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

在興化的李家莊，我獨自徜徉在一條小巷里。

這是一條靠近小河的小巷，寬，有四五米。小巷的兩邊是兩溜帶彎的青磚黛瓦的小瓦房，寂寂的，安詳地立于暮色的暗淡與蒼茫中，形成了一種曲徑通幽的意境與情調。

而小河，則是一條寬不足百米的小河。它，深不見底、清冽、微瀾。

不時有陣陣涼爽的河風漾進小巷。風里偶爾摻雜著一兩聲附近的狗吠聲。狗吠聲清晰，卻很快便隨著一陣風遠逝了。

我喜歡這樣的環境，在小巷里溜達過來，又溜達回去。這長有幾百米的小巷，令我樂不知疲。置身小巷，我的頭腦里是少有的一片空靈、無拘無束。可以想東，也可以想西;可以想友人，也可以想佳人……還可以什么都不想，讓頭腦繼續保持著空靈一片，空靈得像一張大白紙，不受任何文字的束縛與壓力。我盡可放心大膽地任意左右、前后地走。可以學魚游的樣子;可以學蹦床運動員一樣，一蹦三尺高……更不用懼怕車流人流、世俗的眼光、譏諷的話語……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擁有的，是一顆平實的心。

習慣于想象的我，怎么可能什么也不想呢？尤其是在這沒人打攪的清幽的小巷里。忽然耳畔縈繞起江南小巷里的賣花聲來。那是一個丁香一般的少女，肘彎處挎著如她一樣嬌艷可人的鮮花，一聲聲地輕喚著：“賣花嘍——賣花嘍——”聲音清脆、婉轉，回蕩在小巷里。忽然又想起茶樓酒肆來了。記憶中，有那么一個小巷子，里面有個茶樓。茶樓里有一群老人。他們一邊品茶，一邊或閑聊、或下棋、或書法、或看書看報……盡在無憂無慮，享受余生。茶樓成了他們晚景聚集消遣的絕佳場所。記憶中，小巷深處，還有那么一個酒樓，脈脈地飄來陣陣醇醇的酒香，告訴你什么叫作“酒香不怕巷子深”。這酒香，會像一條無形的紐帶，牽著你不由自主地去尋覓深巷何處是酒家。忽然間，耳聞“呼啦啦”的飄動聲。猛抬頭，但見有一面緞黃色的酒旗，在一處黛瓦的房檐上正迎風招展，招呼著你，歡迎著你。你仿佛穿越到了古代，正體驗著古人的小情調，回味著“水村山郭酒旗風”這些古詩詞的神韻與情致。

可惜這條小巷里，我聽不到賣花聲，也沒有茶香、酒香等飄來。小巷的風情萬種，浪漫與不俗，僅在我的放浪不羈的溜達中，在我任意放飛的想象中。想象眼前的小巷，當初一定很繁華，雞犬相聞，行人絡繹不絕。偶爾，會有貨郎挑著擔子在小巷里叫賣聲聲，引來不少婦女、兒童，買針頭線腦，或買芽糖、買小玻璃球……熱熱鬧鬧地好一陣子。偶爾，還會有賣蜂窩煤的，腳蹬著三輪車，“吧哧吧哧”地駛過來……

近年來，鄉村里不少這樣的小巷，由于巷子里不少人家都到城里買房定居了，便閑置了下來，像被巷子里的人冷落了，像被熱鬧遺忘了，空落落的，倍顯凄涼與寂寥。

我有一位在大城市生活慣了的女同學，她毫不避諱地說：“我最怕走夜路和走小巷的！”沒想到我意境中可愛的小巷子竟讓她害怕，令我詫異與不安。

而我卻深愛著鄉村里的小巷，只因它珍藏著小巷深厚的歷史。這歷史，只有在其中生活過的人才能讀懂。

作者簡介：劉喜權，江蘇省灌南縣人，系江蘇省作協會員。

（責任編輯 王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