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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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人去荒蠻中尋找出甘泉。”
仰起被化妝師用心改造過的黝黑面孔,熒幕上的鄧倫念出這句浪漫又振奮的臺詞,這是鄧倫新劇《理想照耀中國》預告片里的一幕,他在其中《天河》一章中扮演著名水利工程師吳祖太。短短數秒,當事人一腔熱血的堅定,不由分說出現在鄧倫的雙眼里,如果你習慣了冷峻干凈的鄧倫,或許需要時間去適應這次轉變,但懷舊式的打光格外適合他線條清晰的臉,一種模糊的溫暖與平靜夾雜其中,不經意間,我們看到了一個樸素的鄧倫,一種他之前角色從未有過的特質。
與過往熒幕上的青年角色豐富的生活不同,這次的角色吳祖太短暫的一生里幾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職業:水利工程。以非凡的天分和熱情,設計了上世紀60年代現象級水利工程紅旗渠,又因熱情與盡責而意外離世。
鄧倫說最初接到拍攝任務時,有一點擔心,也有一點躍躍欲試。
“過去扮演的角色都是虛構人物,我跟著劇本完成就好,這次的吳祖太不是,他活在很多人心中,他這個人,至少資料上看非常簡單,他的人生好像只完成了一件事,卻影響了很多人的生活,很多人都記得他。我要如何演得讓人信服,演得有特點,拍攝期間真的每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出自民間,沒太多影像資料可供參照,而我們這次成戲有兩集,單集二十五分鐘,要傳達一個具體人物的人生時刻,我和導演討論過很多次,幾乎不能有一個浪費的鏡頭,對我來說,其實是一種濃縮過的表演練習。”
盡管拍攝已經結束,但當時種種經歷依然記憶猶新,談及新戲里的表演,他看上去似乎很快樂,不過這快樂并不顯眼,鄧倫的表達謹慎而收斂。
“表演對我而言迄今仍是一個學習的過程,每一次表演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我不是那種自己理解好就認定不變的人,我喜歡和大家一起推敲角色,很多戲的表演細節,其實都有和當時的劇組進行過反復溝通。”
在現場,坐在化妝間的靠椅上,“整裝待發”的他毫無疑問有著本世代偶像明星身上所具備的一切優勢,恰到好處的距離感,適時適當的熱情,不過度的精致。很奇怪,如果要用偶像一詞去概括鄧倫,總覺得少了什么,那種略微有些缺憾的空白,填補著一種,盡管被過分保護卻仍然在邊邊角角流露出的專業,或者說真誠。
《花非花霧非霧》里的徐浩,《白鹿原》里的鹿兆海,《香蜜沉沉燼如霜》里的旭鳳,《加油,你是最棒的》里的郝澤宇,《晴雅集》里的博雅……出道九年,主流影視劇的種種類型和風格,他似乎都嘗試過了。演藝圈主流話語系統里流量至上的風格,有好有壞,人們會因為一個角色記住你,也會因為另一個角色而討厭你。與此同時,時間在這里格外緊迫,你必須不斷出現,才不至于被遺忘,而在這些規律之外,還有一種簡易又即時的標準偶爾出來衡量你,關鍵詞有時是“霸屏率”,有時是“盛世美顏”,有時是“少年感”……
“這都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別人通過角色認識我,角色也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我都能夠接受這些聲音。”
對外界評議態度清醒,鄧倫以一種簡約低調的方式保護著他身為青年演員的自我。怎么形容這種自我呢?很多人忽視了鄧倫其實是戲劇專業出身。不論是工作中的種種應對,還是私下與旁人的簡短交流,一些基本科班習性依然如影隨形。不管棚內棚外,他行動永遠注意體態,講話總是清晰有力,細加留意會發現,無論肢體動作的幅度和節奏,還是話語表達的抑揚頓挫與字正腔圓,都有著影視專業課多年形體和口條練習的影子,仿佛有個無形的移動舞臺在他四周,是身處鎂光燈下的自覺,也是他個人的習慣使然。
表演的自我隨時都在,盡管它不用特意被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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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在社交網絡時代的公眾人物,既幸運又不幸,需要說“正確”的話,做“正確”的事,容易被記住,被討論,卻又容易被誤解,被遺忘。大眾的熱情和褊狹隨時會轉移或制造跑偏話題。在明星和演員兩個名詞之間,要如何保持平衡,是本世代的“流量小生”們總要拿捏的題目。“流量小生”,就算一定要把鄧倫放在這個類別里,他似乎也微妙地處在一個中間地帶,聊起這個話題,鄧倫有種無動于衷的坦然。
“我當然也知道外界對我們有一些誤解,但我不認為這和我自己有什么關系,外界的理解是外界,我自己是我自己。”
輕描淡寫卻異常堅定,不帶任何立場,不急于反駁那些并不完全符合自己的評判。鄧倫無意激起他人想象。在他看來,身為公眾人物,首先要懂得尊重自己的任何一份工作。不管拍什么戲,參與什么節目錄制,抑或雜志拍攝,都有著種類不同的專業性,尊重這種專業性,吸收這些聲音里的左右互搏是一種職業道德,至于他人的看法,其實很難改變,為此做太多解釋實屬徒勞。
十年前,剛剛從影視學院畢業的鄧倫,獨自在異鄉拼搏,當時完全不會想到多年以后會成為名人。和許多年輕演員一樣,那會兒每日輾轉各個劇組試戲,時常被拒絕,時常被否定。回想那段時間,鄧倫說挫折很多,但他并沒有像《加油,你是最棒的》里的郝澤宇那樣憤怒,最多感受到的,是一種孤獨。獨自在燕郊的房間里,有時他會遐想一些生活之外的世界,那個世界很安全,自如,是他隱秘的角落。他迄今仍覺得那段歲月有許多值得肯定的地方。異鄉的孤獨與冷淡,青春時代的迷惘與不安,都有其存在的價值,他并不會因為沒有成功而否認當時的自己。
“每個人都是由自己的過去和現在造就。其實沒有那么多計劃和預設,一切都是當下的結果,此時此刻最重要。我有一個自我,但我其實不太能形容出來那究竟是什么,它是可變化的,和我的生活息息相關,我理想的生活是無憂無慮,但什么是無憂無慮呢,我覺得大概就是不違背自己的心意,能夠隨時做出嘗試。”
被問到如果能回到過去,會給過去的自己捎句什么話,鄧倫不假思索回答,希望當時的自己多問一個為什么,他很快補充道,這個為什么并不是要去爭取,而只是想要一個答案。當時如果有個答案,至少可以解開一些疑惑,為什么會這樣,我還可以做什么?放到今天也一樣,鄧倫說他其實是個會對自己提問,也會提問他人的人。得到一個答案很重要,答案其實不是結束,答案有時其實是開始,有答案才會有新的問題。
“那你現在的問題是什么?”
“希望自己還能多學一點東西,事實上,這些年一直在學習,想想這是演員這個職業的優勢。”
身為演員,其實是需要不斷交出自我的,你的時間,你的精力,你要隨時做好準備去過其他人的生活,那種生活可能和你自己相距甚遠,但你必須要去學習,學習他人的表情,學習他人的動作,乃至學習他人的思考。有時你在現代,有時你到過去,有時你甚至在一個虛構的時間里,正因如此,鄧倫覺得一名合格的演員,一定不能自我設限,演員的內心要有一個空白,這個空白屬于表演。
工作之外的鄧倫,他直言生活里很多東西并沒有太多變化,他是個念舊的人,到現在依然和中學時期的朋友保持聯系,業余時間,他總是盡可能陪伴家人,很少有社交生活出現在新聞版,休息時,就連經紀人也不會掌握到他的行蹤。幾年前,他忽然出現在發小的婚禮上,還因此上了新聞頭條,再提及這段往事,鄧倫的語氣稀松平常,直言參加發小的婚禮這件事再理所應當不過,他們很小就彼此許諾過,并不會因為彼此身份的變化而有所改變。
“但保護自我并不意味著一定要堅持自我。”
我覺得人應該堅持的東西很多,比如善良,比如正義,但自我不應該絕對堅持,你的自我也可能會犯錯,而自我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一成不變,那就是人設了。
講究速成和人設的今天,鄧倫反倒像一個打破常規的人,提到人設,鄧倫解釋說他不是反人設,他只是需要時刻有一個能夠討論的空間,自我是一個空間,不是一個條框限死的空間,而是一個可以自如移動,隨時保持舒適的空間,正與反,喜與惡自由穿過,但不會從中帶走任何人。
雜志拍攝結束后不久,鄧倫參與了綜藝節目《極限挑戰》錄制,與雷佳音的一次消防救援演習上了微博熱搜,畏高的鄧倫在屏幕前努力維持平靜,實際上,肉眼可見的緊張表現在他不經意繃緊的嘴角上,那次挑戰后來因為協助員從旁的一句鼓勵而順利完成。
“想象一下你在救援一位火災中的小孩。”
像是被打了一個信號,鄧倫緊繃的嘴角放松,神色發生細微變化。即使這只是一檔綜藝節目進程中的一個趣味環節,這里有太多起承轉合不需要深思熟慮,但鄧倫顯然真的在意了,在意一種演繹下的情境,在意一種想象的他者。又或者,他從來都是那種會被廣義上的正直和勇敢吸引的人。
《理想照耀中國》里他有多場懸崖吊威壓的戲份,據說他拒絕了替身而選擇親身上陣。也許答案是這樣:鄧倫害怕的東西,消防員不會怕,吳祖太不會怕,那么當時的鄧倫也不會怕。在每一個需要進入表演的時刻里,鄧倫和那些專業的表演者一樣,知道角色的重要性,無論是在哪里,他的職業需要時刻保持移情,知道自己的畏懼,也知道別人的不畏懼,演員,或許就是一個可以讓人忘記自我,同時又時刻想要記住自我的職業。
無形間,覺得他來飾演吳祖太實在非常適合,那種骨子里若有似無的青澀,和本能的正直與熱情,都藏在這張看似冷感的面孔里,藏在那簡短敏銳的表達里。
雜志拍攝當天,攝影師忽然把一道白光打在鄧倫的人中,像停了一只白色的鳥在那邊,鄧倫輕微眨了眨眼,很快理解了攝影師的意圖,輕輕調整了自己下巴的角度。
他有一種面對鏡頭的天賦,這天賦會把他帶去哪里呢?此時此刻的鄧倫,假以時日又會成為誰?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心中有一個不會輕易表達和形容的理想,在無數個此刻之后,時間會一次次告訴鄧倫,以及我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