花鴛鴦戲水玉壺春瓶首都博物館藏

明洪武 清華纏枝牡丹紋玉壺春瓶故宮博物院藏

“聞道輞川多勝事，玉壺春酒正堪攜。”在唐人的詩句中，“玉壺春”原為酒名。宋代以前為玉壺春瓶器型的準備階段，從大量出土實物資料上能看出，類似于這種撇口、細頸、垂腹、圈足的器物是通過發展、演變最終定型的。早在南北朝時期，江西、福建等地就出現了類似的瓷器造型，并且這些瓶又同漢、晉時期某些壺制瓷瓶形狀相似，這之間有可能存在某種關聯。宋代所創瓶式器型特點是撇口、細頸、削肩、碩腹、圈足，瓶體由有變化的弧線構成，器型顯示出柔美、勻稱的裝飾感，這從故宮博物院藏宋黑釉刻花玉壺春瓶上可以看出。

用“玉壺春”來稱謂器物在宋、元時期的文獻中可以尋到，而以“玉壺春”直接命名器物造型的確定文件則見于清代。在“清宮造辦處活計清檔”中，我們可以看到很多這樣的記載，如《雍正六年各作成做活計清檔》中“漆作”條記錄道：“五月二十六日，太監劉希文、王太平、王常貴交來仿大官窯四喜尊二件……仿宣窯白釉小玉壺春二件。”清代陳瀏的《雅》一書中，也可以看到以“玉壺春”稱為器物的詳細記載。對于什么是“玉壺春”，書中是這樣定義的：“狀似美人肩，而項短、腹大、口頗侈者，曰玉壺春。”

工藝漸繁復

從元代開始，玉壺春瓶的器型一路演變。經歷了元代的喇叭口、細長頸、膽腹，明代的瓶頸較粗、下腹壯等演變，到清代玉壺春瓶呈現出瓶口撇出大、頸短腹肥的特點。玉壺春瓶在清代的發展由盛到衰，造型上并未有太大的突破，大多仿前朝，但工藝上較前朝更加成熟。

清乾隆 琺瑯彩芍藥雉雞紋玉壺春瓶天津博物館藏

琺瑯彩是清代康、雍、乾三朝新出現的釉彩，具有鮮明特色的釉上彩瓷器。琺瑯器專供御用，品種少、產量少、質地精是它較為名貴的原因。天津博物館藏有一件清乾隆琺瑯彩芍藥雉雞紋玉壺春瓶，高16.3厘米、口徑4厘米、足徑5厘米，瓶口微撇、長頸、溜肩、鼓腹、圈足外撇，瓶通體施白釉，以青花及琺瑯彩繪紋飾，底款以赭彩屬“乾隆年制”四字方款。其自頸部至足處紋飾依次為焦葉紋兩組，雌雄雉雞棲息于山石頂部，相互依偎，背景以芍藥花及花草為襯托，畫面生動有趣，表現了“富貴吉祥”的美好寓意。瓶腹部空白處墨彩題：“青扶承露蕊，紅妥出闌枝。”詩文首印“春和”一方，尾部印“翠鋪”霞映”兩方。這件琺瑯彩芍藥雉雞玉壺春瓶集詩、書、畫、印于一體，畫工細致入微，構圖精美，堪稱國寶級文物。

琺瑯之外，清宮廷又創燒了彩瓷，這也拓寬了玉壺春瓶在色彩、紋飾方面的表現力。藏于故宮博物院的清雍正粉彩荷蓮紋玉壺春瓶屬清宮舊藏，器物高27.6厘米、口徑8.3厘米、足徑11.5厘米，瓶為撇口，頸部較細，腹圓，且圈足外撇，瓶體通體施白釉。瓶身以粉彩繪荷蓮池水紋，碧綠的池水中荷花、蓮蓬亭亭而立，穿插于各種形態的蓮葉間，宛如少女在戲水。

接近于世俗

清三代在玉壺春瓶造型上區別不明顯，乾隆時期我國制瓷業達到了歷史上的巔峰，玉壺春瓶也被大量燒造，但造型上仍無顯著突破。筆者根據資料將清代此類瓶器分為以下六類：

第一類，口撇出略大，頸短且粗，腹部圓鼓，最大直徑偏下，矮圈足。

第二類，口外撇翻出略大，長頸且細，腹部圓鼓，頸部至腹的弧度略陡，中心下移，圈足外翻。

第三類，口外翻較大，頸細長，至腹部弧度緩和，腹呈杏圓下垂狀，最大直徑偏上，下收柔和，高圈足外撇。

第四類，口外撇，頸短且粗，腹部下垂呈扁圓狀，圈足高且外撇。

第五類，口撇出大，頸短且粗，腹呈橢圓狀，最大直徑上移，矮圈足。

第六類，口撇出大且外翻，頸細短，腹圓鼓，最大直徑偏下，高圈足并外撇。

清代的玉壺春瓶制作發展比較復雜，主要可分為三部分：保守繼承類、創新類及仿古類。清代以景德鎮為代表的瓷器，集天下之大成，不僅明代的工藝和品種一應俱全，并在原有的基礎上繼承發展。景德鎮是清代瓷器的代表，集天下器物種類，不僅擁有明代的各種工藝和品種，并在原有基礎上延續發展。

清代的玉壺春瓶較明代頸部更粗短、腹部更豐滿，如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清乾隆青花三友玉壺春瓶。此器物高29厘米、口徑8.5厘米、足徑12厘米，瓶通體青花裝飾。頸之上部繪蕉葉紋，下部繪卷草和變形如意頭紋，腹部主題紋飾為翠竹、芭蕉、洞石、花草和欄桿，近底處繪變形蓮瓣紋，圈足外墻繪朵花紋，底書青花“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款。此時的時代審美決定了玉壺春瓶與世俗更靠近了一步。

清雍正 粉彩荷蓮紋玉壺春瓶故宮博物院藏

清乾隆 青花三友玉壺春瓶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