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新安
我有一個朋友
下崗,離異,雙親年邁
兒子還在上學
我總是選
在我心情陰郁的日子
去看他
對我的到來他心懷感激
離開的時候一直送我到小區門口
他說謝謝我
一直以來這樣安慰他
他不知道
其實,是他
安慰了我
(選自本刊2021年第二期“江南風”欄目)
紀梅品讀:
詩歌有強烈的自傳傾向,并相應呈現出詩人的自我形象。或可以說,詩人對自我形象的建構已然經過一番私下挑選和抉擇。我們也習慣了各種詩人形象。《安慰》以一個頗為新異的形象讓人驚喜:一個“不厚道”的友人。他假借安慰朋友,實則從其不幸境遇中獲得安慰。這種隱秘心理被一首第一人稱敘事詩赤裸展示出來,我們不禁震驚并低頭自問。
這首詩平緩低沉的聲調與顛覆性的詩歌形象之間構成了強勁的張力。這種聲調是坦誠的:它屬于懺悔者。其“罪”有多深,取決于朋友的誤會有多重。在一首短詩中,詩人讓誤會通過前后對比得到了充分展開:在前半部分,詩人簡短但全面地概述了朋友的不幸,后半部分從言辭到舉動細述其感動。“一直以來”,詩人都是從朋友的重負中獲得寬解,同時接受對方的道謝。一首詩幫他完成了一次懺悔。